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收到匿名信后 第5章 故技重施

天涯这次来找林顺心，本是为了报答她前些日子的救命之恩，但他一时又不知如何开口。

正巧林顺心说要上山去采药，出于礼貌，天涯主动要求帮忙，不仅把竹篓背上，还带好采药的小锄头以及其他工具。

林顺心拗不过他，也只好由他去了，自己则是另带了一个小背篓，里面装了些吃食和饮水。

随后两人结伴走在山路上，沈幽冥就隐身跟着，兴致勃勃的偷听着两个少年人的谈话。

彼时正是阳春三月，暖日和煦，条条绿柳在金色的阳光中轻摆曼舞，偶尔遇到几棵野杏树，枝头满是妖娆的粉红，春意盎然，一派沉醉。

虽然景色很美，但他们之间的气氛却有些拘谨。

“林姑娘，你今天穿的这身白色衣服挺好看的。”天涯想跟她搭话，并试图尽量让自己显得稳重一些，可一开口就险些砸了锅，显得有些轻浮。

“我是说，平时见你都是穿青色衣裳，难得见你穿白色，倒是跟我今天穿的这件有些仿佛。”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

他赶紧描补，可似乎越描越黑，急得他头上的汗都要出来了。

“瞧你，那么紧张做什么？左右这里只我们两个，又没有外人。”好在林顺心并没有怪他，反而从袖中取出了一方帕子。

“给，擦擦吧。”她把帕子往他面前送了送。

“多谢。”天涯接了帕子，用它拭了拭汗，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别的什么，总之他觉得自己没那么紧张了。

“对了，你刚才想说什么？”林顺心看了他一眼。

“我是想说，你是不是喜欢白色和青色啊，我好像只见过你穿这两种颜色的衣服。”天涯适当表达了自己的疑惑。

“说不上喜欢，可也不讨厌，如果真要给个理由的话，大概是它们易得吧。”出乎意料的，她竟然这样回答道。

“易得？”天涯歪了歪头，有些不解。

“对，”林顺心点了点头。

“青色和白色，是普通百姓最容易接触到的颜色，尤其是青色，用寻常的蓝草就可以染就，至于白色，那就更容易了，织好了布，不上色就是了。”

“你也知道，我只是个医女，虽说有些技艺傍身，但到底也不富裕，身份又低微，自然与那些个鲜艳的衣裳无缘了。”她简单解释了缘由。

“这番回答倒是出人意料的很，若是换了别的姑娘，只怕早就要我送她这个，送她那个了，才不会说什么无缘呢。”

天涯听到这儿，深感意外，可细想想，又觉得是情理之中，特别是和自己的小青梅一对比，瞬间就显得眼前这姑娘坦率又可爱了。

“别的姑娘？怎么，凌公子认识很多姑娘吗？”林顺心也顺势反问一句。

“倒也没有，只是想起了世交家里的一位妹妹，平日里性子娇纵的很，她也喜欢鲜艳的衣服，尤其喜欢红色。”

天涯说的是如意，提起自家的小青梅，他的眼神也变得柔和起来。

“是吗？那倒是巧了，我也喜欢红色，不过，我又不愿多见红色。”

林顺心明知他说的是谁，但却故作不知，且只用一句话，就把他的思绪再度拉了回来。

“哦？这是为何？”天涯果真起了好奇心。

“因为对于医女来说，看到红色的时候，多是有人受伤出血了，无论如何，都称不上一件好事，所以即便我喜欢红色，也不愿多见红色了。”林顺心这般回答道。

“林姑娘医者仁心，在下佩服。”天涯顿时肃然起敬。

“也不用这么夸我，至少我救你，就不是全然的因为仁心。”岂料林顺心却摇了摇头。

“那还因为什么？”天涯更好奇了。

“还因为你长得好看，另外，穿的也非富即贵，我觉得救你不亏，毕竟，又养眼又有诊金啊。”她眨了眨眼，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

“……”，天涯莫名的觉得，她在调戏自己，可人家又坦然的很，若是此时出言质疑，反倒显得他多想了什么。

没法子，他只能别开了眼眸，不去看她，试图以此掩饰自己的失态。

“说起诊金，我还没报答林姑娘的救命之恩呢，不知道姑娘愿不愿意跟我回家？”

为了尽快摆脱如今的境况，他赶紧岔开了话题，可忙中出错，竟是再一次说出了带有歧义的话语。

“我是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一份诊金恐也难以报答姑娘对我的恩情，正好我家里有一位长辈精通医术，如果姑娘愿意，我可以……”

他赶紧补救，并尽量表达自己是为了她着想，并不是有什么别的想法。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突然听到了她欣喜的声音，转头一看，却见她不知何时已经跑到了不远处的路边，正盯着一株植物不放。

“哇，好大一棵田七啊，快把我的药锄拿来，我今天一定要把它带回家。”

她都没有回头，只眼神放光的看着那棵药材，右手却朝着他的方向伸了伸。

这个状态很明显是没听见他刚才说了什么的。

不知道为什么，天涯此时有点庆幸，又有点失落，但最后，他还是乖乖的走了过去，并从身后的背篓里拿出药锄递给她。

虽然天涯没有察觉，但隐身躲在一旁的沈幽冥却看的分明，林顺心这个小丫头，分明就是在一步步的测试天涯的底线，而出乎意料的是，天涯竟然也愿意配合她。

沈幽冥看到这一幕，觉得这事儿实在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不过他还有一点想不通，那就是什么时候他们两个有了交集，甚至还是以救命之恩连接起来的？

要知道，天涯的修为可不弱，他还是凌霄的独子，扶摇仙境的少君，随身跟着的仙侍和携带的法器符咒绝不在少数。

若要重伤他，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别提重伤他之后，还要隔断外部的救援，只让他被特定人选所救了。

而且明明有这么多破绽，可为何天涯一点也没发现呢？

沈幽冥表示非常不理解，甚至产生了‘凌霄的儿子难道是个傻瓜’的错觉。

直到沈幽冥的属下传信说魔域出了事，要他赶快回来处理，他回家后看到了自家元宝的现状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才是那个傻瓜。

元宝是一只穷奇，外表像老虎，可背上又有翅膀，所谓‘如虎添翼’，说的就是它了。

沈幽冥当初看中它，也是因为它足够强大且外表拉风，特别符合魔界至尊的排面，所以收它当宠物兼坐骑。

平时不用的时候，就让它负责看守魔域的大门，可谓是把它安排的明明白白了。

让他没想到的是，林顺心这个小丫头竟然开发出了元宝的新用法，指派它去袭击男人，然后她再出现美救英雄，如此一来，就形成了一个完美闭环。

而唯一受到伤害的，就只有他的元宝。

沈幽冥见到它时，翅膀上的羽毛都秃了，身上的绒毛也有一块没一块的，一看就是扶摇仙境的法术造成的，凄凄惨惨好不可怜。

看的沈幽冥这个只知道压榨元宝的无良主人都心疼的那种，由此可见就知道元宝伤的多重了。

他给元宝疗了伤，又派人取了灵果来投喂，等终于处理好一切后，就想起来始作俑者了。

而当他从魔域赶回凡间的浮云镇时，天色早就暗了下来。

正当他要去找正主的时候，突然想起了天涯，出于谨慎，他用神识扫了一遍小镇，确定对方不在附近后，这才径直去找了林顺心。

彼时，林顺心也早已回到了自己的家里，而且正在给自己母亲的牌位上香。

“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解释的吗？”一道暗紫色流光过后，沈幽冥显出身形来质问。

“解释什么？”林顺心甚至都没转身，而是自顾自的给母亲的牌位上了香后，又跪下来磕了头，并双手合十，闭上眼睛，默默祈求母亲的保佑。

“元宝的伤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个该死的救命之恩是怎么来的？这两件事到底有没有关联？”沈幽冥则是继续质问着。

“我以为你会更关心我们计划的进展。”林顺心做完一切后，淡定的从地上站起，并转身看向了他。

“……我当然关心，可这不是你随便伤害元宝的理由！”沈幽冥皱紧眉头。

“我何曾伤害它了？我只是带它出来遛弯儿，中途正好碰上了扶摇仙境的人罢了。”

“想来魔尊陛下也清楚，元宝是穷奇，它的本性就是崇恶抑善的，它会突然冲上去袭击扶摇仙境招收新弟子的队伍，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了吧。”林顺心一脸坦然道。

“那你为什么没有阻止它？反而让它冲了上去，还被伤的这么重？”脱口而出的质问后，沈幽冥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因为他突然想起一个事实，如果元宝要是真的遵从本性发起疯来，连他这个主人也很难控制住，那她一个小丫头就更别提了。

虽然明知这不全是她的错，但他现在就是拉不下脸来道歉。

“好了，这事全怪我考虑不周，魔尊陛下，您就别生气了，现在我们的计划更要紧不是吗？难道您不想知道接下来我会如何加快进度吗？”

林顺心看出了他的不自在，所以主动给了台阶，并把责任都揽在了自己身上，还一改刚才推脱的模样。

如果是平常，沈幽冥肯定能察觉到不对，可这会儿难得这丫头跟他服软了，还把话题带到了他最关心的地方，他就有点昏头，只一味的跟着人家的思路走了。

“那你打算怎么加快进度？”他很配合的问了下去。

“俗话说，一事不劳二主，可这会儿元宝大概是起不来了，所以接下来，恐怕要麻烦您亲自出马了。”林顺心如是说。

“怎么出马？故技重施吗？我不是想质疑你的计划，我只是觉得，招数太老套了些。”

沈幽冥听到这儿，第一反应不是拒绝，而是问她可行性，而且还点评了一下她之前采用的美救英雄的手段很落后。

“招数不在老，好用就行，这就像看折子戏一样，最经典的桥段往往也是最受欢迎的。”

“它们经久不衰秘诀就在于，在每一出经典背后，都潜藏着某些，大家在普通生活中渴望得到，却一直得不到的东西。”但林顺心却不以为意，并依旧坚持自己的看法。

“听起来好像有点道理，但你真的确定，要我故技重施吗？元宝都能重伤他了，如果换我出手，万一把他打死了怎么办？”沈幽冥有点担心。

“我不要你故技重施，而是要你情景重现。”林顺心却出言纠正道。

“重现……什么？”沈幽冥的右眼皮跳了跳。

“重现一千年前，你第一次在这里见到我时，看到的场景。”她一字一句的强调着。

“……”，沈幽冥听到这话时，眼睛的瞳孔都在扩大，显然是被震惊到了。

“丫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那可是……”，他抿了抿嘴唇，欲言又止。

现在他早已忘了自己过来找她是兴师问罪的，如今满心满眼都是对她的担忧，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触及她一生的最痛之处。

“我知道，但也正因为知道，才要你再一次重复！”

“不疯魔，不成活！”

“我就是要用这种方式提醒自己，绝对不可以失败！”

而她却以最坚定的语气回应了他的质疑。

“如果你坚持的话，那好吧。”沈幽冥沉默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