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情况不对,魇林马上换了一副嘴脸,讨好着尴尬笑着双手捧着剑:“恩人,我和你开玩笑的。”
“那我也开个玩笑。”
一道带着掌风的神印从天而降,上面逃窜着密密麻麻的电流和气穴,直直向魇林天灵盖按去。
君泊淮在一旁看着,巨大的威压下他几乎本能的屏住呼吸,心脏患病般剧烈跳动着。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接地面对这种等级的压制。
并未有什么花里胡哨的技巧,神之怒气,万里泣血。这还仅仅只是伪神。
天边慢慢裂出一条缝隙,紧接着蛛网般的裂痕迅速印满整个幻境天空,空中的轰鸣雷声彷佛古龙的咆哮,震碎了整个铅墨色的屏障,一缕缕带着瘴气的阳光从外界射了进来。
巨大的神印从幻境一直维持到现实,瘴林被压出一个四尺的坑印,周围神级妖兽尖叫着逃开,头上无数翅膀破风的声音远去。
温止眼中的金色神纹慢慢褪去,她面无表情慢慢走向神印,面前的金色印记慢慢变淡,逐渐露出魇兽的尸体。
她转过身,向君泊淮走去。
“你是谁?”君泊淮抽出吟泉退后一步。
他本来以为这个女人就是个散修人士,没想到竟然已有半神修为,且就幻境中的总总来看,虽然可信度不高,但也能看出她与青临宗关系匪浅。
“温止。”
温止走近绕过他,任务解决了她也没必要呆着这里,不如出去与老友们叙叙旧。
君泊淮侧身朝她离开的方向看去,突然巨大的黑影一闪而过,前面的人站住了。
温止缓缓低下头,一个尖锐漆黑如曜石般的兽爪从她的腹部伸出,巨大的疼痛慢慢麻痹了神经。
随着噗嗤一声,爪子从她身体中拔出,点点血液溅到了君泊淮脸上,又因为重力下拉成一条条红色血迹。
本来站直的身体没了支撑向后倒去,腹部空了一个血淋淋的大洞,温止的眼睛还是睁着的,空洞地看着天空。
魇兽慢慢变成人形,转过身朝着君泊淮露出一个得体的笑:“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哪有这么多善事供它们做,这就是所谓功德值的来源。
君泊淮看着面前宛如青竹挺立的男子,若不是此时他的手中还在滴着血水,很难想象刚才是他下的手。
如果说温止死的原因,大多是因为太过自负了吧。
不过谁又能想到,区区天级妖兽竟然能在神手下逃出呢?
见君泊淮一脸戒备,魇林和善地笑了笑:“不要害怕,她没有死。”
这就是大妖,说话滴水不漏,不能夺舍死人说的像是自己发善心给人留了一条命。
“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他又重复了一遍,显得伪善而狡黠。
君泊淮看着地上女人身旁一滩血迹,手脚冰凉,他本就是这一辈中佼佼者的天才,从幼时就被教导敬苍生爱众人。
他不善言辞,又很少情绪外露,一直修炼,救世人,修炼,救世人……
他需要什么帮助呢?
这种情况他无能为力,就算是师尊他们来了也不一定有用。
可是离开就有用吗?自己现在身为整个秘境的监赛者,若是失守了,其它人还能活着离开吗?
之后这辈的人才的大量死亡,加上魇兽借温止的身躯离开,带给修真界的只会是一场更大的劫难。
“秘境出现天级妖兽,所有人立刻离开,封印秘境!”
君泊淮借着当初的计数令牌传音,刹那间,无数寻觅宝藏和猎杀妖兽的修真人员停下动作。
秘境口外,负责进出事宜的张相时面色沉重,燃烧了五张一级传音符,报告给宗门长老。
他望向秘境中,盘如虬龙的黑色树枝遮着阳光。
“你在报信?”魇林见他沉默不出声说道。
君泊淮没有反驳,燃烧灵基提剑向他冲去。
“半神一阶?蝼蚁。”魇林嗤笑一声,徒手接住他的剑刃。
下一瞬,面前的剑刃消失,君泊淮错身向温止冲去。
他能做的就是阻止温止被夺舍。
吟泉直直向温止心脏刺去,因为燃烧灵基,他周身围绕着淡淡的光芒。
只有半尺距离时君泊淮顿住了。
原本巨大的血洞消失不见,本来预想的人类表皮被黑色坚实鳞片代替。
魇林转过身,终于不再说那些假惺惺的人类语言,拿出了个布满尖锐刺的鞭子,宛如传说中十八层地狱执法的鬼侍般看向君泊淮。
地府中的阴湿气息从土壤中翻了出来,空气中隐隐传来忘川水与奈何桥激荡的碰撞声,死亡的气息几乎将君泊淮钉死在原地。
君泊淮心下一凛,再次燃烧灵基,原本突破半神的修为继续松动,直逼半神五阶。
吟泉流光般斩下,与劈过来的鞭子正面对上,霎时间,魇林的领域打开,无数黑色的太阳从地面升到天空,挡住太阳,无数双眼睛烛火一样照亮领域。
巨大的后坐力逼退君泊淮,他将吟泉插在地上,在地上拉出七尺长的长痕。
还是不够。
他抹了一把脸,将上面流满的鲜血堪堪抹掉,胸腔中的灵核炸开。
半神八阶!
他撑着吟泉微微颤颤站了起来,身躯因为承受不住强横的灵力出现裂痕又生生被生命血线修补。
血液烫的惊人,他感觉五脏六腑似乎都被烫化了,面前的世界逐渐变得血红模糊,最后只剩下面前清晰的人影。
“疯子。”魇林暗骂一声。
这和温止用功德值提升修为不同,燃烧灵基直接危害身体本源,造成的伤害几乎是不可逆的。
上一个这么玩命的还是——
一双覆着鳞片的双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天上无数的太阳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发出灰黑色类似荧光。
温止垂着头沉默着扭断了他的脖子,身上的衣服似乎被什么东西生生撑破,露出包裹着身躯坚实锋利的鳞片。
周围的领域破开,温止抬起头,用断魂割开他的动脉,与他迅速换血。
君泊淮意识越来越模糊,手撑着剑慢慢倒下,原本的疼痛并未出现,他倒在了一个温暖的怀中。
“湘停,我把污染源杀了!我和祂换血了!祂不会再复活了!”
“把领域关掉啊!关掉啊!”
女人的嘶吼慢慢弱了下去,他听到类似于幼兽呜咽的声音,温止的手上鳞片慢慢消退,捧着他的脸,近乎哀求地用额头抵住他的额头。
她脸上的鳞片其实硌的是疼的,但他已经很难感受到了。
“池晚春会来救你的!对,池晚春会来救你的!还有师尊,我师尊也会来的!再等等,我求你等一等,好吗。”
面前的温止已经很不正常了,君泊淮看着她近乎癫狂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觉得她很可怜。
她如此意气风发,那个需要他用命才能换来一击之力的天级妖兽,就这样轻轻松松就被她杀死了。
为什么会觉得她可怜呢?
女人的头发散在他的脸上,泪水大颗大颗从眼中砸落,她一声声喊着“湘停”两个字,似乎这样就能让他停止疼痛。
不想让她哭了。
温止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拉开距离,惊喜地看着他的眼睛。
“我死过一次!”
“所有人都会活下去的。”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了。
温止看着面前穿着白衣服的女孩躺在自己的怀里,她连剑都没了。
周围污染物的尸块包围着战场,血红的太阳从承台湖畔升起,猛烈的风从旁边立着的无数剑刃中劈过,划出阵阵破风声。
旁边的环境突然变幻,面前是地府的黑无常和判官,无数双手从忘川水中伸出,想将怀里的女孩拉下去。
脑子针扎般疼痛,温止忍着笑着揉了揉女孩的头:“湘停,地府太冷了,我不会让你死的。”
君泊淮吃惊地看着眼前的景象,温止将自己的灵核掏出来给了自己。
之后温止站起来,在周围设下禁制,然后重新蹲下抱着他,声音很轻。
“他们会来救——”
她的头很轻地砸在他的肩膀上,君泊淮却感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