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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8 深夜的试探与过往的余波
苏皖没想到，和陆时衍的“交换学习”会来得这么快。
三天后的深夜，她对着电脑屏幕上的脚本愁眉不展。原定的脱口秀专场主题是“当代年轻人的情绪自救指南”，可写出来的段子要么太说教，要么太轻浮，始终找不到平衡点。胃里隐隐传来熟悉的灼痛感，她才想起自己忙到半夜，只啃了几口凉面包。
指尖划过手机通讯录，鬼使神差地，她点开了陆时衍的对话框。上次分别时他说过“单纯倾诉也可以”，可真要开口，苏皖又有些犹豫——凌晨一点，他大概率已经休息了。
纠结间，屏幕突然弹出一条消息，竟是陆时衍发来的：“还在赶脚本？”
苏皖一愣，回了个疑惑的表情。
“看你朋友圈发的草稿截图，猜你还在忙。”陆时衍的消息很快过来，“胃又不舒服了？”
他竟然注意到了她朋友圈里随手拍的脚本一角，还记着她胃痛的老毛病。苏皖心里一暖，打字回复：“有点，可能是饿的，也可能是写不出来急的。”
“先去煮点热粥，加几颗红枣和山药，健脾养胃。”陆时衍的消息带着不容置疑的温和，“脚本的事，要是不介意，我可以听听你的想法，或许能给点不一样的角度。”
苏皖没拒绝。她煮着粥，打开语音通话，把自己的困境一股脑倒了出来：“我想把情绪调节的知识点融进段子里，比如你说的‘疏肝理气’‘情绪宣泄’，但试过很多种方式，要么像健康讲座，要么就冲淡了笑点，毕竟观众花钱来看脱口秀，不是来听我上课的。”
电话那头传来笔尖划过纸张的轻响，陆时衍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格外清晰：“你有没有想过，不用刻意‘融知识点’？中医讲‘润物细无声’，调理身体是这样，传递理念也可以是这样。”
“你的段子核心是‘真实’，年轻人喜欢看，或许是因为在里面看到了自己。”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比如你可以写熬夜赶工后的脱发焦虑，然后自然带出‘睡前泡脚比刷手机更能缓解疲惫’；写职场内耗时的吐槽，顺便提一句‘拒绝无效社交也是在给情绪减负’——不用把原理解释得太复杂，只说具体做法，观众觉得有用，自然会记在心里。”
苏皖茅塞顿开。她之前一直想着“教观众怎么做”，却忘了脱口秀的本质是“分享生活”。“就像你看病时，不会直接给患者讲医理，而是告诉他们具体该吃什么、做什么？”
“是这个道理。”陆时衍的笑声透过听筒传来，带着暖意，“你是用幽默做载体，我是用汤药做载体，本质都是‘对症施策’。”
粥煮好了，喝了胃里暖烘烘的，心里的郁结也散了大半。苏皖捧着碗，靠在厨房的门框上，轻声说：“谢谢你，陆时衍。每次跟你聊完，都觉得心里亮堂多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陆时衍的声音低了些：“苏皖，就算没有我，你也一直都做得很出色。”
苏皖的心猛地一跳，握着碗的手紧了紧。
可陆时衍话锋一转，“我还记得大学迎新晚会的时候，你第一次讲你的原创脱口秀，虽然紧张得声音发颤，但却还是把所有人都逗笑了。现在的你，也比那时候更从容了。”
苏皖心里掠过一丝喜悦顺着话题笑道：“你那时候才厉害呢，辩论赛上舌战群儒，我坐在台下，都觉得你整个人散发着光。”
那晚的通话聊到很晚，从脱口秀的创作聊到中医的诊疗案例，从年轻人的生活压力聊到彼此的日常爱好。
挂电话前，陆时衍说：“脚本写好可以发给我看看，我会以‘普通观众’的角度给你提意见。”
“好。”苏皖笑着答应，挂了电话后，灵感如泉涌，不到两个小时就完成了脚本的修改。
几天后，苏皖的脱口秀专场如期举行。陆时衍坐在观众席的中后排，身边是特意赶来捧场的陈老爷子。
舞台上的苏皖一如既往地光芒四射，她把熬夜、内耗、社交焦虑等话题讲得妙趣横生，偶尔穿插的“养生小技巧”既自然又接地气。当她说到“与其深夜emo刷手机，不如泡个脚敷个面膜，毕竟脸和肝总要有一个先舒服起来”时，台下观众都笑着鼓起掌来。
陈老爷子也看得津津有味，拍着陆时衍的肩膀说：“你看，我就说你俩合拍吧！小苏姑娘把你的话都变成段子了，这才是真·身心双治！”
陆时衍看着台上闪闪发光的苏皖，眼底满是温柔。他知道，她不仅在治愈观众，也在治愈自己。
专场结束后，苏皖在后台收到了一束白玫瑰，卡片上没有署名，只写着“情绪舒畅，百病不生”。不用想，也知道是陆时衍送的。
林夏凑过来，暧昧地撞了撞她的胳膊：“可以啊皖皖，现在都能收到‘养生系情书’了？要不赶紧趁热打铁，把当年的误会都问清楚怎么样？”
苏皖握着花束，心里犹豫。她其实有很多机会问，可每次话到嘴边，又怕会打破现在的平和。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收到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内容只有一句话：“你以为陆时衍现在对你好，是真心的吗？当年他为了前途，可是毫不犹豫地放弃了你。”
看到这几行字苏皖的脸色霎时白了。这个号码她不认识，可内容却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精准地戳中了她心底最深的顾虑。
她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颤抖，抬头看向后台入口，正好看到陆时衍走过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手里还提着一个保温袋：“专场很成功，给你带了莲子羹，刚炖好的，养胃。”
苏皖看着他，眼神复杂。眼前的人温柔、体贴，懂她的专业，也懂她的脆弱，可短信里的话，又让她不得不想起当年的事——他当时拿到了系里唯二的出国留学名额，那段时间他在她面前出现的频率越来越低，她像往常那样整日给他分享日常他却总是没有回应，那时她天天去他宿舍楼下找他也总是不见人影，直到后来就连他出国的消息还是她从别人嘴里听到的。
难道当年的不告而别，真是因为他想要前途所以选择放弃他们的感情？那现在的靠近，又是因为什么呢？
陆时衍察觉到她的不对劲，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怎么了？不舒服吗？”
苏皖张了张嘴，想问什么，却又说不出口。短信里的话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让她连呼吸都觉得疼。
林夏看出了端倪，连忙打圆场：“可能是太累了吧！皖皖她今天连轴转了十几个小时，得赶紧回去休息。”说着，就拉着苏皖往外走。
苏皖回头看了一眼陆时衍，他站在原地，眉头微蹙，眼神里满是担忧。她心里一阵酸涩，但还是加快脚步跟着林夏离开了后台。
回到公寓，苏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反复看着那条短信。她不知道发信人是谁，也不知道对方的目的，可那些话，却让她尘封多年的委屈和不甘，再次翻涌上来。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苏皖透过猫眼一看，竟是陆时衍。
他站在门外，手里还提着那个保温袋，脸色有些凝重：“我担心你，过来看看。”
苏皖犹豫了很久，还是打开了门。
“你收到奇怪的短信了？”陆时衍第一句话就问。
苏皖愣住了：“你怎么知道？”
“温斓刚才给我打电话，说她一时糊涂，发了不该发的短信给你，让我帮忙道歉。”陆时衍的脸色很难看，“我已经跟她明确说了，以后不要再打扰你。”
是温斓？苏皖心里的疑惑更深了。温斓为什么要发这种短信？是单纯的讨厌她，还是真的知道些什么？
“当年的事，”陆时衍看着她，眼神坦诚，“我知道你一直想知道其实我……”
他刚想说什么，苏皖却突然打断他，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别说了。”
她怕听到自己不想听的答案，更怕打破现在这层脆弱的平衡。这些年的隔阂不是一句话就能抹平的，她需要时间消化，也需要勇气面对。
陆时衍的话卡在喉咙里，看着她眼底的闪躲和防备，心里一阵刺痛。他知道，当年的伤害已经造成，信任的重建需要慢慢来，就像中医调理慢性病，只能循序渐进，不能急于求成。
他沉默了几秒，把保温袋递到她手里：“莲子羹还热着，先喝了。不管有什么事，都别憋在心里，也别委屈自己的胃。”
苏皖接过保温袋，指尖碰到他的手，温热的触感让她心里一颤，连忙缩了回来：“谢谢你，我自己会处理的。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吧。”
她的语气带着明显的疏离，像是在两人之间划了一道无形的界限。
陆时衍看着她紧闭的房门，眼底满是落寞。他没有再坚持，只是轻声说：“有任何情况，随时给我打电话。”
脚步声渐渐远去，苏皖靠在门后，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她知道陆时衍没有恶意，可温斓的那条短信还是像一根引线，点燃了她心底积压多年的不安。
她打开保温袋，莲子羹的香气扑面而来，甜而不腻，温润暖胃。就像陆时衍的人，总是用最温和的方式，悄悄靠近她的生活。
可越是这样，她越害怕。害怕现在的美好都是假象，害怕再次靠近之后会重蹈当年的覆辙。
第二天一早，苏皖带着浓重的黑眼圈去工作室。林夏看着她憔悴的样子，心疼地说：“昨晚没睡好？其实那个温斓的话你别太当真，她可能就是嫉妒你最近和陆医生走得近。”
“我知道。”苏皖揉了揉太阳穴，“可我就是想不通为什么，当年他为什么那么决绝地就直接出国了也不告诉我。”
“那你就直接问他啊！”林夏急道，“总比自己在这里胡思乱想强。”
苏皖没有说话。她不是不想问，是不敢。有些问题，一旦问出口，要么是冰释前嫌，要么是彻底决裂。她赌不起。
下午，苏皖接到了一个意外的电话——是陈老爷子打来的，说仁和堂要办一场面向年轻人的公益养生讲座，想邀请她作为嘉宾，分享“幽默养生”的心得。
“小苏姑娘，你就当帮老爷子我一个忙！”陈老爷子的语气很诚恳，“现在的年轻人不爱听枯燥的讲座，有你在，肯定能吸引更多人来。时衍也会去，你们正好可以多交流交流。”
苏皖犹豫了。她不知道该不该再和陆时衍有过多接触，可陈老爷子的盛情难却，而且这个公益讲座的主题，确实和她的专场理念不谋而合。
思忖再三，她还是答应了：“好，陈老爷子，我会去的。”
挂了电话，林夏凑过来说：“这可是个好机会！既能宣传你的脱口秀，又能和陆医生多相处，说不定还能顺便问清楚当年的事。”
苏皖苦笑了一下。有些事，真的能那么容易问清楚吗？
公益讲座定在周末，地点就在仁和堂的多功能厅。苏皖提前半小时到达，没想到陆时衍已经在那里了，正在和工作人员核对流程。
看到她来，陆时衍的眼睛亮了一瞬，语气自然：“来了？用不用先熟悉一下场地？”
“不用了，谢谢。”苏皖的语气依旧保持着客气和距离感。
陆时衍察觉到她的疏离，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递给她一杯温水：“讲座开始前先喝点水，润润嗓子。你今天穿的裙子有点短，多功能厅空调凉，我让人给你找了条披肩。”
他的细心让苏皖一愣，本想说谢谢，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不用麻烦了，我不冷。”
陆时衍的手僵在半空，眼底的光芒暗了暗，却还是把披肩放在她身边的椅子上：“备着吧，万一着凉了不好。”
讲座开始后，苏皖结合了脱口秀的形式，把情绪调节的小技巧讲得生动有趣，台下的年轻人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发出阵阵笑声和掌声。
轮到陆时衍分享时，他依旧沉稳专业，只是在举例时，不经意看向苏皖，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
讲座结束后，有不少年轻人留下来提问，其中一个女孩说道：“陆医生，苏皖老师，你们一个用中医养生，一个用幽默疗愈，两种截然不同的方式却莫名地很搭诶！”
台下顿时响起一阵起哄声，陆时衍站在她身边温和回道：“我们都希望能通过自己的方式，帮助年轻人更好地照顾自己的身心。”
人群散去后，陈老爷子悄悄拉着陆时衍说：“你这孩子，怎么就不把握住机会？你跟小苏明显心里都有彼此，一个大小伙子怎么就不能主动表达心意呢？
陆时衍看着苏皖离去的背影，无奈说道：“我知道了，谢谢您这么挂念。”
苏皖不知道，在她转身离开的那一刻，陆时衍拿出手机，给温斓发了一条短信：“如果你再给苏皖发一些子虚乌有的话，我一定会让你说过的话付出代价。”
而苏皖回到工作室后，看着桌上那条还没拆封的披肩，心里五味杂陈。她知道，自己和陆时衍之间的距离还远远没有像自己想象中的那么近，那些未曾言明的解释，那些积压多年的误会，那些小心翼翼的靠近和试探，都在时光的长河里，慢慢酝酿着，等待一个合适的契机，破土而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