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照西厢 第13章 第13章、落下帷幕

霍同湛看到众人看向他的目光越来越不对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然后迟来的暴怒了起来：“你这丫头哪来的！在胡说些什么！”

因为过于急迫，霍同湛忘了保持先前那副受了伤虚弱不堪的状态，以至于不少大臣都感到了一丝诧异以及违和。

但是他现在顾不得这么多了。

毕竟比起‘年仅三岁的大皇子生性残暴无故攻击皇叔’这个版本，‘手握重权的皇叔觊觎贵妃招来报复’明显更说得过去。

要是他不赶紧澄清，那他的名声可就完了！

霍同湛很着急，但是除了指责方抚月是在胡说外，他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因为他可不能说出‘霍安瑾就是生性暴虐，因为传言无缘无故就要杀害我这个王叔’这样的话。

这话宫人跟大臣们可以因为猜测说出来，霍同泽作为上位者可以判断出来，但他这个当事人说出来就不行。

更别说他以往的形象一直是谦恭有礼的，要是说出这样的话不就是说他一直在以阴暗的角度揣测霍安瑾的为人吗？霍安瑾是只有三岁，他可是十八岁了！一个十八岁的亲王跟一个三岁的稚子怀揣恶意可是完全不一样的情况，霍安瑾还能解释是被奸人引导或者一时糊涂，他可是完全没法推脱的。

这样一来，一边是有理有据，一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场面一下子就倒向了霍安瑾。

看到这个场景后锦歌十分着急，但是她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什么才能既让霍安瑾日后依旧相信她，还能帮霍同湛夺回场子，只能尽量引起霍安瑾的注意，让他冷静下来注意到方抚月这个陌生人。

——锦歌是一直在霍安瑾身边伺候的，她很确定方抚月并不是永和宫里的人，霍安瑾绝对没有见过方抚月。

也就是说只要霍安瑾冷静下来，发现方抚月是个陌生人，霍安瑾就会对方抚月的存在表现出抗拒跟不安，也就足以证明方抚月刚刚说的都是假话。

不得不说锦歌往日的贴心照顾还是有效的，霍安瑾尽管在方抚月的怀里痛哭不已，但是听到锦歌声音他还是慢慢的平静了下来，哭声也慢慢的弱了下去。

他抬起头看了看方抚月的脸，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方抚月就又用力的拧了他一下。

然后霍安瑾就又疼哭了。

而且他一边哭，还一边含糊不清的说着话：“哇…皇叔…哇…母妃…母妃！”

霍安瑾想说的是‘皇叔母妃救我，这个人她拧得我好痛’。

但是他这番表述落在众人的耳朵里却成了方抚月说的那些话的佐证，他攻击霍同湛纯粹是因为霍同湛图谋不轨在先，他身为人子，当然要保护母亲的声誉，结果众人都无缘无故的指责他，以至于他委屈到哭了。

这下众人看向霍同湛的眼神更不对了，他到底是做了什么事才能让一个这么小的孩子憋不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攻击他？

有些脑子活络的甚至已经寻找‘证据’了。

霍同湛即将到手的储君之位是被霍安瑾截胡的这件事人尽皆知，但是三年了，霍同湛却未表露过一丝不满，甚至还对霍安瑾照顾有加，这不是爱屋及乌是什么？还有霍同湛刚刚那个狼狈躲闪的样子，要知道霍安瑾就算手持利刃毕竟也只是个孩子，霍同湛想要反抗多的是办法，怎么就沦落到了只能狼狈躲闪的地步？甚至还被霍安瑾伤到了。

除非…他心虚！

因为他将他对贵妃的觊觎之心付诸了行动，还被霍安瑾发现了，所以他才会被霍安瑾追着打也不敢还手，还得为霍安瑾遮掩！

就连宫人们的心中也打起了小九九，有些事宫外的大臣跟宗室们不知道，但是她们可是清楚的，霍同湛可不止一次的从宫外带各种好吃的好玩的给霍安瑾了，还时常跟霍安瑾单独相处——锦歌完全被忽略了。

这不就是因为没法直接接触贵妃，所以试图通过霍安瑾接触贵妃么？

这样说来，霍同湛送给霍安瑾的东西到底是送给霍安瑾的还是送给贵妃的都两说呢，说不定霍安瑾之前无知无觉的帮他送了不少不合规矩的东西给贵妃，如今贵妃发现了，霍安瑾也回过味了，这才做出了今天这样出格的行为。

郑晚溪也反应了过来，虽然这样一来她的名声可能受损，但是她的名声受损总好过霍安瑾的名声有失，她当机立断的的红着眼眶面向霍同泽跪了下去。

“一切都是臣妾的不是，那天嬷嬷跟臣妾说的时候臣妾没想到安瑾也在，臣妾想着裕王殿下毕竟是圣上您的亲弟弟，无凭无据的跟您说这个岂不是在挑拨您跟裕王殿下的兄弟之情？也就没敢说，没想到安瑾他居然为了臣妾…”

郑晚溪扭过头去，一副深受感动的样子。

霍同湛看到郑晚溪这副急着坐实他罪名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但是仅存的理智告诉他在没想好说什么之前不要开口，不然说出口的话说不准是会让情况变好，还是变得更糟糕。

但是锦歌可不知道这些。

她只知道情况变糟了，场面对霍同湛更不利了，别的她帮不上忙，但是她是霍安瑾的贴身大宫女，在永和宫是可以自由行走的，所以她可以证明郑晚溪说的是假话！

她来不及思考，急急忙忙的就跳了出来：“娘娘，奴婢整日里贴身伺候殿下，怎么从未听您提起过有关过裕王殿下的事。”

这话一出方抚月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她就知道，一个已经做到霍安瑾大宫女位置上还会跟霍同湛勾结的人是不会聪明到哪里去的，但是没想到能蠢成这样。

这种情况下跳出来为霍同湛说话，锦歌是多害怕贵妃跟皇帝不知道她是霍同湛的人？

再说了，郑晚溪是没有证据霍同湛觊觎她，但是霍同湛不一样没有证据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吗？这个时候看的就是霍同泽的态度了，而霍同泽的态度…

——如果他偏向霍同湛的话，霍同湛根本就不用谋划这一出大戏。

果然，在锦歌说完后霍同泽就开口问道：“贵妃，她说的可是真的？”

“回禀圣上，臣妾几个月前就已经将她换掉了，安瑾身边伺候着的是这个丫头。”

看着郑晚溪跟霍同泽看过来的视线，方抚月抱着霍安瑾福了福身子，应了下来。

然后霍同泽一个眼神，暗处就冲出来了好几个人，一把捂住锦歌的嘴将她拖了下去。

霍同泽半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被拖走的锦歌，只是一脸淡然的说道：“阿湛，虽然这个丫头有欺君的嫌疑，但是念在她对你痴心一片，朕就将她赐给你做妾室，至于安瑾跟贵妃这件事…以后你注意些分寸就是了。”

泪眼朦胧的霍安瑾脑子里还懵着，看到锦歌被人拖走，下意识的想要对最近的人——也就是方抚月，说些什么。

方抚月连忙伸出手略微用力的抚摸着他的头发，又凑到他的耳边语带威胁的低声道：“殿下，不要做任何多余的动作，听话，乖一点好吗。”

霍安瑾并不认识方抚月，但是他能感受到方抚月帮了他，而且他觉得方抚月说话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可怕，所以他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软软的倒在方抚月的怀里。

在确认霍安瑾彻底平静了下来后，方抚月就抱着霍安瑾走到了郑晚溪的身后，郑晚溪瞥了她一眼没说话，算是默认她以后是伺候霍安瑾的人了。

而霍同湛这边就没这么平静了。

在听到霍同泽的话后，他就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霍同泽，但是霍同泽却并没有理他，说完话后就准备送郑晚溪跟霍安瑾回去。

如果今天的事就这么结束，那霍同湛觊觎皇嫂这件事可就板上钉钉了。

所以尽管没有想好要怎么说，霍同湛还是动作迅速的跑到了霍同泽的身前拦着。

看到霍同湛的动作，刚准备离开的王公大臣们离开的脚步纷纷慢了下来，一个个的都竖起耳朵在一旁光明正大的‘偷听’。

霍同泽倒也没有赶走他们，毕竟这件事已经闹得很大了，如果遮遮掩掩的之后还不知道被传成什么样子，还不如让他们看个全程。

霍同湛咽了咽口水，在众多明着窥探的视线下强行辩解道：“皇兄，我可是你的亲弟弟，如果我对贵妃有情，她入宫的时候我怎么会不说？以皇兄对我的疼爱，难道还比不过一个刚入宫的丫头？！还是说皇兄你觉得我会对已经成为后妃的女人产生私情？皇兄，我可以说是你亲手带大的，你觉得我是会做出这种有**份的事的人吗？这些年我对哪个娘娘不是敬而远之，难道你不清楚吗？”

然而霍同泽只是面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好了阿湛，朕…没有怪你。”

“皇兄？”霍同湛不敢相信他听到了什么，他同父同母的亲哥哥这是要为了那对出身卑贱的母子毁了他这个亲弟弟积攒多年的好名声？！

霍同泽并没有给他多少反应时间就继续道：“朕说了，你以后注意些分寸也就是了，安瑾那里朕会好好教育他的，不管怎么说你都是他的王叔。”

“不过你以后还是尽量不要入宫了。”

说完这句话，霍同泽就带着郑晚溪跟霍安瑾还有一堆宫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只留下了霍同湛愣愣的跪在原地。

霍同湛看到那些王公大臣们离开的背影，听到了他们的窃窃私语的声音，以及漫天飞舞的各种眼神后才终于反应了过来。

霍同泽在他这个亲弟弟跟霍安瑾之间选择了霍安瑾！

霍同湛缓缓站起身来，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霍同泽他们离去的背影，转身大步离开了，盛怒之下他什么演戏的心情都没了，脸上满是杀气，以至于也要出宫的王公大臣们看到他走过来纷纷避让，生怕动作慢了挡住他的去路。

走出宫门后，霍同湛就注意到他的马车旁矗立着他很熟悉的，霍同泽身边的太监，他皱了皱眉，二话不说掀起帘子就想进去马车里，然后就看到了被五花大绑的锦歌。

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接着马车外就传来了太监略带嘲讽的声音。

“圣上跟贵妃娘娘说了，祝殿下跟锦歌姑娘恩爱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