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入发酵期热恋 第2章 Chapter 2

离开乌池巷，裴肆来到梅清高中大门前。

他仔仔细细地观看，似要将这些景牢牢记住。

记住，他未参加过她的青春。

大蛋：【肆哥，听说你转学来尔城了？】

大蛋：【有空不，出来喝一杯？】

S：【（ok）】

梅清外的大排档，热火朝天坐着许多学生，都是高三住宿生，提前一周就开始在学校自习，美其名曰适应强度。

“肆哥，咋突然想起来尔城了？我听说你在京城差点都拿了保送名额！”

“想来就来了。”

裴肆握起一扎哈啤，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他昨天重生到十八岁自己身上的。

平常人重回高中，除了崩溃还是崩溃，可他不同，他开心得生怕是一场梦。

因为同类型的梦，他做过很多回，甚至有一次，他梦到自己魂穿到高一，马不停蹄赶来尔城，可最终，还是没能从死神手上救回他的妻子。

他和黎翎结婚五年，在这期间，除了必要行房，几乎没什么温存。

因为他不爱她，或者可以说是讨厌闺蜜间的‘娃娃亲’，便将所有的不满全加注在她身上

如果说他的冷漠是一场雪，那她就是白茫茫中明媚的梅，撵不走，凶不哭，每天下班回家，都能看见她乖乖端好菜，等着他洗手吃饭。

后来，他渐渐习惯了有她的日子，也愿意除那事外给她关心和呵护。

可她却倒下了。

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晚期，没治愈的可能。

他发了疯似的质问她为什么瞒着自己，不死心带着她一遍遍求医问道，最后家里更是贴满保平安符篆。

但再雄厚的财力也留不住一个将死之人，她还是死了，死在白雪绵绵的冬夜。

自那之后，愧疚就如潮水席卷了他。

直到昨天重生。

刚睁眼的第一刻，裴肆就火急火燎地放弃一切来到尔城。

因为什么，爱吗？

也许有爱，但更多的，是愧疚。

“肆哥，别光喝酒啊，来！吃串儿，吃完咱去网吧干两把，好久没打，手感都生了！”

和大蛋的相识，就是在游戏中，裴肆打野，大蛋中路，裴肆总吃他线，俩人就骂起来了，后面直接加微信互喷。

喷久生情，又发现配合得分外默契，就摒弃前嫌，一起开黑上分。

说起来，今天还是他们第一次网友奔现。

“不玩。”

裴肆懒洋洋换了个坐姿：“明天就开学了，收收心。”

大蛋也不多劝，豪爽干了最后一杯酒：“成！那就以后有机会再打！”

“肆哥，一会有空看下微信，我给你拉进兄弟群了，都是梅清的，人不多，但个个讲义气，以后出什么事，在群里v一声，保证好使！”

“我跟他们说了，你是我最好的游戏搭子！虽然别人都说……但我知道，肆哥你是好人！”

“而且，本人比照片好看一万倍！”

裴肆淡笑，轻轻应了声：“谢了。”

和大蛋吃完烧烤，他去生鲜超市买了些蔬菜鲜肉。

在厨房左想右想，还是对着做好的三明治咔嚓一张照片，发朋友圈并配文：

【然后，好好吃饭。】

评论区不一会就炸开锅，京圈朋友纷纷震惊，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竟也有柔情做饭的一面？

大蛋：【Vocal 肆哥你啥时候学会做饭了？咱俩刚认识那会儿连麦冲分，你泡个面差点都没把酒店炸了！】

S：【猜，猜对了就告诉你。】

裴肆从前确是厨房小白，但自从得知了黎翎的病，他觉得外面吃食不放心，硬着头皮将厨艺练到米其林大厨水平。

他很后悔。

如果早一点对她上心，结果就不会没一丝挽回的余地。

微信提示音弹进，显示用户黎黎在一分钟前给朋友圈点了个赞。

裴肆唇角染上笑意。

在‘养崽计划’的日记本上，写下：8月20号早餐，芝士牛肉酸黄瓜三明治、一瓶牛奶

*

开学这天，尔城下起绵绵薄雨，仿佛高三牲们生无可恋地流泪。

一进班，对上一张张幽怨的脸，活像被吸干元阳，只剩一口气吊着了。

“不是宝宝，我说那群秃头领导有毛病吧！这么早开学！”

黎翎刚座位放下书，就被好闺蜜许嫣然一把搂住脖子。

“你看看我的黑眼圈，素颜霜都盖不住了！就算是黑奴也没这么压榨的啊！”

现在是早自习时间，半个暑假没见，班级里吵吵嚷嚷，直接盖住了许嫣然响亮的哀嚎。

“诶对了！”

想到什么，许嫣然一张大脸凑过来。

“宝宝，咱们班今天要来个转学生你知道吧？他爹特牛逼，连市长来了都得点头哈腰的迎接！”

“但是……”许嫣然话头一转：“有人说他挺狠的，京城高一刚入学就打趴一个高三的，高二更是嚣张，就因为食堂有个女生多看他一眼，他直接把饭扣人家头上了。”

黎翎听着许嫣然滔滔不绝，用手肘默默抵住刺痛的胃。

她从包里翻出昨天医院开的药，倒出两粒就着水吞咽。

维生素包装的药瓶在太阳折射下，镭射反光。

昨天医生说，胃癌前期如果不想手术，药物保守治疗也是可以的。

“安静！大早上来就吵吵儿，老师再不来，是不是房顶都要掀翻啊！”

“今天，咱们班从京城转来一位同学，大家掌声欢迎。”

班主任满脸堆笑地看向身后吊儿郎当的裴肆：

“裴同学，现在就请你简单做个自我介绍，可以吗？”

“裴肆。”他漫不经心瞥向后排靠窗位置，冲着少女微微勾唇：“肆意妄为的肆。”

黎翎从他进来起就惊得微微瞪大眼。

这人……不是昨天帮她解围的少年吗？

班主任看着少年的目光愈发满意。

可能是过了个愉快的暑假，他已经忘了被自班学生气得心肝疼的滋味了。

“裴同学，后面还有一个后座，你就坐那里去吧？”

“咱们1班虽是理科班，但人情味可一点都不比史地政的班少，同学们都很好相处的！”

许嫣然用书挡嘴蛐蛐：“可不，同学是好同学，老师就不一定了。”

话音刚落，一截端头粉笔就直直冲这边飞来。

越过许嫣然和黎翎，直直向她俩后边的男生飞去。

“林一一！你个男生拿着镜子照来照去，要去选美啊！”

“还有他同桌！新同学在台上做介绍，你在底下拿着个剪子想干嘛？！”

许嫣然小声接话：“老师他想做美甲。”

“噗——”

黎翎被逗笑。

水润润的唇咧开，陷出两颗小梨涡，额前胎毛任性翘起，校服素颜，淡极生艳。

不经意抬头，撞上少年幽深的目光。

裴肆淡淡别过眼，黎翎注视下拉开她身后的空座，坐了下来。

“黎同学。”

他递过去个包装精美的三明治：“和牛奶一起吃掉。”

黎翎再次怔住，乌溜溜的大眼睛水雾朦胧，不知所措。

裴肆说：“我妈嘱咐了，让我好好照顾你，听程阿姨说你不吃早餐，早上就多做了一份儿。”

“你如果不喜欢吃三明治，明天我换别的。”

“喜…喜欢的。”

黎翎乖乖接过，莹白手指不小心蹭过他手背，惊得她一颤。

一和男生说话就脸红的体质更严重，“谢谢。”

说完，她就逃也似转身面向黑板。

也不知用的哪个牌子的沐浴露，茉莉花香浸在空气，裴肆一呼吸，就能闻见。

她还是喜欢茉莉。

他想。

许嫣然揶揄视线在他们二人身上来回穿梭。

“宝儿，你俩怎么回事儿？”

“我听这话的意思，还是青梅竹马？不是，有个这么牛的竹马怎么从没见你和我提过？终究情分淡了是不是！”

现在已经开始上课，语文老师敏锐视线不止一次掠过许嫣然这一片。

黎翎怼过去张纸条：“我和他不熟。”

的确不熟。

除了三岁那年见过一面，就再没见过。

微信也是昨天才加上。

又一张小纸条溜到许嫣然眼皮底下：“某人眼睛都快黏我俩身上了（叉腰）

“哦——诶行行行我不看，不看了！”

许嫣然装模作样记了会儿笔记，就闲不住了，非拉着黎翎下五子棋。

“求求你了宝宝，就一把，我保证就玩一把！”

“好，陪你。”黎翎无奈拎起笔画格子。

她和许嫣然从小学就是同桌，她性子内向乖巧，许嫣然明艳大方，俩人截然不同，灵魂却又莫名契合。

许嫣然是黎翎最好且唯一的朋友。

她们一个似纯粹恬淡似株纯白茉莉，一个热烈奔放像夏日炙烤的骄阳。

然骄阳也会有柔情心细的一面，白茉莉藏在温顺叶下，也总是立着几根尖锐叛逆刺儿。

*

早上第一节语文课最容易犯困。

在一众歪倒中，黎翎那桌就变得分外显眼。

“不行不行！我不走这了，我要悔棋！”

“诶呀宝宝，你就让让我吧！”

黎翎好脾气地由着许嫣然任性乱来，阳光洒在她发尖，朦胧地闪耀。

此刻，后排一直趴着睡觉的裴肆懒洋洋出声。

“黎同学，下那儿。”

他指之所向直接掐住许某人的命脉。

许嫣然唰得回头：“裴肆，你不带场外援助耍赖的！”

黎翎抿唇偷笑，想了想，笔尖还是落在裴肆说的位置上。

毫无意外，她又赢了。

许嫣然一脸玩不起地小声嚷嚷这句不算。

黎翎忍不住悄悄抬眼，和裴肆相视一笑。

目光交汇中，她发现他眼眶好像有点红，心脏莫名漏跳一拍。

盛夏的日光射进教室，簇簇绿叶在墙上映出斑驳树影，风吹起少年少女的发丝，暧昧缠绕在一起。

“五子棋好玩吗？”

语文老师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

她毫不犹豫抽出黎翎试图藏进书夹页的“罪证”，眉毛一竖：

“以为语文课不重要，听不听都能打高分？”

“你们仨，都给我出去站着！下课就跟我去找班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