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照西厢 第73章 鸡同鸭讲

宫里举行完盛大的登基大典后，太子霍安瑾正式继位成了新皇帝，改元康平。

登基后，霍安瑾将生母郑晚溪尊为了太后，安置在了慈宁宫，周贵嫔跟郑晚溪关系一直不错，就跟着郑晚溪在慈宁宫居住。

霍同泽其他有子嗣的嫔妃则安置在了寿康宫，没子嗣的按理说也是要送去寿康宫的，但是霍同泽的后宫里没有子嗣的嫔妃太多了，其中有好些跟霍安瑾年龄相当的，留在宫里不像个样子，霍安瑾便大手一挥，全部送去皇家寺庙剃度出家了。

太子妃林羲和是毋庸置疑的皇后，安置在坤宁宫；太子良娣苏青青被封为了静贵嫔，安置在景仁宫；另一个太子良娣方如梅就让人觉得有些惊讶了，霍安瑾只将她封为了美人，安置在了咸福宫偏殿。

至于东宫硕果仅存的其他妃嫔们。

秦桑若被封为了嘉嫔，安置在了翊坤宫；薛凭栏被封为了简嫔，安置在了启祥宫；钱妙如被封为了容嫔，安置在了钟粹宫；沈悦宁被封为了美人，安置在了景阳宫偏殿。

后宫的名位定下来后就轮到前朝了。

霍安瑾给了林羲和的母亲一个一品诰命夫人的封号，又给她已经去了的生父追封了一个爵位，接着就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宣布了要开恩科的消息。

恩科的事既然定了下来，郑广白立马增加了方怀云的功课，不求下笔如有神，但求考试中不管出了什么意料之外状况，方怀云都能条件反射的开始解题。

郑广白还舍下颜面带着重礼拜访了跟他关系一般，但一甲出身的几位大人，近乎的恳求的让他们帮忙指点方怀云一二。

叶青竹则守着方怀云，写一篇策论检查一篇，不过她到底没有参与过科举，只能检查方怀云的遣词造句，以及其中有没有忘了避讳的。

吕辛帮不上什么忙，把暗卫头头的官奴身份拜托给了郑广白解决，又把苏全安排到了铺子里帮忙，接着就开始变着法的给方怀云炖些滋补的吃食。

方抚月则主要承担了稳定方怀云情绪的工作，以及回忆霍安瑾在上书房读书的时候比较偏爱哪些学说，毕竟文采再好都不如说在心坎上。

*****

三月，会试举行。

方怀云在万众期待下进入了考场。

大家本以为会在十天后才会有支撑不住的举子出来，可是三天后考场的大门就打开了，门内是一大片惊慌失措的举子。

——霍安瑾继位后的第一次科举居然出现了舞弊。

方抚月等人知道这件事后有一瞬的慌张，不过很快就淡定了下来，毕竟方怀云的学识是有目共睹的，根本没必要作弊，自然不会牵扯其中。

但是方怀云的身影却迟迟没有出现在考场门口。

随着最后一个举子被放出来，方抚月一行人慌了，连忙上前询问，却惊讶的得知留下的举子都是涉嫌参与了舞弊的。

这话众人是不信的，毕竟方怀云的努力众人都看在眼里，他的策论也得到了很多大人的认可，根本没有理由冒这么大的风险作弊。

考场外的官兵可不管这些，当着他们的面就把神情迷茫的方怀云给押走了。

郑广白跟京兆尹秦大人私交甚好，叶青竹第二天一早便赶去了秦府，试图从秦夫人嘴里打探些消息出来，郑广白则带上秦大人觊觎了很久的名家画作去了京兆府求见。

吕辛让名下各个铺子里的伙计留心科举舞弊案有关的消息，还在黑市开出了很高的悬赏金额，征集舞弊案相关信息，甚至不顾方抚月的阻拦联系上了曲江阁的姑娘们，以金银换取她们从客人口中探听消息。

方抚月的人脉按说是最广的，毕竟她在霍安瑾身边待了那么多年，可是时移世易，她早就不是那个在霍安瑾身边说一不二的大宫女了，人脉都凋零得差不多了，几乎没人搭理她，所以她有心但无力，只能焦急的等待。

但是五天过去了，秦大人那里只说方怀云的案子证据确凿，让他们做好心里准备，连郑广白送去的画都原封不动的退了回来。

秦夫人那里也是一副方怀云死定了的架势，甚至劝郑夫人抓紧时间跟方怀云割席，免得被牵连。

吕辛那里钱花出去不少，乱七八糟的消息得了一堆，仔细分辨后有用的却没几个。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眼看着科举舞弊案的调查进入尾声，方怀云却依旧没有被放出来，方抚月急了。

——再这样下去方怀云就要被定罪了！

无计可施之下她想到了宫里的苏青青。

苏青青是人尽皆知的宠妃，如果她开口，是不是可以说动霍安瑾重新调查一下呢？

方抚月赶紧写了封信递到宫里去。

第二天宫里就传出来了消息，‘苏青青’说她虽然是霍安瑾的宠妃，可是后妃不可干政是祖宗定下来的规矩，她不好掺和进去帮方怀云说话，但是她在霍安瑾面前提起了方抚月，霍安瑾表现得还挺开心的，所以她建议方抚月亲自去跟霍安瑾说。

自从离宫后方抚月已经整整四年没有跟霍安瑾联系过了，她也不知道在霍安瑾面前她还说不说得上话，但这是现在唯一的机会了，她只能选择死马当作活马医，却没打算走苏青青的路子。

——很多宫妃是会借着宫女一个月见一次亲人的机会跟宫外互通消息，但明面上这是违反宫规的，方抚月不愿意牵连苏青青。

方抚月熟门熟路的去了陈贾在宫外的私宅拜访。

陈贾已经在府里恭候多时了，不过为了防止方抚月察觉到不对，见到她的时候还是露出了一副惊讶的神情。

“姑姑？您是什么时候回京的？怎么不通知我一声呢，您当年在东宫对我多有照顾，您回京了我高低也得摆上一桌为您接风洗尘才是。”

方抚月福了福身子，柔声道：“公公就别打趣我了，我不过是一介草民，哪能让您这御前伺候的大红人为我接风洗尘。”

“姑姑说的这是什么话，我能有如今的地位还不是托您的福，如果没有您对我的提拔，我现在还不知道在宫里的哪个犄角旮旯吃苦呢。”

“公公说笑了，以您的本事，没有我也会有旁人，圣上一样会看到您，将您调到身边伺候的。”

方抚月跟陈贾回忆了几句往昔，又寒暄了片刻，眼看着氛围热络了起来才有些心急的说道：“公公，实不相瞒，我这次前来拜访是有事相求。”

万幸陈贾也没推辞。

“姑姑请说，只要我能帮上的一定帮。”

“圣上这次开恩科出现了舞弊，公公虽然人在宫里，应该也有所耳闻吧？”

“姑姑这话说的…这件事闹得这样大，我又是在圣上跟前伺候的，自然是知道的。”

“那我就不拐弯抹角耽误公公的时间了，我的弟弟怀云也牵扯其中。”

“公公知道的，他是郑大人的弟子兼义子，我在宫里的时候他还以头名的成绩通过了县试，不说文采斐然，但学识还是不错的。”

“会试前郑大人把他的策论拿去给很多大人看过，他们都说以怀云的本事，只要不出意外，一个进士出身是稳的。怀云为人很老实的，他连撒谎都不会又怎么会参与舞弊？他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陈贾伸手阻拦了方抚月继续说下去：“姑姑的意思是，您的弟弟方怀云牵扯进了舞弊案，还是被人陷害的？”

“是。”

“那您跟我说也没用啊，我就是个太监，圣上拍砖定案的事我一个当奴才的哪有什么办法？”

听到这话，方抚月的脑子里响起了‘嗡’的一声，然后就是眼前一黑。

拍砖定案…

她用力咬了咬舌尖，勉强保持了清醒，没有当场晕倒后才带着血腥气开口问道：“舞弊案的结果圣上已经定了吗？！”

“暂时还没有，但是快了，我今天跟圣上告假出宫的时候，在圣上的桌子上看到京兆尹的折子了，想来今天就要做出批复了，明天早朝应该就能得出个结果了。”

也就是说现在还来得及！

方抚月提起裙摆，毫不犹豫的走到陈贾面前跪了下去。

“公公，我斗胆，求您看在东宫数年情谊的份上帮帮我弟弟，帮他在圣上跟前说说话，或者…”方抚月说话的声音顿了顿，嗫嚅了片刻，带着些决绝道：“或者您能把我带进宫，让我见见圣上吗？”

“这…”陈贾脸上出现了肉眼可见的迟疑：“姑姑，没圣上召见，擅自入宫可不是小罪过。”

“我知道，可怀云是我唯一的弟弟，是我在这世上唯一血脉相连的亲人，我不能放任他蒙冤受屈，不管是多大的罪过我都要冒险一试。”

“哪怕是敲登闻鼓滚钉板我也在所不惜！”

陈贾脸上露出了苦恼的神情，试图把方抚月拉起来却无果。

他在房子里来回踱步了好一会儿才咬着牙道：“那我就帮姑姑您一回吧。”

说罢陈贾就拿了套小太监的衣服给方抚月换上，这才领着她进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