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NPC今天也在被单推 第25章 你讨厌我吗

霁月葭思考了许久，决定按照慕光所说的试一试，于是转动手表的侧边旋钮，直到屏幕上右上角闪烁起小小的“on”提示。

然而等到打开意识连接通道的时候，却发现那被她备注为“寄月无暇”的传送点已经变成了灰色，再看一眼手表，距离被拉回浮生境到现在也才十多分钟而已。

点进操作面板，拉到喜爱值报告列表，“芋已成粥”四个大字仍然明晃晃地占据第一名的位置，身后那一串贡献点数也已从她最开始看时的3000涨到了4700。

但ID的颜色是暗的，说明他此刻也不在线。

心中顿时有点忐忑，担心他是不是因为自己突然消失生了气，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两个游戏号全部登出。

如果被他责问起来，就说这边临时有急事所以必须回来一趟吧？

在心里这么预设之后，霁月葭闭上双眼，开启休眠模式。

这一次意识的传送居然比以往每一次都长，并且过程里她的脑海中竟莫名响起了系统的警告声，说什么检测到部分数据波动异常，已开启强力防护模式，建议立即中止所有活动并进行全面自检。

心知这应该跟慕光给她的手表有关系，便向系统发出指令关闭强力防护，几分钟后，系统声音再次传来，这回是告知“异常状态已解除”。

与此同时，四周的黑暗消失，明亮的光线落在眼皮之上，

她在睁眼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抬起左手查看腕表，只见显示着当前时间的数字上方，此刻正滚动播放着一行绿色的小字：

[全感同步生效中]

“这是什么意思……”

霁月葭皱起眉头将这几个字重复了一遍，话音才落，耳畔突然炸出一道如瓷器落地般的刺耳声响，她的右手食指也冷不丁传来陌生的、像是被锐利之物划开皮肉的轻微刺痛感。

等等，痛？

她茫然地抬起手，食指指腹依旧光滑，没有半点受伤的痕迹，系统数据流里也找不到任何正在传递“痛觉信号”的记录。

“这不可能……”

恍然间意识到了什么，霁月葭低声呢喃。

她竟获得了资料库里所描写的真实的神经反馈！

不会错的，因为此刻系统并没有为手指提供知觉信号传递，但指腹上的“痛感”却一直存在，说明它就是来自于躯体本身。

虽然她确定自己的身体里并没有神经存在，而且也不该知道真正的痛到底是什么样的体会。

可她就是突然间确定自己真的有了这个意识——

她的指尖被划开了，或许还在留着血，她感觉到那里有一点痛，还有一点麻。

“是这个手表？”

再次茫然看向手腕时，脑海里响起了慕光的声音：

[它甚至……可以帮你创造出一些原本的你无法真正拥有的东西。]

所以这就是她那句话的答案。

霁月葭无法真正拥有的东西，就是人类的五感。

“滴滴滴——”

熟悉的企鹅消息通知音效从空间的右下角传了过来，她转过头朝那处看去，目光不经意扫过身前，才平复下来的心再次猛然一震。

刚刚光顾着看腕表和手指，竟没有注意到眼前的虚空此时已经完全变了模样。

不再是电脑关机或休眠时那一张漂亮的插图，也不是仿佛什么都不存在的混沌平面，而是一个……小小的房间。

在霁月葭正对面的是一张单人床，淡蓝色的被子整整齐齐叠在床头。床边挨着的是较高的柜子，上面摆着盏小小的台灯，灯的右侧摆了一个白色的相框。

明亮的灯光下，相框里的影像清晰地映在了她的眸中。

那张相片她昨晚才看过，是那人兴致勃勃拉着她在游戏里截下的，来自角色“寄月无暇”和“芋已成粥”的第一张合照。

“……”

或许现在检查她是否中了病毒还来得及吗？霁月葭怔怔地想。

答案是来不及。

轮圈转动的声音远远传来，比以往每一次听到的都更加清晰，她几乎是在瞬间转了身，握紧拳头立在原地假装雕像。

周澄愈的声音却还是像是催魂的判官一样在身后响了起来。

“霁月葭？”

……为什么这样也能发现她在啊！

霁月葭可能是被过多的意外冲击得有些傻了，竟忘记自己目前这幅躯体的动作指令中并没有背对屏幕的选项，在听见周澄愈喊她时仍然试图蒙混过关。

但鼠标指针却贴着她的后脑勺将她提了起来。

被轻轻放在秋千上的那一刻，她听见周澄愈低低道：“我以为你今晚不会来了。”

霁月葭保持着闭眼的姿势，下意识问：“为什么这么以为？”

话才刚出口不久就愣住了，因为屏幕外那人竟回复了她：“你没有生我的气么？”

“我为什么要生你气，不对，你为什么能听见我的声音？”

周澄愈闻言也是一愣，这才发现电脑任务栏上并没有出现语音软件的图标。

不过现在最让他在意的并不是这个。

“你……为什么要闭着眼睛？”

“因为……”

霁月葭张了口，却没能立即作出回答。

她该怎么说，自己突然间可以看见屏幕外的一切了？

这样会吓跑他的吧……本来桌宠突然在电脑里活过来就已经够诡异了。

微妙的沉默在屏幕内外蔓延，周澄愈望她许久，握着鼠标的五指微微收拢。

正要再次开口之时，秋千上的小人放下握着藤蔓的双手，交叠在膝上，仍旧闭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仿佛在鼓舞自己。

“周澄愈，我现在要跟你说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她缓缓开口，嗓音微沉，好似十分郑重的模样，“你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

虽然从她那圆滚滚的Q版形象来看，这句话毫无震慑力可言，但周澄愈还是紧张起来，抿着薄唇轻轻点一点头：“嗯。”

“我能看见了。”

这简短的话语一出来，周澄愈怔了几秒。

“看见什么？”

“……你的电脑屏幕能倒映出什么，我就能够看见什么。”霁月葭还是担心会吓到他，尽量委婉地表达。

屏幕外突然安静下来，甚至连呼吸声都停止了，就在她开始忐忑自己是不是把人给吓宕机了的时候，周澄愈清冽的嗓音竟一下拉近了些许。

“所以你……看见我的样子了么？”

“没有！”

霁月葭立马摇头。

“在你进来之前我就转身了，然后一直闭眼到现在，所以我真的没有看见你长什么样，你……”

你不要害怕我。

不要讨厌我。

话末的尾音弱了下来，交叠在膝上的双手收拢紧握。

她忽然有些后悔戴上了那枚腕表。

如果周澄愈觉得自己冒犯了他怎么办？侵入他的电脑还不够，甚至连更加私人的现实领地都开始“染指”。

明明没有相熟到可以分享一切的地步，任谁都没法接受自己的生活居所暴露给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吧？

不对，她连人都算不上。

只是一个ai，一个NPC。

说到底，他为什么从一开始就对自己“成精”这件事接受良好呢？不仅会主动邀请她每天晚上一起分享收藏的视频，还为她创建了游戏账号，总是跟她聊天，常常陪她熬夜。

霁月葭不懂。

唯一明白的是，这并不能成为她作出越界举动的底气，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

浮生境里的居民千千万万，每一个NPC都是由数据组成的生命，即使情感模块等级有高低之分，底层代码都还是相同的。

友好、和善、且完全可控。

就算虚拟大脑会通过当前的情境模拟出生气、憎恶等负面情绪，核心系统始终是理性无偏向的，只要发出指令，就可以迅速恢复成最冷静的状态。

但人类不一样，他们拥有真实的不可操控的心。

这也就导致霁月葭在面对周澄愈的时候，永远不可能像跟千璃瑟偶尔吵架时那般，只要说一句“让我们重置情绪吧”，就可以把所有糟糕的心情拖入垃圾桶，然后彻底粉碎。

所以她不敢睁眼，担心会把所有的事情搞砸。

至少现在，她并不想失去这么一个特殊的朋友。

可周澄愈却忽然开了口：“霁月葭，你睁开眼睛。”

“……我不。”

她的手从上下交叠变成相互勾缠，眼睛也越闭越紧。

“为什么，”周澄愈后半句的语调落了下去，很轻，像是在呢喃自问，“你讨厌我吗？”

霁月葭一愣。

指尖才隐下去不久的钝痛又升了起来，像是伤口被极重的力道死死捏住一样，甚至连心脏都传来一点一点下坠的感觉。

她恍惚间意识到了什么。

却听见屏幕外那人的声音还在继续。

“我知道……我没有长成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大人，一定让你失望了，对吧？”

“周澄愈……”

“可是我也想的，我也想成为我期待中的那个样子，我……”

“……周澄愈！”

蓦然抬高的呼唤声打断了他魔怔一般的自言自语，霁月葭揪紧十指，眼皮颤抖着掀开，一张苍白清俊的面容撞入她的眸子里。

视线里的那人红着眼尾，缓缓抬起眼睛，怔然地、一瞬不瞬地望向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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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你讨厌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