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逢在灯火阑珊处 第22章 徘徊尚谁待

忙了四个多月，夏骐骏风尘仆仆从M国回来，稍作休息，立刻开车去看望苏雨歇母女。

今天是周末，夏骐骏进屋时，苏雨歇坐在客厅沙发上抱着盼盼，正绘声绘色给她讲童话故事。

夏骐骏手里拎着给她们带的大包小包礼物走进客厅，盼盼看见他进来，故事也不听了，急忙挣脱苏雨歇的怀抱，蹦下来扑向夏骐骏：“爸爸，爸爸你出差回来了，盼盼想死你了！”

几个月没见，再次见到夏骐骏，盼盼对他的记忆已经完全更新。

这声“爸爸”，苏雨歇愣在原地，怎么会这样？她一时竟然不知道如何化解眼前的尴尬局面，紧张地看着他。

夏骐骏并无异常，镇定地放下手里东西，一把抱起扑向他的盼盼：“那你告诉爸爸，你是怎么想我的？”

“我想你想得茶不思饭不香，做梦都梦见你了哦。”盼盼奶声奶气，说出来的话像个小大人，令人忍俊不止。

苏雨歇做过编辑，又是教师，口才好，出口成章。平日，她和盼盼说话基本没有用过“吃饭饭”“睡觉觉”等叠词，习惯用大人说话的语言和口气与她说话，该用什么词就用什么词，并没有刻意用孩子的语言去和她沟通。

长此以往，盼盼说话也就成了一个“小大人”，尤其在公众场合，她小嘴叭叭不停，能说会道，不经意脱口而出的成语、以及引经据典，常常引来很多人注目，亲戚朋友看见她，都很喜欢逗她说话、与她群枪舌剑，有时候说不过大人，气得哇哇大哭，引得逗她的人笑得直不起腰。

今天幸亏没有外人在，不然盼盼的那声“爸爸”，会让苏雨歇尴尬得无地自容。

苏雨歇走过去从他怀里把孩子抱过来，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吃午饭了吗？”

夏骐骏边打量着她边说：“中午休息了一会，还没吃饭。你，怎么瘦了？是生病了吗？”

“没有，可能没休息好。”苏雨歇说着放下盼盼，走进厨房给他做饭，盼盼趁机又钻进他怀里，亲热地漏着他的脖子不撒手。

盼盼刚满两周岁，苏雨歇就把她送进托儿所，苏雨歇有课的时候，盼盼就经常被接去爷爷家，苏雨歇有时间，就亲自接送。

苏雨歇喜欢安静，不喜外人在场，把住家保姆又换成钟点工，要上班还要照顾孩子，自然而然就瘦了些。

她把夏骐骏最喜欢吃的番茄鸡蛋面端上餐桌，盼盼还赖在他怀里不肯下来，苏雨歇连拉带拽地把她弄下来：“盼盼乖，自己玩一会，让——”苏雨歇一下子不知道该用什么称呼来称谓夏骐骏，停顿了一下。

“盼盼，来看一下给你新买的玩具。爸爸饿了，要先吃饭，吃完饭再陪你好不好？”夏骐骏把从国外买的玩具一一拿给她。

“好！”看见新玩具，盼盼急不可耐迈着小短腿跑到一边，专心致志地玩了起她的新玩具。

苏雨歇再次尴尬得无所适从，只能躲进卧室，想想怎么和盼盼解释，夏骐骏不是她的爸爸，而是叔叔。

苏雨歇不怪孩子误把叔叔当爸爸，她实在是缺乏父爱，自己即使给她再多的母爱，终究代替不了父爱。

在托儿所，每当看见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来接，她只有妈妈和爷爷奶奶，就会委屈巴巴问他们：“爸爸去哪了，为什么他不来接我？”

他们就会统一口径回答：“爸爸工作很忙、很忙，要出差很长时间，等盼盼大了，他就回来了。”

盼盼每天很认真地吃饭，不像其他的孩子那样挑食，一心盼望自己快点长大，长大了，爸爸就回来了。

夏骐骏这次东奔西跑，连续出差那么久，几个月没见到他的盼盼，再见到他，竟然把他当做爸爸。

苏雨歇有些气恼夏骐骏，孩子错认了他，他总不该将错就错，这局面该怎么收拾？难不成再和她说，他不是爸爸，她的爸爸还没回来，这该让孩子多么失望！保不准又要大哭一场。

苏雨歇对着窗户纠结该怎么对盼盼解释，又不让孩子失望，夏骐骏走了进来。

他站在她身边，沉默好一会，才开口道：“雨歇，别怪我！孩子需要爸爸，她把我当成爸爸，那么开心，我不想让她失望。”

“不过，你放心，我只是他名义上的爸爸。”夏骐骏看苏雨歇想反驳他，紧接着补了一句。

苏雨歇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没再说话，算是默认了这个“名义上的爸爸”，等她大了些，再和她好好解释。

大人的想法有时候很简单，他们或许真的错判了盼盼多么渴望父爱！

吃过晚饭，苏雨歇收拾厨房，夏骐骏陪着孩子在客厅玩耍，苏雨歇忙完，回到客厅沙发上坐着，看着他们玩，八点多，夏骐骏下意识起身走向玄关，准备穿鞋回去。

盼盼反应出奇地快，她见夏骐骏走到门口，意识到什么，迅速爬起来跑到夏骐骏身边，紧紧抱住他的腿。

她仰起小脸，带着哭腔问：“爸爸，你去哪儿？是又要出差了吗？我想你，想要你陪着盼盼睡，能不能今天别走？”

看着她含着眼泪委屈巴巴的样子，夏骐骏于心不忍，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她扭过头去看苏雨歇，苏雨歇也正无助地看着他。

他们就这样对望了一会，苏雨歇刚想说什么，夏骐骏停止弯下腰对盼盼说：“爸爸不走，爸爸想把鞋子放进鞋柜里，今天晚上，爸爸陪盼盼睡好不好？”

“好！放心，我会乖乖地睡觉，绝不乱蹬被子。”说完，蹦蹦跳跳玩她的新玩具去了。

那晚，苏雨歇自己睡主卧，夏骐骏带着盼盼睡客房。

盼盼并没有履行她 “乖乖地睡觉”的诺言，夜里不停地蹬被子，早春的夜晚，还是有些凉意，第一次带孩子睡，夏骐骏怕她着凉，不时给她盖被子，一夜半梦半醒。

早上起来，他看见苏雨歇的第一句话就是：“照看孩子，真的挺不容易的，真是难为你了。”

看着夏骐骏眼睛里的红血丝，苏雨歇知道他肯定一夜没睡好。

为了让夏骐骏补觉，吃过早餐，苏雨歇借口带盼盼去买她心仪的洋娃娃，带她去了商场，让他在家倒时差、好好睡一觉。

夏骐骏在苏雨歇那住了一周，每天晚上带着孩子睡觉，白天送完孩子去托儿所，再去上班，晚上提前下班去接孩子，像模象样地当起了爹。看着盼盼对他越来越依恋，不是长久之计。思来想去，她决定找个时间和好好和他谈谈。

夏骐骏白天带盼盼到儿童游乐场玩了一天，盼盼累得早早就睡着了。苏雨歇把夏骐骏喊到客厅商量对策。

“我想，我们还是把实情告诉盼盼，不然——”

“现在告诉她实情，那么，当初我们又何必欺骗她？你想过没有，知道她的爸爸不在人世，再也见不到爸爸，她会怎样？”夏骐骏走近苏雨歇，面对着她，“雨歇，你10岁失去父母，我8岁失去母亲，我们都有童年缺失父爱和母爱带来的创伤，用尽一生都不能修复的！你想让盼盼经历我们经历过的吗？”夏骐骏漆黑的眼睛盯着她的眼睛，想透过她的眼睛，看透她在想些什么？

“你说怎么办？”苏雨歇六神无主，面对孩子，她这个母亲竟如此无能。

“其实，很简单，不如——就让我一直做盼盼的爸爸，你觉得呢？”夏骐骏双手放在她的肩上，鼓足勇气说出了压在他心头许久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