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倒前,以周民为首所有人簇拥上来,季闲川人中被捏的生疼,没一会儿眼睛恢复颜色。
萧亦灿已经被贴身小厮扶了起来,他则倒在地上,躺在周民的怀里。
这个初见当真是不太好。
季闲川撑着身子,冷静下来不敢看萧亦灿,刻意回避着他的眼。
他还是没办法接受昨晚亲自杀的人,今天就活蹦乱跳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两排聘车在季府外,堵满了道路,下人揽过周民去清点礼单,赵卓确认季闲川没事,也跟上前去凑热闹。
季闲川望着聘车揉着自己摔疼的胳膊,就是不看萧亦灿。
一声轻笑,让季闲川身子一抖,萧亦灿拿着折扇晃了晃,叫着他,“季公子,感觉怎么样?”
被点到名,季闲川不得已面对他,挂起笑急忙作揖,“慎王殿下来的突然,草民府上没准备,还望见谅。近日发热食欲不振,见这么大阵仗有些晕,吓到慎王殿下了。”
“不必如此客气,半月后都是一家人。”萧亦灿说话总是弯起眼带着笑,像是没有脾气和谁都好说话一样,他说:“上京城入冬这几日降温快,还是要多注意的。”
“是。”
季闲川答。
两人之前不熟,甚至连话都没说过,此刻面对着面,身边就是避无可避的喜庆大红色。
紧接着,萧亦灿的话再次让季闲川身子一僵。
“生病的话,季公子还是要少外出,多休息。”
这话像是试探,莫非萧亦灿知道了什么?季闲川脑子转着,更是没想好如何应对。
又听萧亦灿说:“关于生病,本王经验丰富。”
这话说的随意,像是身子太差,对生病敏感,又好心提醒罢了,季闲川心放下一些。
比起这些,他还是更想知道为什么明明都死了,萧亦灿还能够安然无恙站在这里。
只是这事不好查,更不能提,季闲川只好暂时作罢。
一眼见不到头的聘车不知道要清点多久,季闲川也不好让人一直站在外面,笑脸相迎给人请了进去。
正殿内,两人地位悬殊,萧亦灿自然坐到主位,季闲川命人上了茶水,“外面冷,慎王殿下喝些茶水驱驱寒。”
萧亦灿很是给面子的喝了几口,“叫我云亭就好。”
这是萧亦灿的字。
皇室子弟的字哪是平常人能知道的,然而萧亦灿就这么随意的告诉了季闲川,季闲川忙说:“草民不敢。”
殿内炭火烧的足,萧亦灿褪去狐裘,玩笑道:“父皇下了诏,你现在怎么说也是半个慎王妃,怎得还用草民自称,如此这样可是在不满父皇给你我二人赐的婚?”
“不敢。”季闲川直接省去了自称。
“别紧张,我今日就是来送聘礼。”萧亦灿说,“前些年本王身子太弱,不然你我说不定在国子监时就走到了一起,何必等到现在。”
这话说的自然,真像是两人有情,去请的先帝下旨,总不过是给天下做样子看的。
萧亦灿:“礼部传了消息,说是时间紧张,婚事今日午后就昭告天下。”
季闲川着急除掉人就是担心这事,婚事来的突然,昭告天下的时间本就不确定,而天下皆知后想再除掉萧亦灿就难了,他抿着茶水,不是很想说话。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大部分都是萧亦灿主动找话。
礼单对了许久还没完事,就在季闲川想去问时,周民终于拿着厚厚的一本回来,赵卓走在前面和萧亦灿行了礼。
萧亦灿略作思索,问:“你是?”
“回慎王,家父是国子监祭酒。”赵卓说着。
萧亦灿恍然大悟,抱歉道:“怪不得瞧着眼熟,国子监祭酒官职不小吧,不过我一向对官场不清楚,见谅。”
不管怎么说,萧亦灿都是王爷,身为民的赵卓听了这话连连客套。
那边说着话,季闲川则是看着礼单。
黄金三百两,绢帛三千匹,宅子两所,下人三十,马匹七十,玉器十车,珠宝十车,还有写在下面的数不清珍宝。
远远超出了正常王爷娶妻的数额,这怕是把慎王府都搬空了。
萧亦灿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季闲川摸不着头脑,总不见得是挑拨他和萧亦谦的关系。
萧亦谦在外形象一直都是敦厚亲和没有野心,不过就算萧亦灿忌惮萧亦谦,也没必要这么费事的来挑拨自己和他关系。
毕竟季闲川只是个有钱的商贾之子,更是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外人眼里,最多算是萧亦谦的狐朋狗友,萧亦灿耗费这么多钱财只为了挑拨一个无用的玩伴?
不可能。
那么只剩下最后一个情况,慎王有断袖的癖好,说不定还倾心自己多年?季闲川想着。
赵卓凑到季闲川身边坐,对着他挑眉,挡着嘴,小声打趣说:“这给的可真不少啊,说不定人家真喜欢你呢,对你这么上心。”
“面上好看罢了。”季闲川也有疑惑,扫了眼萧亦灿,对方的笑如沐春风,看的他心惊。
赵卓:“不过你还没同我说,你到底是不是下面那个呢,慎王看着柔弱不能自理的,我还是更相信你啊,加油啊!”
加什么油啊,季闲川忍住翻白眼的心,皮笑肉不笑说:“你在多说一句,我就跟你哥说你偷溜出来喝酒。”
闻言,赵卓立马放下手想要理论,前日他可是顶着屁股开花的风险,跑出来陪季闲川喝酒的。
这个没良心的。
“怎么样,聘礼可还满意?”萧亦灿突然出声问。
季闲川自然不能说不满意,只是这聘礼数目若是传出去,倒也是个麻烦事。
还没想好怎么回答,殿门被推开。
“大哥。”萧亦灿叫人。
季闲川顺着视线看去,萧亦谦大步流星进门落座。
“三弟也在。”萧亦谦说,“刚路过看到聘车就想着进来看看,没想到碰上了你,想来三弟是重视我们闲川的,那你们成亲之后我就不担心了”
萧亦灿笑笑没答。
“温王殿下说笑,慎王殿下能亲自前来,想必是出于对先皇的一片孝心。”季闲川坐姿随意,嘴角还噙着笑,“我一介纨绔,哪里值得慎王殿下亲自登门。”
“闲川不必这样说自己。”萧亦灿说。
短短聊了几句,称呼就从季公子变成了闲川,纵使他再撇清关系,萧亦灿也能表现得两人很亲密,季闲川扶额。
两人兄友弟恭没完,季闲川插不上话,身子还不舒服,脸上的表情已经彻底挂上了不耐烦。
“三弟最近身子可好些了?”萧亦谦问。
萧亦灿轻咳,“多谢大哥关心,好多了,不过出来太长时间总是有些乏。”
终于要走了。
话音刚落地,季闲川起身送人,丝毫没有留人的意思,不过萧亦灿倒是不介意,披好狐裘告辞。
临走前像是想到什么,突然回过头问,“大哥不走吗?”
“我们约了去策马。”萧亦谦回。
萧亦灿转头,注视着季闲川,接着温柔一笑,萧亦谦在背后神色一冷,很快又恢复正常。
赵卓从客座起身,确保人走后,才敢说话,“这长的也太好看了,不过还是比闲川逊色一筹,闲川在我心中永远是第一。”
“这么多聘礼可是有的收拾。”萧亦谦说,“不如今日策马就先放一放?”
“不必,下人会处理好的,再说我又不差这些金银。”季闲川说。
到现在还被管着银子的赵卓立马抱住他,“季公子养养我吧,前几日我爹说要是今年春闱再不中,就不再给我银子了。”
“那你中了不就好了?”季闲川说的简单。
赵卓愁容满面,“你也不是不知道我读书什么样子,每一次国子监考试,我都最后一名。”
季闲川和萧亦谦的成绩很好,赵卓又和他们玩的近,每一次都单独被拎出来骂,等下了学就抱着两个人哭。
最后总是萧亦谦和季闲川带着他疯玩一天才能好。
“没想到离开国子监还有春闱这个难关。”赵卓欲哭无泪,“还好我们关系还和从前一样,我再难过你们都能陪我。”
“你就是为了玩找借口。”萧亦谦戳破他的心思。
赵卓嬉笑,没有否认。
马场。
赵卓的脸耷拉着,“不是说去郊外策马吗?”
“现在是国丧期,亦谦都要忙死了,能抽出时间来马场都已是不易。”季闲川说着,“在哪里不都一样策马,马场还熟悉呢。”
话虽如此,可一来马场,赵卓总是能想起当时被逼着练骑射的日子。
“好吧,身份摆在这,亦谦总是比你和我要忙。”赵卓说完,骑着马窜了出去。
周遭只剩两人,季闲川说:“聘礼下的够多,面子功夫做的好看。”
“你和他的婚事算算时间,上京城的百姓应该是知道了,事情怕是不太好办。”萧亦谦说,“手下没有得力的,我这有。”
在上京城这么多年,季闲川手下得力的不少,这点除了他自己,就只有萧亦谦最清楚。
“这事急不得。”季闲川攥着缰绳,“总要想个完美的计策。”
人被毒死又活过来,如此诡异的事,他若是说了,萧亦谦会信才怪,八成要认为他是个疯子。
“成大事,心软可不行。”
“温王放心。”季闲川说,“春闱的日子快到了,今年还是礼部尚书元哲?”
元哲做官正直,从前莫说是春闱,就连整个科举,都不过是在走形式,可他上位七年,风气大变样,贿赂舞弊几乎消失不见。
“春闱不急,总不过是一年,你最近忙,今年我亲自来盯。”萧亦谦说完,喊着赵卓策马远去,显然是不想多谈。
京城官场难进,通过举荐相当于被分划好了阵营,那是放在明面上的靶子,一年一次的科举才是真正的底牌,且最后有可能留在上京的也只有前三甲。
在没办法走后门的情况下,能做的只有‘押宝’,就是所谓的培养考生,花费时间长,金银也会如流水。
盛朝五品官员一年俸禄也只有一百万两白银左右,而培养一个考生进京赶考少说也要两百万两白银。
季闲川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和时间,每年都替萧亦谦去做这件事。
前两年只压中两个榜眼,有一个还去了盛阳做观察使。
今年萧亦谦不会任由机会溜走。
赵卓在马场跑了两圈,见季闲川还没动便跑过去催促。
他兴致缺缺,跑了两圈就借口不舒服回了府。
赐婚的事情一日不解决,他和萧亦谦永远没办法同心,现在就连每年的春闱都被暂时搁置。
季闲川回府,等着他的就是一大碗汤药,他面不改色的一口饮进。周民满意的整理着聘礼,问道:“少爷,我们是不是要着人准备去接触温王的那几位考生了?”
每次春闱结束后,萧亦谦都会挑选下一年的‘宝’,季闲川负责掏银子,却不直接接触人,只有在春闱前两月,考生入京萧亦谦不方便接触,这份名单才会到季闲川手上。
“不必管他。”季闲川说,“蔡伏伦和徐顷他们入京了吗?”
“他们几个上个月就到,都安排妥当了。”
其他人能押宝,季闲川自然也能,甚至押的只会更多,毕竟养几个考生的钱还不如他一年养鱼钱多。
至于萧亦谦的那几位,既然提防他不让他掺和,那么他也就没必要出钱。
着一大笔钱,足够萧亦谦可是要好好吃上一壶了。季闲川心想。
“嗯,让他们今晚来府上吃饭吧。”
萧亦灿:娶老婆给的钱要多多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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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云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