等裴瑜醒来之时,身边已经没有了嫣儿的痕迹,她睁着一双迷蒙的眸子,同眼前的这个巨大的生物大眼瞪着小眼,只是片刻之后裴瑜惊恐地向后蜷缩着自己的身子,猛然发出一声凄惨尖利的叫声。
许是裴瑜太过凄惨的声音吓到了那个生物,不知是不是裴瑜的错觉,竟从这生物眼中瞧见了几分委屈巴巴的感觉。等那小山似的生物摇着尾巴跑远,裴瑜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竟然是在海底的一块平整的岩石上。但她却没有半点不适的感觉,裴瑜缩了缩自己的鼻子,却惊异地发觉自己竟能够在这水底自由的呼吸。
裴瑜神思恍惚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丈二高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人生十六载以来,裴瑜从未怀疑过自己人类的身份,只是今日却头一次疑惑起了自己的来历。裴瑜暗自心想,莫非自己前世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所以今生才会有这般神奇的经历,不是裴瑜自己吹嘘,试想有哪个凡人的人生能如她一般跌宕起伏?
只是还未等裴瑜想出个所以然,那个小山似的生物便再次游了回来,身后还带着一溜烟的小鱼儿。它们游动的速度都极快速,不多时便到了她的身边,叫裴瑜甚至没来得及逃跑。
只是裴瑜缩着身子躲在一旁,悄悄抬起眸子偷看那怪物时,它却只是围着她转圈圈,憨憨傻傻的模样。只是身边那些小鱼儿们每每想要亲近她之时,便甩着自己的尾巴将那些小鱼拨弄开,像极了占有欲强烈的小孩子。
这生物傻里傻气的模样,瞧着没有半点的杀伤力,只是裴瑜却不敢贸然行动,见这怪物对自己没有敌意,方才道:“你是什么妖怪?可能听懂我的话?”
只是显然这只鱼儿并没有灵智,完全听不懂裴瑜的话,只是一个劲地围着裴瑜转圈,好似一个讨好主人的宠物一般。只是知道这个结果,裴瑜却是有些失望,这海豚没有灵智,那她自然没有办法通过它知晓嫣儿的下落。
裴瑜试探着伸手去触摸它的大脑袋,它也未曾反抗。手下的触感光滑细腻,好似上好的丝缎,她道:“你这小东西便是书中描绘的海豚?我曾在李苼的列国游记中谈起,说海上有一种鱼儿,身体似纺锤,嘴儿圆润而尖长,每日晨间喜爱在跳跃于水面之上,瞧着憨憨傻傻的模样,想来定然是你这小东西。”
不知是不是裴瑜的触摸叫那海豚大受鼓励,它越发的活泼,一条鱼尾巴灵活得像是一只小狗。它这幅精灵模样倒是逗笑了裴瑜,道:“你这小东西倒是可爱的紧,只是却不知我该如何才能回到水面之上?”
那海豚见裴瑜低头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原地转了几个圈圈,似乎有些不知所措,而后扯着裴瑜的衣服,貌似是要带着她朝一个方向走去。裴瑜见那海豚并没有敌意,便放心大胆地跟着它一块离去。
只是在随着海豚一路向前,海底的一切都叫裴瑜感到无比新奇。四周堂而皇之游过的小鱼儿五彩斑斓,圆的扁的各种颜色各种形状都有,随水而动的海草珊瑚在海底随处可见,惹得裴瑜当真像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一般,只差捂嘴尖叫了。
只是在穿过一条狭长的缝隙之时,海豚那因为身躯庞大而显得有些困难。裴瑜见它一头扎紧那细细的缝隙之中,只是因为身子太庞大只能不停地甩着尾巴,瞧着极其艰难的模样。裴瑜走上前拍了拍它的身子,道:“你是要我穿过这条缝隙吗?后面可是有你想要我看的东西?”
那海豚艰难地拔出自己的身子,也听不明白裴瑜的话,只是一个劲地用自己庞大的脑袋将裴瑜往那条缝隙中顶去。
裴瑜随着海豚的动作被推入那条狭长的缝隙之中,她进入之后方才发觉,这处是当着狭窄,仅能够容得下如她一般细瘦的女子勉强通过。两侧是陡峭的崖壁,裴瑜扶着墙壁向前走去,这条路是完完全全处于黑暗之中,前方瞧不见半点光明,叫裴瑜心中略有些忐忑。只是不知为何,裴瑜心中还有些微妙的激动和刺激,她不清楚这条路的终点等待她的是什么,但总归会是一个她从未见过的世界。
约莫慢慢吞吞走了半个时辰,就在裴瑜快要放弃之时,前方忽然隐隐约约有了些微弱的光,不似阳光投射在海底时微弱的光,倒像是什么会发光的宝石流露出的光芒。
裴瑜展开双臂,只是在这海底呆了不久,她这个北方的旱鸭子便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游水,不得不说,她真是太过聪颖了。出了那条狭长的缝隙,视野一下就变得开阔起来,裴瑜一瞬间便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即便这座城只剩下了残骸,即便是昔日再辉煌也掩盖不了如今的落魄灰败,可从其中的一些细节之中,依稀能够看出往日的繁荣与奢华。
晶莹剔透的琉璃城门现如今已经处处残破,琉璃的材质本该坚硬,不管是时间多久过去,总能保持最初的璀璨模样。只是如今在裴瑜的眼中,这面城墙斑驳得不成样子,可见当初兵临城下之时这处的争斗有多激烈。
裴瑜上前去,轻抚过那凹凸不平的城墙,心中莫名其妙地涌现出很多的伤心与辛酸,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裴瑜却不明白自己这种情绪究竟从何而来。明明她从没有来过这个地方,可是沿着城墙走过,耳边总是想到那些战火纷飞时候的惨状,一个个地战士倒在血泊之中,他们的亲人痛苦的哀嚎着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家,自己的亲人被无情地斩杀,悲伤,绝望,死亡各种苦难聚集在这里,让这一个本该美好和平的城一时间恍若人间地狱。
裴瑜推开那扇已经没有防护能力的大门,只是轻轻一推,那腐朽的大门边轰然倒地。泥土激起的灰尘消散之后,裴瑜才真正看到了这个被人遗忘在历史长河之中的古城,只是它早已没了当初的繁华,海草和珊瑚野蛮肆意地生长在每个角落,但却丝毫没有小鱼小虾生存过的痕迹,想来这处出了这些植被,应当没有什么生物了。虽说没了往日的人烟,但裴瑜从这奢华得建筑之中,依稀能够看出千百年前它辉煌之时的恢宏壮丽之处。
裴瑜没有去往别的地方,似乎冥冥之中有人指引着她,她朝着那个最高也最恢宏的宫殿走去,瞧着那处宫殿正位于中轴线的位置,想来定然是最尊贵的人的住所。
裴瑜一步步踏上台阶,抬头仰望那看似遥不可及的宫殿,心中好似压着一块沉重的石头,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比之城门上的墙壁,此处更是奢华得不像样子,墙壁上镶嵌的宝石成色上佳,扣下来堆在一处能够直接将她淹没,便是裴瑜见惯了皇室中的挥金如土,此刻也被这座城的主人惊吓到了,这究竟是多有钱,才能这般将宝石当做装饰墙壁的东西。
裴瑜被自己这幅没出息的模样磕碜到了,不就是一面镶满了宝石的墙壁吗,何至于她这般惊吓。只是当裴瑜步入那座宫殿之中的时候,方才感受到了真正的惊吓,裴瑜堵住自己因为惊吓而长大的嘴巴,心中不禁感慨,同这座城的主人相比较,她的父皇当真是简朴清雅了,这难道是将全城的钱财都用来装点自己的宫殿了吗?
头顶的墙壁上镶嵌着数不胜数的夜明珠,颗颗都如男子的拳头一般大小。这里似乎是城主宴请宾客的地方,是以处处都是精致的桌椅,裴瑜几乎能够想象得到,此处开宴之时是何等的壮观。
只是这一切的惊讶在瞧见高坐在主位之上的那个女子之时都变成了惊吓,那女子,或者更准确地来说应该是那个鲛人双眸紧闭,欺霜赛雪的肌肤之上一点红润的樱唇显得妖媚而诱惑,但一身华丽的服饰却淡化了这女子本身的娇媚之感,叫她显得十分高贵典雅,金色的鱼尾静静的垂落在地面之上,总而言之,这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绝色美人。
裴瑜走上前去,意外地地上散落着一地的珍珠,她低下头,拾起一枚圆润透亮的珍珠,不期然想起了自己曾在书中看过的关于鲛人的传说,那本书说南海有鲛人,泣泪成珠,擅织鲛纱,喜欢用动人的歌喉引诱敌人,若所言为真,难不成这散落满地的珍珠,便是这鲛人留下的眼泪
裴瑜好奇地去细细探看她的模样,只是如今近处瞧她的样貌,裴瑜却有些疑惑,这女子的面容怎么如此熟悉,就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一般?
裴瑜拍着脑袋回想,自己究竟是在什么地方曾遇见过这位鲛人,这是就在裴瑜抓耳挠腮不得章法之时,转头却在一面琉璃镜中瞧见了自己的模样,抚摸着自己的脸蛋,裴瑜忽然明白了为何自己会对那人的容颜感到十分熟悉,面前闭着眼睛的这个女子,竟然和自己的容貌生的有七分相似,只是她没有自己眼角的泪痣,所以有所区别罢了。
这下子裴瑜当真凌乱了,她以为自己只是一个平凡的普通人,可这桩桩件件的古怪事情都在预示着一个事实,她并非凡尘中随波逐流的凡人,兴许她的来历便同面前睡着的这个女人有关系,兴许自己是她的女儿或是妹妹什么的?裴瑜望着女人沉睡的面庞,疑惑地猜测。
走了这么久,便是铁人也受不住,更何况裴瑜一个尚未修炼成仙的人,当下她坐在那女子的身边,好奇地抬头盯着她瞧,好奇地拉扯着她垂在胸前的长发,那乌黑如丝缎的发丝触感极佳,也不知是用什么保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