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星澜落水一事发生,陆晚棠的生辰宴被迫草草收场,宾客们乘兴而来,却带着各异的心思匆匆离去。
董翎姝跌坐在昭华公主华贵张扬的马车内,手中的帕子早已被泪水浸透。马车颠簸前行,她望着车窗外渐暗的天色,满心皆是恐惧:“怎么办啊,公主殿下,萧二公子眼神好可怕,他一定不会放过我的,我这次死定了,呜呜呜……”
她声音发颤,身体也跟着不住地哆嗦。
昭华公主斜倚在软垫上,伸出手去,任由侍女跪在地上替她包扎掌心的伤口。温修远跳湖救星澜的画面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她本就窝着一肚子火,董翎姝的哭嚎更是让她气不打一处来,厉声怒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你慌什么,你是左相嫡女,他一个无权无势的庶子,还真敢杀了你不成!”
尖利的嗓音在车厢内回荡,吓得董翎姝浑身一抖,她像只受惊的鹌鹑般缩在角落,再也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另一边,萧烨抱着星澜快步来到净室,陆府的丫鬟们服侍星澜沐浴,他便候在门外。
陆晚棠见他浑身湿透,发梢还滴着水,忍不住开口:“萧二公子,你也去隔壁沐浴更衣吧,我在这里守着乔姐姐,不会有事的。”
萧烨不放心星澜,可湿衣服黏在身上实在难受,他道了句“有劳了”,快速进到隔壁的净室沐浴更衣,一盏茶的功夫就恢复成了往日风度翩翩的模样。
星澜在氤氲的热气中泡了许久,冰冷的四肢百骸才渐渐恢复知觉。她缓缓擦净身体,换上干净柔软的衣裳,如瀑的乌发随意披散至腰间,推开净室的门走了出去。
门外,萧烨和陆晚棠已等候多时,见她出来,两人立即迎了上去。
见星澜脸色仍有些苍白,陆晚棠眼眶瞬间泛红,泪水夺眶而出:“乔姐姐,对不起,要不是我缠着你来参加生辰宴,你也不会受这无妄之灾。”
她哽咽着道歉,声音里满是自责与愧疚。
星澜温柔地抬手,替她拭去泪水:“傻丫头,这与你无关。有人存心要害我,即便今日躲过,他日也会寻其他机会。”
陆晚棠咬着唇,满脸愤怒:“是谁这么恶毒?我告诉爹爹,让爹爹替你做主!”
陆晚棠生性纯良,且陆家乃清贵之家,星澜不想将他们卷入这些复杂的恩怨是非,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道:“这件事我自己会解决,你不用担心。”
回程的马车内,摇曳的烛光映照着萧烨俊逸的脸庞。
星澜见他眼睛红红的,和陆晚棠有得一拼,忍不住打趣道:“该不会萧二公子也偷偷哭过了吧?”
话音刚落,便被萧烨一把拉入怀中。他的身体仍止不住地颤抖,双臂紧紧箍着她,仿佛生怕她下一秒就会消失,声音沙哑道:“我差点就失去你了……”
星澜感受到他剧烈的心跳,伸手回抱住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别怕,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萧烨抱了许久才松开她,眼中燃起嗜血的恨意:“董翎姝竟敢伤你,我要她生不如死!”
星澜望着他,神色认真道:“董翎姝虽然坏,但是又蠢又胆小,敢出手推我,应是受昭华公主指使。”
萧烨握紧拳头,语气森然:“不管她是主谋还是帮凶,害过你的,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星澜问:“你打算怎么做?”
萧烨冷笑一声,不假思索道:“董翎姝和户部尚书家的公子定了亲,我先找几个男人教教她规矩,让他们这门亲事作废。”
星澜闻言不由蹙眉,“贞洁对女子何其重要,虽然我也恨董翎姝,但我并不赞成用毁她清白的方式惩治她,我不想你成为不择手段之人。”
萧烨没想到星澜如此善良,对待仇人仍能坚持原则和底线,不禁叹了口气:“此事你若不喜,我便不做。不过我与瑞王正在收集左相贪墨的罪证,依大盛律法,贪官污吏皆要被抄家斩首,家中男子发配充军,女子充为官.妓,董翎姝一样难逃沦为玩.物的命运。至于昭华公主,”他眼神一暗,“我现在还动不了她,要等我助瑞王登上皇位……”
“没关系的,我不着急。”星澜有些好奇地看着他,“倒是你,何时成了瑞王的幕僚?”
萧烨的目光变得悠远:“四年前,瑞王找到我,说不忍见我的才华被埋没,愿给我施展抱负的机会,我便应了。”
星澜面露担忧:“可是瑞王与太子立场对立,萧家是皇后的母族,支持的是太子,你转投瑞王阵营,会不会为家族所不容?”
萧烨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我早已是家族的弃子,既然他们不仁,就休怪我无义。”
星澜突然想起一事,追问:“你浑身是血倒在我家门前那次,是不是替瑞王办事受的伤?”
萧烨点头,“那次我潜入一位大臣的府邸窃取一本重要账册,不小心中了埋伏。”
星澜立即拉开他的衣领,想要检查他身上还有没有别的伤口。
萧烨按住她的手,“除了那一次,我未再受伤。”
星澜不信,固执地扯开他的衣襟,仔细查看他的胸膛和后背,确定只有腰腹处有一道寸余长的浅色疤痕,悬着的心才放下。
萧烨重新整理好衣衫,无奈地笑着摸了摸她的脸:“我不会骗你,看来唯一一次受伤,是老天想成全我们之间的缘分。”
星澜抱住他精瘦的腰,将头埋进他怀中,声音闷闷的:“皇位之争凶险万分,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萧烨低头,在她发顶落下一吻:“有你在,我怎舍得让自己出事。”
***
夜色如墨,沉沉地压在公主府的飞檐斗拱之上。
温修远刚翻身下马,小厮砚书便跌跌撞撞地从门廊阴影里扑出来,惊慌失措地喊道:“驸马!您可算回来了,快救救汀兰吧,她快要被公主打死了!”
温修远心头猛地一沉,“为何?”
砚书抹了把脸上的汗,焦急地解释:“公主赴宴回来,突然点名让汀兰奉茶。那茶水温度稍高了些,公主就当场摔了茶盏,说汀兰包藏祸心,故意要用滚水烫死她,还唤来孙婆婆,要掌嘴五十!”
汀兰虽是公主府的丫鬟,因为识字,平日里只管书房的活计,昭华公主的饮食起居皆有专人伺候,按理说奉茶这种事不该轮到汀兰,温修远明白,昭华公主不过是想寻个由头,找个出气筒罢了,她之前就曾因为他同汀兰多说了几句话而心生不快。
思及此,温修远快步走向主院,一眼就看见汀兰被两个婆子按着肩膀跪在地上,孙婆婆扬起粗糙的手掌重重抽在汀兰脸上,她的脸颊高高肿起,嘴角满是鲜血,模样凄惨得让人不忍卒视。
“住手!”温修远怒喝出声,可孙婆婆充耳不闻,又一记耳光眼看就要落下,他立即冲上前去,用力抓住孙婆婆的手,将她甩开,而后冷冷地望向昭华公主,“不过是一点小错,公主为何下此狠手?”
“一点小错?”昭华公主冷笑着道,“吾乃大盛最尊贵的嫡公主,这个贱婢胆敢以下犯上,便是直接打死也活该!”
温修远知道她是在借题发挥,遂面无表情道:“公主何必牵连无辜之人,真正让你不满的是我在陆府的举动,要打要罚冲我来便是,我任凭处置。”
见他还敢哪壶不开提哪壶,昭华公主怒不可遏地抄起桌上的茶盏砸在温修远脚边,厉声道:“你身为吾的驸马,却当着一众贵女的面公然跳下湖去救那个下贱的野丫头,是想让吾沦为全京城的笑柄吗?!”
面对她的兴师问罪,温修远直挺挺地跪了下去,膝盖压在碎瓷上,鲜血霎时染红袍摆,他却依旧波澜不惊,“人命关天,臣未及多想,但公主既如此介意,臣愿与公主和离。”
“和离”两个字一出,昭华公主怀疑自己听错了,愣了片刻,不敢置信地问:“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温修远在这公主府每天都活得像具行尸走肉,先前他是为了星澜的平安才苦苦支撑,如今星澜有萧烨和乔府护着,他再无所畏惧,一字一顿地重复:“臣跳入湖中是既定的事实,无法更改,若公主觉得此事折辱了您,臣愿与公主和离。”
话音落下,整个院中陷入了死寂,下人们纷纷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
昭华公主既悲又怒,目眦欲裂,死死地瞪着温修远,她知道这桩姻缘是她强求来的,可她已经在努力收敛自己的坏脾气,学着做一个贤妻,他渐渐不再排斥与她亲密接触,他们还有了孩子,她本以为幸福触手可及,却没想到一切都是假象,他竟然可以轻描淡写地说出“和离”,她不禁恨得咬牙切齿,歇斯底里道:“你想与吾和离,好同那个贱人破镜重圆,双宿双栖?你做梦!温修远,你我既拜了堂成了亲,便是死,你也得与吾合葬!
呜呜呜,伤心,是不是没人看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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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四十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