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佑看了眼左上角的红点,那是台被镶嵌在墙壁内的监控摄像头,在一片漆黑的屋十分突兀。她尝试扭动肩膀,一阵阵酸痛从四肢传来,徐佑努力忽视因饥饿发出的声音,蜷缩着身体侧倒在地上,以便让自己舒服些。
睡觉!徐佑合上眼,这点饥饿和小时候相比简直不值一提,她要尽可能储存体力,赶紧进入睡眠状态是最优解。
估计那两个家伙正通过这台摄像机欣赏她的丑态,她偏不让他们如愿。
另一边,陈长信和陈长礼坐在餐桌上享受晚餐,陈长礼食之无味,用勺子拨弄碗里的汤,眼神时不时瞥向他哥。
陈长信胃口道很好,他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回到家,家人、热菜、暖灯,他心情好了许多,看见忧心忡忡的弟弟,陈长信优雅地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还在想徐佑?”
“哥,”陈长礼转过头,“明天把佑佑放出来吧,我怕她受不了。”
陈长信不情愿地皱了皱眉:“你就那么喜欢她?”
“我很爱她。”
“那你还——”陈长信停顿两秒,笑了笑:“但我回来时,你们在地下室。”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好好好。”陈长信身体后仰,拉远两人的距离,防止陈长礼因过度激动把口水喷到自己脸上。
陈长礼双手环在胸前,低下头,看着碗里的热汤:“哥,我觉得我需要去找医生看看。”
话音刚落,周围的空气一瞬间凝固。
陈长礼像是没注意到诡异的气氛,接着说:“有时候我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总之我觉得我有病,得治。”
陈长信眯起双眸,暖灯打在他的头顶,一双漆黑的眸子穿过光线聚焦在陈长礼身上:“不,你没有病,是徐佑的错,她应该承担相应的后果。”
“可是哥,这段时间我仔细想了想,我过去确实做了很多错事,比如佑佑那个公司......”
陈长礼开始细数往事,他每说一件,陈长信的脸就黑一分,他没想到自己的弟弟竟然被徐佑逼成这样,他甚至还学会反思自己,陈长信不能、也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在陈长信眼里徐佑的行为叫“谋权篡位”,他才是一家之主,家里每个人都应该按照自己的规划生活。
“长礼,”陈长信打断他,坐直身体,“你对这个女人太好,惯的她得寸进尺,敢反过来指责你,如果你想让她永远留在你身边,就必须先把她的翅膀折断。”
“我——”
“人的**都是无穷无尽的,有了1就想要2,干脆让她什么都没有,这样无论你给什么她都会感恩戴德,你不想过那样的生活吗?被徐佑崇拜的、爱着的生活。”
眼前人的的话似乎有魔力,陈长礼陷入他描绘的蓝图中:早晨起床,他只是答应徐佑可以上餐桌吃早餐,徐佑匍匐在他身旁,一遍遍亲吻他的手背,以此表达自己的感谢,每晚睡前他会问徐佑爱自己吗?徐佑几乎是立刻回答说爱,他还没动手,女人已经主动解开衣服。
陈长礼咽了口口水,扪心自问,他想过这样的生活。
“把徐佑交给我,我会好好教育她。”
陈长礼被拉回现实,他像是下定决心般:“我答应你,我想要听话的徐佑。”
也是爱我的徐佑。
徐佑睡了醒,醒了睡,在这里她分不清日夜,也不知过去了多久。有时候她猜测已经过去半个月,但人不喝水不进食撑不了这么久,或许只过去几个小时,这种猜测令她感到绝望。
她觉得自己快坚持不住了,嘴唇已经出现干裂,被捆绑太久的关节从酸胀变成彻彻底底的疼痛,后背的鞭痕发痒,她挠不到只能使劲蹭墙,想张口说话,但狭小的空间里只有她一人,而且说话会消耗精力,她只好打消这个念头。
两个男人没封住自己的嘴,坚持不下去只能渴死饿死,或者咬舌自尽,徐佑试了下,好痛!前者或许好受些,她胡思乱想起来。
突然,她听到门口传来声音,铁门的观察窗被打开,感受到光线,徐佑本能睁开眼。
她看见小小的观察窗上冒出一双眼睛,把她吓一跳。
“老婆,我上班前来看看你,你还好吗?”这个女人不知道,自己是竭尽全力才忍到现在来看她。
徐佑暗骂废话,我呆在这破屋没光没食物,腿脚还伸不开,能好吗?
“好得很,谢谢您的关心,另外我不是你老婆,别造谣。”
“佑佑你低个头,向我哥道歉,或者求求我,别再折腾自己。”
徐佑火冒三丈:“陈长礼你精神分裂啊,昨天把我往死里玩,现在跑过来装好人,有病就去治别来我面前晃恶心人。”
她很想站起身骂他,但因为长时间的卧躺导致她右腿发麻,女人“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耐心听完后陈长礼嘿嘿一笑,徐佑还有力气骂人,他眉眼弯弯:“好的老婆我去上班啦!”说完抛了个飞吻,开心地上班去了。
这是什么情况,已经到了被骂几句都能开心吗?徐佑翻了个白眼。
夜幕降临,徐佑昏昏沉沉的靠在墙上,她今天几乎一天都在睡觉,现在思绪像一股股交缠的麻绳,乱而痛苦。她舔舔干裂的嘴唇,好想喝水,在她的世界里,时间已经过去两三天了。
此时陈长信刚结束今天最后一场会议,年底了各种报告、考核、新计划应接不暇,想起家里那位,他揉了揉眉心。
回到陈家,他直奔书房,男人打开监控,看见看上去焉了吧唧的的女人缩在墙角,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知道错了吗?”
徐佑一晃神,再三确定那是从监控传来的声音,咬牙切齿道:“知你爸,陈长信我叼个7头......”
陈长信一挑眉,这女人还记得家乡话,他听不懂但大概率不是好话,人还挺精神,继续关。
第二天,陈长信继续问她,徐佑转过身对准镜头竖了个中指,把男人气笑了。
第三天,他亲自走到门前,打开观察窗,问她知错没。徐佑断断续续道:“我没错。”
徐佑已经没力气骂他了,她又渴又饿,嘴唇干裂发白,长时间没进食的肠胃此刻剧烈翻涌着,她虚弱地点点头,又摇摇头。
“真可惜。陈长信面露遗憾,“长礼不在,你考虑清楚。”说关上窗,禁闭室又恢复一片黑暗。
徐佑觉得自己大概率真要死在这,真遗憾啊,她还那么年轻,还有好多事想做,也不知道许木晗怎么样了。
背上的伤口已经开始发炎,轻轻一碰,徐佑只觉得天旋地转,身上火辣辣的疼,脑袋越来越重,额头全是汗,她要紧牙关,趴在地上,尽量不让伤口碰地,不知过了多久,门被打开了。
徐佑被佣人小心放在担架上,看着眉头紧皱的女人,陈长信萌生出请教陈文远的想法,当年是怎么把母亲教的那么听话,起码在她逝世前一直都很乖巧。
徐佑是伤口发炎导致发烧,清理、吊针、上药,一套流程下来已经接近十一点,他干脆把办公点放在床边,看着眉头紧皱的女人,猜测她做噩梦了。陈长礼轻轻离开椅子,把女人眉眼边的碎发撩过耳后。
“我从前怎么没发现你脾气这这么倔,”陈长信自言自语道,“不过我之前都没怎么关注你,是我失职。”
女人张开嘴,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陈长信凑过耳朵,听见她在喊妈妈,还有奶奶。
他轻轻拍拍女人的脸道:“她们早死了,快醒过来。”
徐佑听不见男人的话,她此刻正沉浸在梦中,妈妈、奶奶、弟弟都在围在她身边,但还没说几句话,他们就要走了,徐佑摔下床,攥紧奶奶的裤腿,乞求他们不要离开自己,三个人只是流泪,摇摇头不断后退,最后消失不见。
等到她张开眼,发现只是一场梦,转过脸对上陈长信的一双黑眸。
“醒了。”
徐佑想起身被他按下,牵扯到后背的伤,疼得她叫了一声。
“我守了你一晚上。”
其实并没有,陈长信不会亏待自己的身体,晚些时候睡在隔壁,徐佑醒前半小时他才起床,他赌徐佑不知道。
徐佑垂眸,她看上去很虚弱,说话软绵绵的:“谢谢您。”
“只有谢谢吗?”
“......”
“徐佑我们谈谈吧,”陈长信坐在床边,尝试说服女人,“陈家在物质上哪里亏待你了?没有我们你能安安心心读完书?”
“恐怕不能吧,你的家庭条件自己也清楚。如果不是我们,你早就辍学打工了,在工厂里两班倒,不分日夜地干活,没有生活、没有爱好也不会有朋友,因为你连踏出厂门的**都没有,因为太累了,下班后往床上一趟,还没睡够又要起床工作。”
徐佑诧异地看向他。
“你想问我为什么会这么清楚?”陈长信笑了笑,“我看过相关报告,也实地调查过,实际上的生活更差,糟糕的宿舍环境、清汤寡水的伙食,还有经理的骚扰,他把你叫进办公室,手往你裙底一伸,你该怎么办呢?”
陈长礼说完把手伸进被子,徐佑浑身哆嗦:“别......别碰我。”
“他们可不会这么温柔,告诉你不愿意就滚蛋,你不干有的是人干,去举报维权?不你没有时间,你还要赚钱,你的勇气早被日复一日的工作磨尽,你只能自认倒霉然后赶紧找下一份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