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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光代码 第2章 第2章 归途的决意(秀秀)

作者:八宝粥888 分类:科幻灵异 更新时间:2025-10-17 10:02:27 来源:文学城

荷兰,埃因霍温。这里的天空总是被低垂的云层笼罩,一种湿润的、带着北海咸腥气息的风常年吹拂着这座以高科技和设计闻名的城市。与普林斯顿那种学院式的、被时光浸透的宁静不同,埃因霍温的空气里鼓动着一种冷静而高效的节奏,是现代化工业脉搏的具象体现。

A**L总部,一座座极具现代感的玻璃幕墙建筑在略显灰蒙的天色下反射着冷冽的光。在这里,时间仿佛被精确地切割成纳米级的片段,每一个片段都充斥着研发、测试、优化的紧迫感。这里是全球半导体工业皇冠上最璀璨那颗明珠的诞生地,是光刻技术的圣殿,也是无数芯片工程师梦想的顶点。

秀秀站在自己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俯瞰着楼下如同精密仪器般运转的园区。修剪整齐的草坪,穿梭其间的身着防静电服的技术人员,以及远处那几栋标识着严格洁净等级的生产车间。一切都井然有序,代表着人类在操控物质与能量尺度上所能达到的极致。

她的办公室简洁而高效,一如她本人的风格。除了必要的办公设备和堆叠如山的技術文档,最显眼的便是墙上悬挂的一幅抽象画,那是用极细的线条和光点构成的复杂网络,仿佛在模拟光在微观世界中的路径。另一侧的白板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公式、参数和结构草图,其中几个关键部位被反复圈画,旁边是更深入的批注。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划过冰凉的玻璃,目光却没有焦点。脑海中,正清晰地回放着昨天与部门副总裁范德维尔先生那场不愉快的谈话。那是在一间同样可以俯瞰园区、但更为奢华宽敞的办公室里。

“秀,你是我们团队最耀眼的天才之一!”范德维尔先生,一位典型的、精明而务实的荷兰管理者,摊开双手,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赞赏,却也潜藏着更深层次的东西,“你对EUV光源系统,尤其是激光等离子体(LPP)产生机制的理解,是现象级的。公司对你的未来有极高的期望,下一代High NA EUV的研发,需要你的智慧。”

他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职业化的热情:“留下来,秀。这里有最好的设备,最顶尖的同行,最充足的研发资金。你可以在这里实现一个工程师所能梦想的一切。你的家人也在这里安定下来了,不是吗?荷兰是个好地方。”

秀秀沉默着,没有立刻回应。她很清楚范德维尔话语背后的潜台词——随着国际局势的风云变幻,像她这样掌握着核心技术的华裔工程师,正变得越来越“敏感”,也越来越被“重视”。这种重视,带着一种审视和防备的味道。

“副总裁先生,”她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更改的坚定,“感谢公司和您的厚爱。但,我已经做出了决定。”

范德维尔脸上的笑容微微凝固,他靠回椅背,双手交叉放在桌上:“是因为……最近的‘贸易限制’吗?秀,你要明白,那是政治层面的事情,是国家和国家之间的博弈。科学是无国界的,技术应该服务于全人类。A**L始终秉持着这一理念。”

**“科学无国界,但技术有国界,工程师有祖国。”**

这句话,秀秀没有说出口,却在心中清晰地回响。她想起父亲,那位在国内激光领域耕耘了一辈子的老工程师,在得知她决定回国时,在越洋电话里长久的沉默,以及最后那句带着颤抖和无比郑重的话:“秀秀,家里……需要你。”

她想起几年前,那纸突如其来的禁令,如何像一道无形的铁幕,瞬间阻隔了国内众多科技企业前进的道路,如何让无数同行的心血濒临付诸东流。那种被扼住喉咙的窒息感,即使远在海外,她也感同身受。

光刻机,这座人类工业文明的巅峰造物,这台动辄耗资上亿欧元、由超过十万个精密零件构成的庞然大物,其核心,可以清晰地解剖为三大系统,如同支撑起皇冠的三根主要支柱。

**光源系统**——光刻机的“心脏”。它负责产生特定波长的光,如同最精细的刻刀。从早期的汞灯(g-line,i-line),到深紫外(DUV)光刻机使用的氩氟(ArF)准分子激光(波长193nm),再到如今最前沿的极紫外(EUV)光刻机所必需的13.5nm波长的极紫外光。这束光的品质——功率、稳定性、带宽——直接决定了光刻机能否工作,以及能雕刻出多细微的电路。EUV光源尤其艰难,它无法通过直接激发气体产生,而是采用高功率二氧化碳激光,以极高的频率和精度轰击每秒数万滴下落的液态锡滴,产生高温等离子体,从而辐射出所需的极紫外光。这个过程涉及等离子体物理、精密流体控制、材料科学等众多尖端领域的极限挑战。

**光学系统**——光刻机的“灵魂”。它由数十面异常精密、表面光滑度要求达到原子级别的反射镜(在EUV中,由于所有材料都对13.5nm光有强烈吸收,必须使用基于布拉格反射原理的多层膜反射镜)构成。这组镜头的任务是将光源发出的光,通过掩膜版(Mask)上的电路图案,进行缩微和聚焦,最终精准地投射到涂有光刻胶的硅片上。光路可能长达数米,但最终成像的误差必须被控制在几个纳米以内。这要求镜头本身近乎完美,其材料、镀膜、支撑结构、热稳定性,都代表着光学工程的极限。数值孔径(NA)是衡量光学系统集光能力和分辨率的关键参数,追求更高的NA,意味着更大的镜头曲率、更复杂的设计和更严苛的制造工艺。

**工件台系统**——光刻机的“手臂”与“步伐”。它负责承载和移动硅片(以及掩膜版),在曝光过程中,需要以纳米级的精度和极高的速度,进行步进和扫描运动。双工件台技术是现代高端光刻机的标配,一个工作台在进行曝光时,另一个工作台同时进行上下片、对准和量测,从而大幅提升生产效率。工件台的移动精度、稳定性和速度,直接决定了光刻机的套刻精度(Overlay)和产能(Throughput)。这背后是超精密机械工程、控制理论、材料学和振动学的极致融合。

这三大系统,如同一个精密咬合的齿轮组,任何一个环节的微小瑕疵,都会导致整台机器的性能崩溃。而中国,在秀秀决定回国的那一刻,在这三大系统上,尤其是在最前沿的EUV领域,与A**L所代表的最高水平,存在着巨大的、需要艰苦追赶的代差。DUV光刻机虽已部分掌握,但稳定性、良率和核心部件仍依赖进口;EUV则更是处于艰难的探索和攻关阶段,光源功率、光学镜头制造、真空环境控制、缺陷检测……处处都是拦路虎。

范德维尔先生无法理解,或者说不愿去理解这种植根于血脉和文化深处的牵绊。在他看来,秀秀的选择是非理性的,是“政治”干扰了“科学”的纯粹性。

“秀,”他的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你要想清楚。你回去,面临的可能不是一个能够支持你进行前沿研究的理想环境。资源、设备、供应链……甚至是你的学术自由度,都可能大打折扣。你多年的积累和天赋,可能会被浪费在解决一些……嗯……基础性的工程问题上。”

“副总裁先生,”秀秀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上对方,“您说的或许是事实。但正因为那里有‘基础性的工程问题’需要解决,有代差需要追赶,我才更需要回去。我的天赋和积累,如果只能用于锦上添花,而不是雪中送炭,那才是真正的浪费。”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声音不大,却像钻石般坚硬:“**光,不应有国界。它属于宇宙,属于所有渴望探索的人。但制造光、驾驭光、用它来雕刻未来芯片的光刻机,有。而制造和使用它的人,更有。**”

那一刻,办公室里陷入了短暂的凝滞。范德维尔看着眼前这个身材纤瘦、面容温婉的东方女子,却仿佛看到了一座沉默而坚定的山峦。他知道,任何挽留都是徒劳了。

思绪从昨天的对峙中抽离,秀秀的目光重新聚焦在窗外的现实。她拿起桌上已经签署好的辞职信,纸质文件带着一种终结与开启并存的分量。

她开始整理个人物品。技术文档大部分属于公司机密,必须留下。她能带走的,只有自己多年积累的、沉淀在脑海里的知识、经验和对光刻机整个系统深刻的理解。她小心地收起那张抽象画,那是她刚入职时,一位欣赏她才华的老工程师送给她的,寓意着在混沌中寻找有序的光路。她又最后看了一眼白板上的那些公式和草图,伸出手,缓缓地、坚定地将上面的字迹一一擦去。

白色的粉末簌簌落下,如同为她这段职业生涯画上的句点。那些复杂的计算、灵光一现的构想、无数次失败和优化后的参数,都将被封存在记忆深处,等待在另一片土地上,以另一种方式被重新激活。

有同事敲门进来,是和她同期进入A**L的德国工程师汉斯。他脸上带着复杂的神情,有不解,有惋惜,也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疏离。

“秀,真的要走?”汉斯靠在门框上,语气低沉,“就因为那些……政治上的噪音?”

秀秀将最后几本个人笔记放进纸箱,摇了摇头:“不全是,汉斯。那里是我的家。现在家里需要我,有必须要做的事情等着我去做。”

汉斯耸了耸肩,显然无法完全认同这种“家国情怀”:“你知道外面现在怎么形容这种技术流动吗?他们说这是在‘逆向工程’文明的成果。你会面临很多……压力和非议。”

“我知道。”秀秀的声音依旧平静,“但文明的成果,本就应该由全人类共同创造,也理应由更多人来继承和发展。如果现有的流动渠道出现了问题,那么,自己去开辟新的源头,就是唯一的选择。”她看向汉斯,眼神清澈而坦诚,“而且,我相信,真正的竞争和多元化的探索,最终会推动整个领域向前发展,这对A**L,对全世界,未必是坏事。”

汉斯沉默了片刻,最终只是叹了口气,走上前,给了秀秀一个短暂的、同事式的拥抱:“祝你好运,秀。你是个勇敢的人,也许……还有点固执。”

秀秀笑了笑,没有否认。在追求极致精度的世界里,有时候,恰恰需要一种近乎固执的坚持。

夜幕降临,秀秀抱着那个并不沉重的纸箱,走出了A**L那宏伟的玻璃大门。她没有回头。身后的建筑,代表着一段珍贵的成长,一份顶尖的履历,但也代表着一个她主动选择离开的、相对舒适和确定的未来。

开车回到位于埃因霍温郊区的公寓。这里曾是她精心布置的小窝,充满了现代简约的设计感,视野开阔,环境安宁。但此刻,这里却弥漫着一种临时的、即将被剥离的气息。几个打包好的纸箱堆在客厅角落,显得有些凌乱。

她为自己倒了一杯温水,走到阳台上。荷兰的夜晚安静得出奇,只有远处公路上偶尔传来的、如同潮汐般模糊的车流声。深蓝色的天幕上,星星稀疏地闪烁着,与普林斯顿的星空并无二致。

然而,她的心却已经飞越了重洋,落在了那片东方的土地上。她想象着即将加入的那个团队,想象着那些可能设备不如这里先进、但眼神一定同样炽热的同事们。她知道,等待她的,将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技术长征”。从相对成熟的DUV光刻机的巩固与优化开始,到攻克浸润式DUV的技术难关,再到向EUV这座险峰发起冲击。每一步,都需要耗尽心力,都需要跨越无数的技术鸿沟和供应链壁垒。

她想起了父亲书房里那张泛黄的照片,是他年轻时和同事们在一台简陋的国产激光设备前的合影。照片上的他们,笑容质朴,眼神里却充满了那个年代特有的、建设国家的豪情与笃定。那种精神,是否还在?自己能否继承,并将其在新时代发扬光大?

一种混合着使命感、焦虑感和隐隐兴奋的复杂情绪,在她胸中涌动。前路漫漫,迷雾重重。国际环境的压力,技术封锁的严峻,内部可能存在的各种困难和磨合……所有这些,都像是沉重的砝码,压在心间。

但还有一种更强大的力量,在支撑着她。那是一种源于血脉的召唤,一种“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担当,一种渴望将所学所能倾注于生养自己土地上的纯粹愿望。

她拿出手机,屏幕上是她和父母、以及国内几位即将成为同事的资深工程师的聊天群。里面充斥着各种关切、询问和打气的信息。她滑动屏幕,看着那些熟悉的方块字,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和力量,缓缓驱散了异国夜色的清冷。

她深吸一口带着寒意的空气,抬头望向东南方向。那里,是祖国的方向。

眼眶微微有些发热,一种湿意不受控制地弥漫上来。她迅速仰起头,用力眨了眨眼睛,将那股酸涩逼了回去。不能哭,至少现在不能。这条路是自己选的,再难,也要走下去。

她回到室内,关上了阳台的门,将荷兰的夜色隔绝在外。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和几个承载着她过去与未来的纸箱。她打开笔记本电脑,屏幕的光照亮了她平静而坚毅的面庞。她开始查阅国内团队发来的最新技术资料和项目进展报告,同时,也在脑海中初步勾勒着回去后,首先需要切入和解决的技术难点。

这个夜晚,对许多人来说,或许平凡无奇。但对秀秀而言,却是一个时代的结束,和另一个时代的开始。她放弃了已经触手可及的、在现有体系内继续攀登的坦途,选择了一条充满未知和险阻的、回归与重建的荆棘之路。

她知道,她带回去的,不仅仅是脑海中的知识和经验,更是一种信念——关于光可以被驾驭,关于差距可以被追赶,关于一个民族在关键领域必须掌握自己命运的信念。

夜更深了。埃因霍温沉入梦乡,而秀秀窗前的灯光,却亮了很久很久。那灯光,微弱而坚定,仿佛一颗即将启程的星辰,在出发前,最后一次校准着自己的轨道,准备投向那片需要它的、广阔而渴望光明的夜空。她的归途,注定不会平坦,但她的决意,已如经过淬火的钢铁,不可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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