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魔新界 第7章 往昔

天色渐晚，微风撩起青衣少年的一缕青丝，苏阳青面无表情，言简意赅：

“我不想跟你打。”

齐明醉被一群人簇拥着，黄色的衣衫在风中飘舞，围着他的那帮仙族弟子态度极为嚣张——“齐师兄，就是他欺负我们！”“对！齐师兄教训他！”“这小子分明是怕了，怯战！”“欺软怕硬，我呸！”…

齐明醉抬手，众人噤声，他向前几步，尽量把语气放温和：

“苏师弟，你才刚入门，与同门发生冲突很正常，但打人就是你的不对了，不如这样，苏师弟你道个歉，此事就此揭过，如何？”

苏阳青挑眉：“你觉得他们会就此揭过？”

人群又是一阵躁动，“凭什么呀！”之类的声音此起彼伏，齐明醉自然是清楚这帮人什么德行的，此时被点破，他轻咳一声，问道：“那苏师弟想？”

“齐师兄你怎么这样？”几个小姑娘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眼泪，指着苏阳青嚷道：“他那么过分，齐师兄你可要为我们讨回公道啊！”

齐明醉那方乱作一团，苏阳青双手抱胸，冷眼旁观。商山楂和柳林林站在他身后大眼瞪小眼，过了一会儿，苏阳青察觉到自己的衣角一动，扭头一看，只见商山楂正抓着他的衣角，吞吞吐吐道：“苏师兄，要不还是算了，咱们也替温师妹教训过他们了…齐明醉是青山寺首席大弟子，好多年都没人打得过他了，我们走吧。”

柳林林抿唇，她虽然年纪小，但很明事理，齐明醉的实力有目共睹，苏师兄要是败了，他们以后只会更受欺负，于是她也拉了一下苏阳青的衣角，小声道：“苏师兄，走吧。”

“走？”相处几个月，苏阳青当然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走有什么用？他们颠倒黑白的本事这么炉火纯青，今日一走，背地里又不知道是怎样一番抹黑唾骂，日后青山寺哪还有我们的立足之地？”

齐明醉皱起了眉，责备道：“苏师弟，大家都是同门，你这样说实在有伤同门之谊…”

“同门之谊？”苏阳青毫不客气地打断他，“好一个同门之谊！事实就摆在眼前，别人我管不着，可他们欺负的是我师妹，那我作为师兄，为着你说的同门之谊，难道应该置之不理？”

“你！”齐明醉一噎。

“我哪句有错？”

“齐师兄何必与他多费口舌，”一名弟子道，“这小子不敢跟你打，定是实力不济，齐师兄教训教训他，他自然就不敢再造次了。”

“你就这么肯定是我实力不济？”苏阳青冷哼一声，“罢了，我也懒得跟你们掰扯，你到底打是不打？”

众人纷纷看向齐明醉，齐明醉只好无奈应下，“那好吧，不过毕竟是我们找上门的，这次切磋便由我提出申请吧。”

苏阳青丢下一句“随便”，转身离开。

青山寺门内有明确规定，产生矛盾的弟子可以用切磋的方式解决，记录在切磋录上，由此得以准确记下时间、地点、誓约等。但若某个弟子发起切磋的次数太过于频繁，会被认作是好事之徒，有损名誉。齐明醉倒是很多年都没人敢惹了，申请次数屈指可数，反观苏阳青虽然刚入门不到四个月，但为师弟师妹们已然不知出过多少次头，主持切磋的福音长老每月见他不下二十回，申请次数更是牢牢占据切磋榜榜首，一直在长老骂人的底线边缘疯狂试探。

事已至此，二人切磋的事情就此定下。齐师兄往日温和，每次出手从不伤及对手根本，更是以多年首席大弟子的身份广受好评；苏阳青虽然说话经常冷场，但耐不住脸好看，而且申请这么多回，百战百胜，故而这场切磋在弟子之间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切磋场右侧冷落许久的小桌上，一名弟子又挂起了牌子——

“下注了下注了！新晋黑马和资深老手的对决！首席大弟子齐明醉对战切磋榜榜首苏阳青！究竟谁会更胜一筹！”

不一会儿小桌边就围满了人，显然更多弟子倾向于更有经验的齐大师兄，但也有几个大着胆子压了苏阳青，赌桌两边质量极其不对等，黄布上堆成小山，青布上却只有零星的几两碎银，众人啧啧出声，观战席乱哄哄闹成一团，一青衣少年背倚横木，目光在赌桌上划过，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正要移开视线，忽听“当啷”一声，回头一看，青布上不知从哪儿多出来一块端端正正的银元。

“当啷”地又是一声，银元旁边，又多出一枚玉钱，正贴着前者的边，青白相称，煞是好看。

苏阳青一愣，众人循声望去，一蓝一白两个身影缓步而来，白衣公子看了眼赌桌，一撇嘴道：“我说何蔚，你就偏要压我一头？”

“哪里哪里，孔兄也是出手阔绰。”

孔子云冷哼一声，何蔚跟在他身旁笑而不语，二人在栏边站定，“上来就压他一块银元，为何？”孔子云一手撑着下巴，想了想，道：“谁知道呢，可能看他比较顺眼吧，反正我可不压齐明醉。”

“你跟他有过节？”

“没有的事，单纯讨厌他那副老好人的样子。”

“老好人不好吗？你觉得你压的那位一定能赢？”

“老好人好个屁啊？优柔寡断的，青山寺拉小团体的风气都是他带的，还有——”孔子云顿了顿，扭头道，“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多？”

“嗯？”何蔚回头看他，“我没说话啊。”

二人都是一愣，四下望去，只看到远处一抹青色一闪而过。

“有意思，”孔子云眯起桃花眼，“这人可真有意思。”

擂台上，苏阳青没理会围栏上投来的两道目光，在人群里看了一圈，朝三小只的方向看过去，温怀柔正在拥挤的人群里跳来跳去，见他投来目光，立刻扯着嗓子喊道：“苏师兄必胜！必胜！”

商山楂扒着木栏：“苏师兄当心啊！不要勉强！”

柳林林从中间挤出一个小脑瓜，也喊着：“苏师兄必胜——”

苏阳青忽然笑了一下。

没人知道这是自娘去世后这个青衣少年的第一个笑容。

于是，切磋场上，少年眸中含笑，素手轻拨一只古铜铃，青衣短刃，靴踏留影，衣袖飞扬间，地生绿荷，天撒红莲，苏阳青抬手向空中一扬，对着缓缓落入掌心的一枚花骨朵俯首吹去，刹那间莲花怒放，漫天落红在绿荷间掀起层层涟漪，微波散开，愈散愈凶，最后化作石破天惊的巨浪，沿着木栏边缘席卷而上，直指苍穹。

竟是一招制敌。

自此，那左手执一青铜古铃，右手捧一怒放红莲的青色身影，一战成名，得了个“青衣采莲”的美称，取代上一任首席大弟子齐明醉，成为青山寺新的神话。

不久，有消息传来，上一任首席大弟子齐明醉，闭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