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手。”陈松平屏息凝神,手指轻轻搭在方晓慧的脉上,沉吟了一会儿,又看了看她的眼睛。
“看脉象确实是喜脉,可你眼眶泛青,面色黄瘦,腹中更有一团阴气徘徊,足以说明此胎并非正常,实属鬼胎。”
“那,那怎么办啊大师。”如果说林浣芝认为女儿怀的是鬼胎,方妈是半信半疑(主要还是疑),那么这话由陈松平——看上去就是一个大师典型的样子,说出口,方妈就心急了。
她不安地揉搓着双手,急得满头大汗。“这。鬼胎,这怎么搞的?我女儿怎么会惹上这种不干净的东西呢?”
陈松平低头看了一眼方晓慧的八字,便说道:“你女儿八字四柱全阴,当然很容易招惹阴邪咯。至于你女儿为什么只有单纯的害喜,而非吃生肉,畏光,胡言乱语,也许是因为你儿子身上的护身符,帮她压制了部分的邪性。不然,半夜做梦吓都要吓个半死。”
护身符?方毅信赶紧翻出那张他一直贴身放置被体温捂热的黄纸,往方晓慧手心一塞。“小妹,你先拿着。”
“哎你这个靓仔,怎么这么心急。”陈松平阻拦不及,方毅信递的黄纸一碰到方晓慧,她似被火舌所舐,疼得惊叫一声,冷汗连连,痛苦地抱着肚子。剧痛自腹中席卷全身,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搅弄她的五脏六腑,疼得她眼前发黑,双腿发软,险些栽下椅子。顿时几人六神无主,手足无措。
陈松平将那张黄纸拿走,方晓慧这才觉得痛意渐渐消散,抱着肚子神情恍惚。“你给她这护身符有什么用?这符一贴,里面的鬼胎就折腾你小妹,不疼才怪。”
说完方毅信,看着这好好一后生靓仔羞愧得把头埋下去,陈松平又叹了一口气。“这胎已经有了,为了不伤到母体,只能徐徐图之。”
“徐徐?大师,这慢不得啊。”方妈一听,这是要慢慢来个水磨功夫,那怎么行?“晓慧马上要考试了,挺着个大肚子去学校,我惊人家会说闲话的。”
陈松平又转向方爸,“老豆呢?老豆什么想法?”
方爸为难道:“当然身体最重要,可是,可是也不好让人说闲话。我们自己当然是知道晓慧做人清清白白,可是别人不知道嘛,我怕她有压力。”
“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做一个替身,将鬼胎引出来,这样对她的身体伤害最小。就是要三五天时间,我要准备材料,你先别急着高兴。”陈松平挥手压下了方妈的兴奋,又道:“你以为三五天功夫,肚子不会大是不是?非也非也。这是鬼胎,它吸的是母体的生气,成长的速度远超普通婴儿。今天可能还看不出什么,明天可能就会隆起来,这也是说不准的事。”
方爸方妈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那第二种呢?”
“第二种办法,我今天就可以送走不过。”陈松平指了指方晓慧的肚子。“强行送走,很伤母体的精/气。至少有很长一段时间容易见鬼。选吧。”
选择权被递到了方家人手里。方妈看了看方爸,犹犹豫豫道:“见鬼会怎么样?一直带着护身符不就好了吗?”
陈松平不赞同地摇摇头。“护身符不是万能的,鬼真想害人,能找到一万种办法绕过去,不然阿明为什么请人保护他?而且,长时间见鬼对她的心理,精神也会有影响。=,搞不好会被弄成疑神疑鬼的精神病。”
“这样啊。那,可是……”方妈局促地搓着手,看向方爸,一时也拿不准主意。于是她又望向方毅信,“阿信,你觉得选哪个办法好?”
方毅信抿了抿嘴唇,“为什么不问问小妹是什么想法?”
枯坐在椅子上的方晓慧动了动,张了张嘴唇。而后坚定道:“我选第一种。”
方妈急道:“什么?可是……”触及女儿的怒目,她又无可奈何地咽下剩余的话。
“这就对了嘛,让她自己做决定。”陈松平低头写了张清单,递给方毅信。“呐,后生仔,这是要买的东西,你去准备一下。阿芝你陪他一起去吧,免得被人骗了,买回来不中用的水货。”
林浣芝点点头,望向身后的手术室,欲言又止。
“没事,放心吧,有我在呢。”陈松平让她放心,左右有他守着林爸。“这小妹等得急,那家店的老板我认识,东西最好,就是关门早。你们现在去买还来得及。”
好吧。林浣芝望向椅子上的女孩,年纪小小被这种倒霉事缠上,差点被家里人误会也是够可怜的。她抿了抿嘴唇,“那爸爸要是出来了,记得给我打电话哦。”
“知道了,肯定会给你报平安的。”陈松平笑道。
“真不好意思,耽误林小姐了。”方妈顿觉抱歉,坐立不安。人家老爸还躺在手术室里呢,就让人家给他们跑一趟。要不是女儿这事实在拖不得,她也不至于拉下脸,让人家在这个时候帮忙。
“是啊是啊,真是抱歉林小姐。”方爸满面通红,将心比心,要是他老爸躺里面他是没那个工夫帮别人忙的。就连椅上的方晓慧也局促不安的向林浣芝道谢。
林浣芝慌忙摆摆手,连声表示太客气了,抓着方毅信一溜烟的跑了。唉,她实在应付不来这种场面。
“真是对不住啊,你爸爸还躺在医院,我却让你跑一趟。”方毅信抱歉道。这事搞的,他都不敢看她了。不过陈大师为什么不走一趟呢?
“没事啦,我们快去快回吧。”林浣芝将碎发挽到耳后,招手叫了辆的士。“师傅,去大埔墟富善街。”
司机瞥向计价器旁的分区地图拉长声音不耐道:“小姐,大埔墟新界的,我们红的去要空车回的,蚀(亏)大本啊。”
方毅信掏出一张百元大钞递过去,“加钱。”
坐上车,方毅信便对还搞不清状况的林浣芝解释道:“香江的的士都是分区域运行的。的士司机不能超越运营区域载客。”
“啊,是红牌,绿牌和蓝牌对吧。”林浣芝终于从犄角旮旯翻出一点模糊的记忆,她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其实阿明给我的注意事项上有写,但是我没怎么仔细看。”说着,她小声嘀咕了一句,“繁体字,看得眼花。”
“小姐是从大陆过来的吧。”司机搭话道。
林浣芝愣愣点头,怎么,经典大陆仔言论要开始了吗?
不料,司机并没有发表什么奇奇怪怪的点评,而是轻松道:“我也是大陆过来的,一开始看这边的字也很头痛。时间久了就习惯啦。”
“真的吗?”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林浣芝兴奋道:“师傅你是大陆哪里的?怎么过来的?”
司机朝左边努了努嘴,“就隔壁咯。近得很,游过来的。”
“游,游过来的?”林浣芝被狠人司机的狠活惊了下,嘴角抽了抽。虽然这时候是很正常啦,不过你这么轻描淡写,真诚直白的秃噜出来真的好么司机大哥!我只是一个和你素昧平生素不相识的乘客呀!
“别紧张,不是有抵垒政策吗?我已经拿到身份了。”司机笑呵呵道。“小姐是怎么过来的?看你应该不是游过来的吧?爬山?那比游过来更难哎。”
林浣芝老实道:“都不是,是公司发签证过来的。”
司机惊奇道:“哎哟,那真是万中无一,很少有人是这么过来的。小姐你是做什么的?”
“做法的。”林浣芝回答道。
司机又是一惊,“这个年纪?真是,真是少见啊。”他忍不住在后视镜打量了几眼林浣芝,啧啧感叹。“小姐,你长这个样子,做什么大师,不如去选港姐啦。在那一站,一定能拿个好名次。”
林浣芝果断拒绝,“不,拍戏太累了。”这种需要努力上进的不适合她,她还是继续安心的待在她的舒适圈吧!
“你现在上班,很累吗?”方毅信好不容易找到话口(太不容易了,从的士司机的嘴下插/入可太难了),试图挤进话题。
“还好吧。”纵使懒如咸鱼,林浣芝也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份清闲的工作。她掰着手指细数自己的一天。“早上跑完步坐阿明的车到公司。困了就在休息室躺一躺,无聊了就去外面走走,他要外出就跟着去。六点下班就坐他的车一起回去,周末休息。”咦这么一数才发现,这份工简直0支出(衣食住行老板包),纯收入啊。
方毅信:“阿明是……”
林浣芝欢快道:“老板啊。他说这么叫他就行。”
方毅信欲言又止,这可不像是正常老板会说的话。前面的司机已经快言快语,“小姐,这个老板是正经老板吗?他不会是想泡你吧。”
“为什么不正经?”林浣芝心想,这才哪到哪,你们是没见过在公司互相叫花名的(美名其曰拉近距离,实则嘛,呵呵),不叫同事叫同学的,炒鱿鱼不叫离职,叫毕业的,还有开店不叫老板叫主理人的。叫名字而已,大惊小怪。
方毅信勉强笑了笑,装作好奇道:“对了,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他见鬼了,然后我帮了他。所以他才让我过来上班的。”林浣芝轻松道。呀,真是好人有好报。她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对陌生人施以小小援助,就被一份高薪工作biu一下砸中,这好报来得也太快了。
“看不出来,小姐你还有两分真本事啊。”司机赞叹道,随口客气一句,“不知道方不方便留下一张名片,我也照顾照顾老乡生意。”
“啊?我没有名片。”林浣芝懊恼地敲敲脑壳,突然想到了什么,从包里掏出一把黄纸。“护身符……这个,送你师傅。”
方毅信瞄了眼她手上的一沓黄纸,微微张大了嘴巴。“这是……”
“噢,有备无患嘛。”林浣芝拍了拍她的弹/药,嘿嘿一笑。“噢,好像到了。”
两人匆匆下车,林浣芝迟疑地看着眼前摇摇欲坠的牌子,“古董店?”
方毅信低头看了眼字条,“没错,地址写的就是这里。”
他推开门,林浣芝好奇地伸长脖子东张西望。各式各样的瓷器摆件整齐的排列着,既有流光溢彩的螺钿,又有温润的青花瓷,甚至有栩栩如生的苏绣,华丽的发冠,怎么看都是一间正常的古董店嘛。
“有客东来,蓬荜生辉。”一个精瘦的中年老头穿着宽袍大袖翩翩而来,他礼貌地问道:“鄙人姓赵,两位客人,想看点什么呢?”
林浣芝和方毅信对视一眼,犹豫道:“我们是来买木偶的,做替身的那种。”
噢,不是买古董的。赵老板老脸一垮,“跟我来。”
说到游过去,我们村当年真有游过去的。去隔壁打工,顺便游过去,然后顺利上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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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古董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