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NPC今天也在被单推 第29章 确认

屏幕左边的窗口来自于他的小号“只有芋头没有粥”。

这是他专门登录给霁月葭使用的，在她发现那枚神奇的共感手表居然还有留言的功能之后。

而右边的聊天窗顶端只标着两个小小的字：林念。

最新发过来的消息显示为1分钟前，内容是很简单的一声打招呼：休息了？

周澄愈十指落在键盘上，却迟迟没有回，视线从左边的窗口移到右边后，就一直停留在他和林念两天前的那段聊天记录上。

林念：你把她哄好了么？

芋已成粥：哄谁？

林念：刚刚坐在你白鹿后面的女孩子。

芋已成粥：她没有生气，是临时有事才下的线。

林念：这样啊，我还想说如果生气的话，要不要我帮你和她解释，不用介意我的存在。

芋已成粥：我没明白你的意思，她为什么会介意你的存在？

林念：自己的心上人身边突然多了一个另一个女孩子，肯定没法视而不见的呀。

芋已成粥：我刚刚说过了，我跟她不是情缘，只是朋友。

林念：真的么？但我觉得很在意她。

芋已成粥：总之我跟她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关系。

芋已成粥：抱歉，夜深了，我该休息了。

林念：晚安。

那之后林念没有再发来消息，只在晚上游戏里上线的时候，偶尔弹一条私聊，问他有没有空帮忙打某某副本。

他因为此前甜甜圆的“双标”指责，不好再拒绝，便每次都拉上木琉影一起。

好在林念入了队伍之后聊的基本都是游戏里的话题，仿佛那段关于“在意”的试探完全没发生过一样，三人相处得倒也还算自然。

但今晚她却向他发出了邀约：“我刚刚结束工作，现在在你小区附近，有空下来散个步么？”

周澄愈想要拒绝的，然而“抱歉”两个字还没打完，消息框里便又滚动出了新的一行字。

林念：我到你家楼下啦。

芋已成粥：你怎么知道我家住哪里？

林念：阿姨告诉我的，她还让我有空多约你出来，免得你老是待在家里发闷。

芋已成粥：我不爱出门。

林念：我知道，就破例一次嘛，我好不容易过来一趟。

林念：今晚的月色很好哦。

她给他发了一张照片，霓虹街景的上空，一弯明月孤零零地挂在云下。

周澄愈叹了一口气，最后看了一眼左边的聊天窗，指尖慢慢打下“稍等”两个字，随后披上外套，转动轮椅出了门。

林念果真已经在楼下等着了，看见他从大门出来，迈开步子走近，相当自然地帮他推起了轮椅。

“就在附近逛一圈吧，你这周边挺安静的。”

周澄愈点头“嗯”了一声，微垂的视线落在前方路灯的影子，许久之后开了口：“找我有什么事么？”

“一定要有事才可以找你吗？”林念不答反问。

“我只是觉得……”

犹豫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林念笑着打断。

“觉得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没有必要在感情的事上弄这么多弯弯绕绕，直接一点会比较好，是么？”

“……”

“可是周澄愈，你不能连开始培养感情的机会都不给我呀。”

林念的嗓音里带着一点点幽怨，脚步停了下来。

他们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一个小广场边，面前是一个巨大的音乐喷泉。

周澄愈望着那随音乐升起而又下落的水花，抿了抿唇：“林念，我觉得我们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

“可我觉得不行，”林念摇了摇头，“在跟你的关系上，我的选项里没有‘朋友’这一条。”

周澄愈垂下眼：“但我只有这一个选项，抱歉。”

“是因为寄月无暇么？”

她冷不丁提起霁月葭的游戏ID，让他默了一瞬，没有回答。

“其实那天圆圆问的那句话，我也一直想问你。为什么要骗我说没空，转头却带另外一个人玩游戏？”

“……对不起，我没有想过骗你，那天我下线后确实去画画了。”

“那后来呢？是她先找的你，还是你主动陪的她？”

周澄愈没答。

林念便笑了笑：“是不是发现无论那个答案都可能会伤害我，所以不敢说？”

“周澄愈，其实如果你想让我彻底死心，可以不用这么温柔，也不需要考虑这么多的。”

“我……”

“你做不到，对不对？”

林念忽而走到喷泉边，在长长的石凳上坐下，抬眼望他。

“你现在真的变了很多，小时候的你基本不会太考虑别人怎么看你，明确自己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做什么事情都很果断，很少会犹豫不决。”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来剖析我现在的性格么？”

周澄愈握紧轮圈，目光锁在不断荡开涟漪的水面上。

林念摇摇头：“我只是想要一个明确的答案，周澄愈。那天你只告诉我，你和寄月无暇不是我想象中的关系，但你真的对她一点喜欢也没有么？”

“……这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这决定了我该不该继续追求你。”

“林念，”周澄愈吐出一口气，“不管我喜不喜欢她，我现在都不想要谈恋爱，也不想要结婚生子。”

“我知道，上次你就这么说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坚持？”

“因为现在是现在，以后是以后啊，”林念笑得轻松，“你总不可能一辈子都一个人吧？”

“……如果我说我就是这么想的呢？”

“因为你的腿？”

周澄愈沉默了。

林念的眸光凝在他蓦然低垂的眉眼上：“抱歉。”

“我并不想戳你的痛处，只是我觉得你还很年轻，本身能力也很强，没有必要因为自己的状况而一直停留在原地，就算不能向前走，也该向前看才对。”

周澄愈闻言，扯动唇角笑了一下：“很像是我舅妈常常唠叨我的话。”

“我并没有止步不前，现在也在好好生活，”他隔着喷泉的水花，遥望广场另一端在奔跑嬉闹的几个小孩，“对现在的我来说，最让我感觉快乐和自由的生活方式就是一个人。”

“何必这么固执呢？”林念叹了口气。

周澄愈没答话，将轮椅转了个弯：“天晚了，回去吧。”

“好吧。”

漫步回到小区楼下，周澄愈望着近在眼前的大门，开口：“就到这里吧，谢谢。”

“抱歉占用了你的休息时间，”林念面上又恢复了刚见面时优雅的浅笑，“希望下次约你出来的时候，我们相处的氛围可以更轻松一些，就像小时候一样。”

“……”

“晚安周澄愈。”

说完，林念便转身准备离去，不想才刚刚走出几步，身后便传来了周澄愈叫住她的声音。

“林念。”

“怎么了？”

她侧过身，看见周澄愈微微调转了轮椅面向自己，抬起的眸光直直地落进她的眸中。

“你真的喜欢我吗 ？”

她微微一怔，眼神有片刻的闪避：“当然啊，不然我为什么要回来找你。”

“可你并不了解我，至少不了解现在的我，”他缓缓说，“你说你从小时候就开始喜欢我，但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多年，你记忆里的那个我早就不存在了。”

“有什么区别么？”林念撩了撩垂落在鬓边的头发，“不管过去多久，你还是周澄愈。”

“所以你只是为了一个名字回来，对吗？”

他冷不丁这么一问，林念默了默，没有回答，片刻后望着他的眼睛说：“我可以重新开始了解你，现在的你。”

她的眼神和语气都相当认真，周澄愈却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微微一笑：“其实，你也没必要因为当下的状况，而硬推着自己往前。”

林念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能说出来，眸光顿了一下，再望过去时神色明显有些迟疑。

周澄愈却没再多说什么，只留下一句“晚安”，墨色的身影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了大门里。

林念站在原地，拎着小包的右手不自觉地攥紧，眼神有些空地落在远处，直到一串铃音打破周遭的寂静。

她回过神，从包里拿出手机，待看清来电显示的名字时，眉心微微蹙起。

“喂，妈妈？”

“嗯，我在家。”

“……不是跟你说了么？我不想见。”

“我工作很忙，改天再说吧。”

“知道了。”

“再见。”

挂断电话，她原地发了几秒呆，抬眼看向周澄愈所在的楼层。再往上，是一大片灰白灰白的云，月亮被隔绝在云后，只发出黯淡的光。

林念举起手机，再次拍下一张照片，随后望着屏幕上没有任何美感的画面笑了笑，转身离开。

直到她的身影完全融入夜色里消失不见，周澄愈才拉上窗帘，回到书房。

他没有开灯，移动到电脑桌前也并未打开显示器，只轻轻向后靠着椅背，仰起脸凝向一片漆黑的天花板，陷入长久的沉默中。

“你真的对她一点喜欢也没有么？”林念的话音冷不丁地在耳畔响起。

周澄愈紧抿嘴唇，缓缓闭上眼睛。

他喜欢霁月葭吗？

好像听见有个声音在心底问。

大概没有吧，她只是他分别了很久很久的、曾以为此生再也不会相见的一个朋友……而已？

并不能确定的答案浮现于脑海的那刻，他置于膝上的十指微微收拢，片刻后又渐渐放松。

周澄愈缓慢睁眼，终是打开了电脑，白色的小光标点进文件资源管理器，找到D盘下名为“葭”的私密文件夹。

最顶上的子文件夹被他标注为“#1截图”，和名字一样，里面存放的全是从《万剑沉渊》里截下的游戏画面，最早的一张时间为一个月前。

那是他隔了整整十五年，再度与霁月葭“重逢”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