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的家犬 第12章 队长

第一天的训练结束时还不到下午五点半，夕阳还很浓稠，铺满半边天，盖在陈尘青白色的肌肤上时非常厚重，刻薄的脸挂上一层暖意，整个人显得平和了很多。

他和卡尔并肩朝着基地的铁门走去。

卡尔看上去有些迫切，步子迈得很大，可是陈尘却走的慢慢悠悠，卡尔几次超过他几米远，最后又无奈的驻足等他。

卡尔双手叉腰，不耐烦的看着陈尘。

卡尔：“你不想早点见到席先生吗？”

陈尘眨眨眼，依旧慢吞吞的走着，问道：“急什么？迟早能看到。”

卡尔抿着唇，摘下军帽后用力的拍了拍后脑勺，然后跨步到陈尘身前，一把拽住他的手臂将人往外面带。

陈尘惊呼一声，“卡尔！你做什么？”

卡尔不语，仰着头朝着铁门外面张望。

基地太偏了，交通不便利，参加训练的人都会有专人接送，眼下门口已经有许多人在等候了。

卡尔的视线在人群里穿过，在看到一个粉色短发的女生时，他那张不耐烦的脸上瞬间扬起了笑意。

陈尘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眼神闪过一瞬的错愕，随后又立刻恢复正常。

那个女生没有异能，所以身体存在畸形。

她的右耳类似于无毛的猫耳，右边胳膊比左边短了半截。

一走出铁门，卡尔立刻放开了陈尘，然后快速朝着贝蒂跑去紧接着将人一把拥在了怀里。

随后他们就开始旁若无人的接吻...

陈尘愣了一下，赶忙离开视线寻找席砚的车。

可惜这里停着的车外形都差不多，陈尘看了一圈都没有认出哪一辆是席砚的。

席砚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所以他早早的就站在铁门边等着了，但凡陈尘出来时没有被卡尔他们引开视线，他就能发现席砚。

可惜陈尘终究是没有再回头看过一眼。

席砚无奈的走到他身后，“我在这里。”

陈尘转头看向他，疑惑的问道：“你从哪里来的？我刚刚怎么没看到你？”

席砚笑着摇头，看向他提在手里的东西，“这是什么？”

“衣服。”陈尘穿的还是那身军装，早上穿来的便服装在袋子里。

席砚伸手接了过来，笑问道：“饿了没？”

“饿！”陈尘眉眼都皱了起来，满脸的郁闷。

席砚自然知道他这话的意思，“你得习惯，日后到了骁刃部队吃的也是这些。”

陈尘：“不能弄熟了再吃吗？”

席砚伸手打开车门，示意陈尘先上车。

陈尘咽下嘴里的话上车坐好，等到席砚也上车以后立刻继续发泄自己的不满：“席砚，人不是动物，我们不能茹毛饮血。”

席砚先调整好行驶路线，然后才撑着下巴似笑非笑的看着陈尘：“但是这样能最大程度的保存食物的营养。”

陈尘眉头紧锁，抬手抵住眉心点了几下，“没有一个人觉得这样不对吗？”

席砚摇摇头，语气郑重的说：“没有。”

陈尘沉默的和他四目相对，车里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

夕阳从车窗里落进来，滑过陈尘的前胸后落在席砚的腿上。

一条绸缎盖了两个人。

陈尘的视线落在席砚右腿上被夕阳映照的地方。

他应该是刚从实验室出来，穿的是那套制服，白色的布料如今被染成了橙红色，像是成熟的橙子皮。

车厢里的橙子味恍惚间变得浓郁起来，陈尘长呼一口气，“对，这里是两百年后，只有我一个人是异类。”

陈尘的语气变得感慨，“应该我来适应这个社会，而不是让社会为我改变。”

席砚反手撑住下颌，眼神抚慰的望着陈尘，温声道：“你只是暂时还不习惯，不要过于焦虑。”

席砚随即换了一个话题，“今天训练得怎么样？”

“就那样。”陈尘顿了一下，有些迟疑的问道：“你说我该想办法成为蚀影小队的队长吗？”

席砚挑挑眉，似乎没有料到陈尘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他略微思索了片刻，反问道：“一个月之后，你会对现在的世界有归属感吗？”

陈尘毫不迟疑的摇头，“不会。”

虽然知道他已经没有办法回到过去，但是陈尘的潜意识里并不认为自己是这个世界的人，就像他看到畸形的人类，没有办法不将其当做异类一样。

虽然他死在同胞手里，但是他依旧热爱他的国家。

现在的蚀影国只不过是占着那个名字而已，已经不是他的故国了。

他对它没有任何归属感。

席砚轻轻地嗯了一声，“所以我不建议你成为小队长。”

席砚：“当你和世界产生更多的羁绊时，我才会建议你去成为一个领导者。”

席砚握住陈尘的肩膀，让他看向自己。

席砚此时的眼神就像是日出时的第一抹朝霞，温柔、细腻、藏着无限生机，他的声音是随之而来的微风，舒缓而轻柔，“慢慢来，你会爱上这个世界的。”

陈尘眼神困惑的望着他，“你难道不会怀念过去吗？”

席砚轻笑一声，嘴角扬起一抹弧度，“对我来说，什么是过去？”

他放在陈尘肩膀上的手指缓缓摩挲着，眼中的朝霞变作了夏日的晴空，眼神不再温柔如水。

席砚：“陈尘，我是切切实实的活了两百多年，我是亲眼见证着这些变化的，从前的世界和现在的世界于我而言，一直是同一个世界。”

陈尘无言以对，他竟然忘了两个人本来就不是同一类人。

陈尘用力的抖了抖肩膀，将他的手从肩膀上甩了下来，然后侧过脸沉默着望着车窗外的风景。

他试图从外面一晃而过的景色中找出一点曾经的痕迹，但是就这么日复一日的看了一个月，陈尘依旧一无所获。

他也终于明白，将近百年的异化已经让这个世界变得面目全非。

自己应该去接受这个世界，而不是刻舟求剑。

这一个月里，陈尘在基地里规规矩矩的训练，表现不拔尖不垫底，稳稳当当的排在中间。

到了最后考核的时候他和卡尔分别拿了一个第三第四的成绩。

罗泽成了蚀影小队的队长，将会和其它五个小队的队长一起率领这个六十人的部队。

结果公布的时候卡尔直接冷了脸，他揽着陈尘的肩膀，将人带离人群，凑到他耳边悄声道：“你要是想做小队长，可以让席先生出面。”

陈尘不解，“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想做小队长？”

卡尔更加不解，“你不做小队长那你天天来训练？”

陈尘挑开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不行吗？”

卡尔扯了扯嘴角，“行，当然行！”

被队员围在中间的罗泽抬腿走向两人，最后在距离他们两米多的地方站定。

陈尘和卡尔对视一眼，都不清楚他的来意。

罗泽笑看着陈尘，“以后我们就是一个团体，希望大家都可以和平相处。”

这话听起来有些刺耳，似乎在责备训练期间陈尘的不合群。

虽然事实确实如此，但是也没有人要求在训练的时候还得和周围的人打得热火朝天吧？

陈尘扯了扯嘴角，朝他露出一个假到不行的的微笑，“好的，队长。”

罗泽满意的点点头，继而看向卡尔，“你也是。”

卡尔没有陈尘好说话，他直接冷哼一声当做回应。

罗泽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紫色的眼瞳里忽然闪过一丝幽光。

卡尔眼神警告的盯着罗泽，“你想对队员用异能？”

罗泽往前一步，眼神变得越发阴沉，“我想身为队长，应该有管教队员的权利。”

卡尔闻言呵呵一笑，直接掏出别在腰间的手枪指向罗泽的眉心。

卡尔：“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罗泽不以为然的耸耸肩，眼中的幽光瞬间迸发充满整个眼瞳。

卡尔随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用力的按住头部，嘴里发出一声声低哑的痛呼。

陈尘没想到罗泽真的会这么放肆，不可置信的呵道：“罗泽！住手！”

罗泽却不为所动，依旧用他那双已经变成深紫色的眼神死死的盯着卡尔。

陈尘也不再和他多费口舌，抢过卡尔手中的枪后闪现到罗泽身边用枪口抵住他的太阳穴，“我让你住手！你听不懂吗？”

不远处的胡吾奇终于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指着几人怒吼一声：“都给我住手！”

罗泽冷哼一声，眼瞳逐渐变成淡紫色，跪在地上的卡尔没了制约，猛地翻腾而起，然后抬腿一脚狠狠地踹向他的腹部。

罗泽能成为小队长，自身实力确实厉害，一个侧身便躲过了卡尔的袭击。

卡尔见状不依不挠的继续朝他发起攻击，凶狠的眼神像是饿久了的豺狼。

胡吾奇看到他们两个人又扭打在了一起，立刻在腕表上点了几下，然后就看到透明墙在两人周围竖了起来。

胡吾奇边走边说：“打！给我好好打！我看你们多能打！”

话音一落，墙里面随即响起几声枪响。

但是模拟战场里面的子弹打不死人，所以外面的人也都没在意。

胡吾奇怒气冲冲的瞪着陈尘，“还没有上战场就将枪对准自己人？你要做叛徒吗！”

陈尘将枪往地上一扔，枪在地上滑行数米远后抵住常玲羽的军靴后停了下来。

她有些无措的抿了抿唇，然后捡起枪后将它拿给胡吾奇。

胡吾奇接过枪直接对准陈尘眉心，他面无表情的打量着陈尘，“我知道你的身份肯定不一般，但是既然入了军团，就得遵守规矩！”

“作为你的教官，我现在要对你的行为做出处罚，你认不认？”

陈尘的嘴角下压，眼神阴郁的盯着他，淡淡道：“什么处罚？”

胡吾奇：“不遵守军规，对队友举枪，按规矩该关禁闭四十八小时。”

话音刚落，旁边的队友中有几个人的眼神明显变得慌乱起来。

那种一种极度的恐惧和深深地悔恨糅杂在一起的眼神。

仿佛那里是地狱、是坟冢、是一旦进入便再也摆脱不掉的噩梦。

陈尘记得这些人都是在训练期间去禁闭室中待过的。

陈尘也是在这时反应过来，这些人从禁闭室中走了一趟以后就非常畏惧胡吾奇。

可以说的上是对他言听计从。

陈尘察觉到这里的禁闭室只怕不是他想象中的一个小小的黑房间那么简单。

在里面待上48小时极易造成心理问题。

他不能去。

陈尘耷拉着眼皮，漫不经心的说道：“训练已经结束了，我现在是晓刃部队蚀影小队的一员，隶属于联邦。”

陈尘的眼神变得锐利，就像是被磨得锋利的刀，直白的戳向胡吾奇，“你不再是我的教官，你无权处置我。”

“无权？”胡吾奇扯扯嘴角，“就算你现在隶属联邦，但是你的身份依旧是蚀影军团的一员！”

他的眼神变得凶狠，“我是军团的上尉，为什么没有权利处置你？”

现在是下午两点，一天中太阳最烈的时候，刺目的日光落在陈尘的脸上，让他不自觉的眯起了眼。

陈尘仔细的观察者胡吾奇的神色，从他眼中察觉到一丝蔑视。

胡吾奇看不起他这种拥有裙带关系的人，所以见面的第一眼就告诉他：我知道你和司令关系斐然。

是在警告他，也是在敲打他。

如今好不容易抓到他的错处了，胡吾奇不会轻易放过他。

陈尘环顾四周，队友们都一脸忐忑的看着他和胡吾奇。

陈尘看向胡吾奇：“如果我坚决不认罚呢？你能怎么办？”他嘲讽的扯了扯嘴角：“别拿着鸡毛当令箭，你只是一个上尉而已。”

陈尘特意将上尉两个字咬得极重，果不其然胡吾奇的脸色瞬间沉得吓人。

他眼神眈眈的盯着陈尘：“你什么意思？你难道要视藐视军团的制度规矩吗？”

“我有说吗？”陈尘眨眨眼，露出一个诡异的笑：“我申请由军事法庭审判这次的事件，不仅是我，还有卡尔、罗泽。”

“法官怎么判我怎么认，绝对不会狡辩一句。”陈尘的眉峰一挑，挑衅似的勾了勾嘴角：“到时候，只怕上尉你也得承担管理不善的责任。”

胡吾奇闻言脸色一僵，他的手扶住腰间的枪柄，似笑非笑的盯着陈尘，“不愧是和司令扯上关系的人。”

陈尘撇撇嘴，“不管你信不信，我和司令其实并不熟。”

胡吾奇呵一声，抬手在腕表上一点，在设定场地中互殴的两个人砰的一声滚了出来。

胡吾奇厌弃的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卡尔，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卡尔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按住额头甩了几下脑袋，然后不解气的又走到罗泽身边朝他腹部踢出一脚，“你给我等着，弄不死你。”

罗泽腰腹用力，从地上翻身而起，也朝他脖子挥出一拳，“你搞清楚，我才是队长！”

胡吾奇一走，也没有人再管他们两个人是不是要继续打。

罗泽的异能是精神控制类，这种异能的后遗症尤其明显，他短时间内不会再对卡尔使用异能。

而卡尔的异能更不用说，毫无攻击性。

所以两个人打的再狠也只是拳脚上的切磋，受点无伤大雅的皮外伤。

等到两个人都打累了，仰面躺在地上的时候，陈尘双手环胸围着他们踱步，仔细的欣赏着他们脸色的淤青和血迹。

卡尔无语的看着他，抬脚朝着他的小腿踹去，“胡吾奇怎么走了？”

陈尘侧身躲过，“因为他也怕这件事闹到领导面前去，失职的是他。”

罗泽躺在地上，侧过脸阴恻恻的盯着陈尘：“你们两个人毫无团体精神，不该来参加这个任务。”

陈尘眼中浮起笑意，刻薄的脸显得诡异，他蹲到罗泽面前，用手指点着他胸前的交叉双刀徽章，“小队长，这误会可就大了。”

陈尘：“我和卡尔的集体荣誉感很强的。”

说着，他朝卡尔使了个眼色，“对不对，卡尔？”

卡尔呵一声，手撑着坐了起来，他屈起一条腿垫住下巴，看着远处的围墙语气平静的说到：“我只知道，这个任务我一定会拼命完成，风风光光的接受联邦的嘉奖。”

陈尘啧啧嘴，蹲着挪到他面前，学着他姿势垫住下巴，朝罗泽微微一笑：“小队长，他的意思是我们都会赢。”

罗泽也坐了起来，那张并不出彩的脸迎着光，紫色的眼瞳成了清透的水晶，平平无奇的脸也变得吸睛起来。

罗泽板着脸警告他们两人：“我只知道如果你们到时候拖了后腿，我会毫不犹豫的射杀你们。”

罗泽看向陈尘，一字一句道：“我现在有这个权利。”

陈尘不置可否的耸耸肩，朝他露出一个算得上和善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