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途问道录 第4章 初入宗门艰难修习

午时的客舍，阳光照进屋内，空气中的微尘在光影中上下浮游。桌上摆着客舍饭铺里买来的饭菜：一碗红烧肉，一盆鱼汤，一碟青菜。赵慧娘不时地给姐妹二人夹菜：“尝尝看，都是平日里你们爱吃的，只是店里做的，不知合不合你们味口。”宝瑶夹起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她腮帮子鼓鼓的，肉块尚未咽下，却向着赵慧娘点头：“好吃！”宝珠尝了口鱼汤又夹起一块鱼肉剔掉细刺，放进赵慧娘碗中：“味道不错，娘也尝尝。”

过往岁月里，餐桌上多见的是咸菜稀粥，偶尔的荤腥也是卖不掉的野鸡野兔，这般有鱼有肉，只有父亲还在时的年节和美梦里才会出现。赵慧娘轻轻揩去宝瑶嘴角的酱汁打趣道：“慢点吃，没人和你抢。”宝瑶怔了一下，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泪珠顺着脸颊滑落：“娘，我一定好好修炼。”赵慧娘温柔地拭去她的眼泪，转头望向宝珠，宝珠抬眼，对上母亲担忧的目光宽慰道：“娘放心，我会照顾好妹妹和自己。”

夜色渐深，母女三人挤在窄榻上，宝珠轻声问道：“娘，以后你一个人如何打算？”慧娘沉默片刻，平静答道：“你们都有了着落，娘就放心了。我已打听过了，灵岩山向西二十里有座慈悦庵，主持师太愿意收留我这等心无挂碍之人。”慧娘将俩人搂进怀里：“常伴青灯古佛，为你们祈福诵经，反倒让娘心里踏实。”听闻赵慧娘决定常伴青灯古佛，姐妹二人相视一眼，宝瑶喃喃道：“这样也好，总比娘一个人让人安心。” 宝珠心中酸楚，却也明白，这是娘亲能给她们最好的安排。

窗外零星响起虫鸣，宝瑶睡着了，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慧娘的手轻拍着宝珠的背。“宝珠，”娘亲的声音轻柔：“你是姐姐，但也要多顾着自己些。”宝珠鼻子一酸，把脸埋进母亲肩头。次日清晨，赵慧娘一路送姐妹二人至路口，直到那两道身影消失在小路尽头，她才缓缓背过脸去，用手去拭那眼中汹涌而出的泪水。远处，宝瑶拉着宝珠的手大声抽噎，宝珠面上挂泪，却始终没有回头，只是轻声对宝瑶说道：“别回头，让娘安心。”

姐妹二人依约来到灵岩山脚下，被一团云雾卷起，消失不见。

云渺峰隐在云雾深处，主殿缥缈阁在这山巅之上，偶有仙鹤成群掠过，留下清越鸣声。阁中一绝色女子斜倚榻上，一袭红袍松垮曳地，长发却高高束起，手中握着一只玉色酒葫芦仰首倾饮，此人正是云渺峰长老醉梦。待听完执事弟子禀报，醉梦放下手中葫芦，漫不经心地扫过众人：“都见过了，尔等就由李文田代为教授，安分守己，莫要逾矩。”说罢她转头望向窗外滚滚云海，不再理会众人。

见过醉梦长老后，众人被李师叔带往西边的青竹苑：“此乃外门弟子居所，尔等按分配入住，明日卯时，演武场集合，修习引气法诀与宗门戒律，每月初五，按时向我领取当月杂役任务，完成者，可兑灵石丹药。逾期或偷奸者，严惩不贷。”言毕，他转身化作一道青虹离去。

这日演武场修习结束，宝珠仍在继续练习控物，只见她面前的树叶虽微微浮起，却迟迟不能移动。“废物。”叶天啸随手一挥，那树叶顿时如利箭般嵌入远处树干，他身后的跟班也和着一起哄笑起来。唐婉儿看不过，站了出来：“叶天啸，都是同门，何必如此？”叶天啸嗤笑道：“像她这般，迟早被宗门劝退，也配称我同门？”宝珠并未回头，压低声道：“不必争辩。”挽着唐婉儿一道，径直返回居所。经过此事，叶天啸和他的跟班们更加肆无忌惮，对于这些讥笑，宝珠本就左耳进右耳出，真正让宝珠愤怒的是这群人干扰到她修行。宝珠经历的一切让她清楚地知道，忍耐并不能换来尊重，她需要的是一个机会。

入门第三个月，宝珠和叶天啸的跟班赵强一起，被分配到后山药园除草，赵强此人修为一般，全靠着巴结叶天啸才在这群新晋弟子中有些狐假虎威的底气，此刻他正翘腿坐在药园坡上，口中催促：“林师妹，连我那片一起，手脚利索点，完不成任务可是要领罚的。”宝珠一边除草，一边留意着赵强和药园的布局，她注意到赵强身后的陡坡，下面种着成片冰凝草。半个时辰后，宝珠将赵强所属区域的解忧花连同杂草一起“失手”拔出，扔到他的面前。

“你这蠢货在干什么！”赵强立刻跳了起来，厉声喝道：“看清楚了，这东西是你赔得起的？”宝珠走到他身前赔礼：“赵师兄，实在疲惫，所以一时手误。”“手误？我看你存心的。”赵强伸手正欲推搡宝珠，她却卯足了劲反向他推去。赵强猝不及防，一阵天旋地转，人已跌至坡底。

宝珠立在坡上，不待他起身，立刻控住周遭碎石，重重向他砸来。赵强被砸的头破血流，他又惊又怒，抬手甩出一把短刀直刺宝珠面门。就在短刀即将触碰到宝珠的一瞬，她的身影猛地一阵模糊，瞬间向侧方平移了丈许，那短刀几乎贴着宝珠擦过，钉入了后方树上。宝珠虽然堪堪避开了飞刀，但这移位诀她修炼得并不纯熟，强行施展之下，身形踉跄，摔在一丛铁荆藤旁，密布的尖刺瞬间刺入她的双手，鲜血汩汩流出。

宝珠摔倒的一瞬，赵强已欺至身前，他平日耍滑怠惰，一番折腾，此时气海已然见底，宝珠接连用诀，消耗甚大，二人瞬间陷入贴身缠斗。这对宝珠极为不利，赵强狂怒的攻势下，她果然落了下风。他的两记重拳狠狠砸在宝珠的腹部和肩头，剧痛几乎让她背过气去，喉咙里瞬间涌上一股腥甜。赵强眼中闪烁着快意，揪住宝珠的头发，巴掌呼呼扇在宝珠脸上，他仍不解气，高声喝到：“臭丫头，你敢耍我。”

就是现在！宝珠强忍着痛楚，用最后一丝灵气催动身后铁荆藤，将赵强牢牢缚住，握紧匕首上前，冰凉的刀锋抵在赵强的脖颈上，他浑身一僵，所有的动作瞬间停滞。身上的剧痛和长久的屈辱淹没了宝珠，她死死盯着赵强双眼：“你打够了，该我了。”赵强目眦欲裂，惊愤交加，却因利刃在喉不敢妄动。就在此时，药园叶师叔缓缓出现，一声清喝传来：“住手！药园之内，岂容尔等放肆！”

世家背景，灵脉资质、钱财势力……早在入门之初便将人分出三、六、九等，平日叶天啸之流欺凌同门，这群师叔们又岂会不知，只是这次赵强在坡底压坏的冰凝草，正是醉梦长老专用的，又岂敢放过。当日傍晚，演武场上，李师叔当众宣布了药园打斗的处置结果，宝珠被罚没当月灵石，赵强被逐出宗门，他冰冷的目光扫过叶天啸等人，厉声提点：“若再有拉帮结派、欺压同门者，严惩不贷！”

夜色渐深，屋内油灯跳跃闪烁，早前宝珠拿出匕首之时，那匕首之中似有一股刺骨的流束，毫无阻碍地穿透她的指尖，钻入她的血脉之中，只是当时情急不及细究，此刻她正欲拿出匕首查看，兀的响起叩门声。

宝珠起身开门，将门外二人请进屋内。唐婉儿自然地将一个玉瓶塞到宝珠手中：“这是我家的生肌散，效果极好，你快用上。”陈晓磊递上一沓纱布，讷讷道：“林师妹，你……好勇敢。”他声音虽小，眼睛里却闪着一种近乎崇拜的光。宝珠心中微暖，有些羞赧：“多谢陈师兄、唐师妹，劳你们挂心了。”三人闲聊几句，这二人见宝珠神色倦怠，唐婉儿便拉着陈晓磊告辞离去了。

送走二人，屋内重归寂静。宝珠打开玉瓶将药膏仔细地涂抹在手上并用布条包裹。伤口处理妥当，她从袖中取出那柄奇异的匕首，就在她指尖抚过刃身时，其上图案红光骤盛又瞬间即逝，一段完全陌生、却又清晰无比的意念，涌入宝珠脑海：“以汝之血，契吾残念，血誓既成，魂印已烙，奉汝为主，唯汝是从。”

宝珠心中剧震，她定了定神，尝试着在心底与那意念沟通：“你……是什么？有何目的？”短暂的沉默后，那意念再次波动起来：“吾乃玄魂，遭逢大劫，肉身尽毁，元神崩散之际，残魂遁入这匕首之中，故此苟存。”那意念继续流淌，带着坦诚的交易意味：“血契已成，汝强，则吾之生机愈大，汝死，吾亦将消散于天地之间，吾可助汝得道，汝需助吾者，唯重生二字。汝可愿与吾同行？”得道二字在宝珠心海重重砸下，万千思绪涌上心头，她只觉心跳加速，连呼吸都几乎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