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炮灰他不想回档 第2章 第 2 章

冷风如蝗虫过境直冲脑门，林笙勉强睁开一只眼，看到靠在窗户旁的裴照野。

一向西装革履，三伏天衬衫也扣到最顶的人，此时此刻衬衫领口松了两颗扣子，线条流畅的锁骨暴露在外，宽阔的肩膀挡住半边狂风，衬衫被撑得满满当当，不难想象蛰伏的力量。

高尔夫球杆挽出利落的弧度，直直插进地毯，就像将军手里的一杆枪，裴照野拄着“枪杆”，闻声望过来：“林助理。”

常年冷淡的，视万物为无物的眼睛，凉薄的单眼皮，结合高耸的眉骨，挺拔的鼻梁，线条流畅的下巴，小说给裴照野捏了张绝对符合造物主审美的脸。

其实林笙有点怵他。他不苟言笑，喜怒不形于色，整个公司，没有人敢和他套近乎。可林笙逃不掉，他要花很大力气揣测他的心思，以防失去这份酬劳可观的工作。

而现在，林笙从这双眼睛里读出一股野性。

不该存在在高冷霸总身上的野性。

这股野性冲淡了他的冷，让他看起来……像个活人。

再搭配上他脚底下踩的，四处飞溅的，落地窗尸体们。

显而易见，裴照野也觉醒了。

小崽子突变老板，林笙抬起的右脚回归地面。

他现在撤回那句话还来得及吗？

虽然喊得挺大声，但希望裴照野突然聋一下。

林笙装傻：“裴总——我来给您——送咖啡——”

原本占据一面墙的落地窗碎成一地玻璃，平坦的地毯变得凹凸不平，随林笙脚步嘎吱作响。没了玻璃，二十楼狂风呼呼往里灌，将音节打碎，说个话跟野外蹦极一样刺激。

跳楼如无绳蹦极，合理。

裴照野见他踩着碎玻璃走来，手里稳稳端着托盘，神色如常。

从怒吼到平静，林笙只花了三个呼吸。

可神色如常就是最大的不正常。

而且他也不是聋子。

觉醒还能给他送个搭子。

但作为助理，林笙有点出格，让他听着不是很爽。

裴照野微哂，打出一记平A：“好巧——林助理——你也——觉醒了。”

越靠近风源，杂声越大，这恐怕是裴照野此生说话最努力的时候。

林笙望着他飞扬如草原上稻草的头发，将勾起的嘴角礼貌地捋平：“先下来吧裴总，蹦极危险，会死。”

裴照野：“……？”

更不爽了。

裴照野甩开高尔夫球杆，远离危险地带，端起咖啡杯凑到嘴边：“冷了。”

林笙顶着冷风，扯出假笑：“那我给您重泡一杯。”

裴照野意味不明地觑了他一眼。

下一秒，他扬起手臂，唰得一下，满满一杯咖啡尽数泼上电脑。

棕色液体顺着机身蜿蜒流下，聚成一条咖啡味的小溪，电脑显示屏闪了两下，滋滋跳出一片蓝。

“检讨一下，林助理。” 裴照野手腕一转，咖啡杯重重倒扣在桌面上，“小兔崽子，能用来称呼你的老板吗？”

天旋地转，林笙十九次站在茶水间，他愣了两秒，推开V总监，风一般往会议室冲。

果然没回档！果然跟他没关系！他那战战兢兢的十八次算什么！！

会议室大门敞开，落地窗没被判死刑，裴照野掂掂高尔夫球杆，头也不抬，极其优雅地挥了两下：“检讨了吗？”

检讨个der。

林笙刹停脚步，捏紧拳头：“你没发现它会回档吗？”

裴照野慢悠悠道：“发现了啊。”

“发现了你还这样？”林笙上前两步，又迫于他的眼神驻足，“你冷静点。”

风水轮流转，居然还有他对裴照野说这句话的一天。

裴照野的眼底涌上一抹兴味，像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玩具：“林笙，你什么时候觉醒的？”

林笙紧盯他的手臂：“你先把球杆放下。”

“所以，这就是你请假二十天的原因。”裴照野自顾自接下去，随即五指收拢，手臂扬起——

林笙跨步上前，抓住空中的球杆：“你到底想干什么？”

球杆上的另一只手青筋突起，像躺在山脉上的青龙。

裴照野半边脸埋在阴影中，意味不明道：“你生气了？”

掌心冒出冷汗，林笙捏紧球杆：“不生气，倒十八次咖啡而已，我阴得的。”

两人中间横着一根球杆，像是切割棋盘的楚河汉界，谁也不退。

裴照野眯了眯眼。

从他看到的画面，林笙始终坚定地站在他这一边，为他忙前忙后，有些很智障的剧情指令他也一丝不苟。

认真、忠诚，林笙无疑是位很优秀的助理。

这该死的回档机制疯狂控他，但林笙所受的限制似乎比他小。如果林笙能和他一条心，他不方便做的事，就能借林笙的手去做。

林笙警惕地盯着他，眼见万年不变的冰山脸浮现出一抹玩味的笑。

裴照野松开手指，缓缓道：“林笙，你觉醒之后，比之前有意思多了。”

手里一沉，林笙拖着高尔夫球杆，放回角落。

有没有意思的，意思又不能当假用。

球杆刚贴上墙，却听身后传来一声：“林笙，一起造反。”

林笙回头，裴照野单手插兜，斜靠在落地窗上，眼里埋着的光盛于日光，仿佛点亮漆黑旷野的火把。

“我们的结局，凭什么交给别人来写。”

他心口重重一跳，像濒死之人的回光返照。

可惜，裴照野觉醒的有点晚。

如果没有先一步尝试过，他或许会点头。

一直造反，剧情一直回档，到头来又白忙活又累，活的还没质量，还不如他配合地躺完全程。

太阳躲到云层后，室内一下阴森森的，二人之间隔着一盆绿植，叶片失去阳光，透着暗淡的绿。

有时候，沉默比言语更能表达。

“你要明白，我完全可以不问你。”裴照野拨开面前碍事的叶子，高大的阴影穿过绿叶，朝他逼来：“但我不喜欢搞强迫，也不想弄得惨兮兮的，我就问你，试不试？”

不喜欢搞强迫，那对主角受酱酱酿酿不能过审的那些章节主角都不是您？

林笙背过手，仰起头，抬出视死如归的气势，打了个擦边球，“试试，就逝世。”

裴照野的目光凝滞了那么一秒。

林笙的普通话发音标准，字正腔圆。搭配他的脸色，这个“shishi”，大概不是他想要的“shishi”。

他从未考虑过整本书指哪打哪的林笙，觉醒后不愿跟随他的脚步，就像头拉不走的倔驴。

亏他还将他当成盟友。

裴照野冷笑一声：“看来林助理很满意自己的结局。”

心窝窝冷不丁被戳了一口，林笙硬邦邦地岔开话题：“裴总，会议马上开始了，如果您有空，我去把《星昼传说》的立绘设计稿拿来。”

影子从他的脚下过渡回绿植：“看了也白看。”

从剧情上来说，确实白看，因为这份设计初稿将会被公司内奸泄露，导致游戏陷入抄袭风波。

也正因此，裴照野会跟身为知名原画师的沈清晏产生交集。

一股清冽的雪松味飘到鼻间，林笙抬头，差点撞上裴照野的下巴。

一只手抬起，捏了捏他的肩头，明明动作友好，林笙却感到一股压力：“林助理，再考虑考虑。”

雪松有点不识好歹，林笙往墙边退，看到悬挂在会议室上方的时钟。

9：50。

“这世界这么多人，偏偏我俩觉醒了，命中注定我们会站在统一战线，你说是吗？”

裴照野离得太近，那双偏黑的眼瞳里倒映出他的身影。

眩晕感随即而来，他的倒影如同惊动的水面晃散。

再一睁眼，林笙坐在办公椅上，面前摆着台发光的电脑。

“《星昼传说》项目如期进展，修改后的战斗系统demo已投入测试，内容组已完成第一阶段故事撰写，美工组已完成整套人物立绘设计，设计图今天早上给林助理了，裴总审核通过后，就可以进行人物建模。”

林笙手臂一收，差点碰掉一旁的文件夹。

他默了两秒，拿起文件夹放到裴照野手边。

裴照野跟他谈命运？那把主角的位置让出来给他坐啊？

算了算了，当主角戏份又多，怪累的。

汇报会很无聊，林笙挂自动挡打会议纪要，边打边发呆。

期间裴照野面色如常，一句话都没说，也没搞事，等到最后一位项目总监汇报，林笙松了口气。

汇报完毕，全场都等着裴照野指示。

这场剧情里，裴照野需要质疑所有人，立起他高冷霸总的人设，而林笙负责当写会议纪要的炮灰背景板。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对着裴照野，林笙只是一味放空，另类配合。

一根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文件夹，裴照野不咸不淡地问：“会议纪要做了吗？”

林笙正空着，裴照野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哦，做了。”

“转过来。”

林笙转过电脑屏幕，自动手指很给力。

裴照野扫了眼满满当当的屏幕：“不错，写了很多。”

裴照野以前别说夸他，连个点头都鲜少有，林笙的嘴角勾起小小的弧度。

“既然林助理这么擅长，那再多写几份吧。”

林笙心里头的问号还没来得及冒出来，就听裴照野清清嗓子宣布：“所有人除了林笙，明天开始带薪休假，休三个月。”

坐着的NPC们卡了。

林笙面前的电脑变回白屏了。

他辛辛苦苦，打了两个小时的会议纪要，裴照野一嗓子，没了。

现在的裴照野：看来林助理很满意自己的结局

未来的裴照野：（半夜坐起来扇自己一巴掌）我真该死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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