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自成蹊 第3章 撞破

沈序行道：“第二步吗？那就是要让自己有时刻开心起来的本领。”

李安乐本来专注的眼眸划过一道狐疑：“真的？先生，不是在哄我？”

沈序行态度十分诚恳道：“真的，不哄你。”

二人对视良久，等李安乐反应过来惊似的站起了身。

“好了，我要去做饭了。”

“那，那我也该回去了。”

说完，二人默契的朝学堂看去，却看到学生们正挤在窗下，甚至屋内装模作样读书的，也有意无意的往这边瞥。

听到二人要走，更甚者那些胆大的学生开始起哄。

“先生，李姐姐你们不要走嘛！我们还没听够呢。”

“是啊！先生，李姐姐你们再多聊会儿，我们爱听，今日就算罚我们抄书十遍，我们也心甘情愿。”

“俺也是。”

……

众人七嘴八舌的比树上的麻雀还要让人心里发燥，李安乐睨了沈序行一眼，快步走开。至于沈序行也闹了个红脸，他把手放到唇边，不自然的咳了声，学生立即如同惊弓之鸟，贱兮兮的回到座位上。

李安乐回到厨房，缓了缓那颗不受控制的心，朝石头处又看了一眼，没有看到想看的人，心里升起一丝失落。

她拿起木桶，本想去打些水来，可打开水缸一看，竟都满了，想必是沈序行天不亮的时候，就起来为她打好了水。

看着那缸水，她有些高兴，但高兴过后又是难过，所以，这一次李安乐等学生下学后便主动找上了沈序行。

沈序行看到她很是高兴，连忙朝她大步走去：“李姑娘是又有什么疑惑吗？”

李安乐点了点头，思衬良久，才鼓起勇气问了出来，“昨天先生问了我人生追求是什么，所以我也很想知道先生的人生追求是什么？”

沈序行愣了片刻，才道：“我的人生追求就是护百姓平安，保社稷安定。”

李安乐语气寻常：“那先生是打算入仕吗？”

沈序行轻笑一声，反问道：“不入仕怎么守住想护之人呢？”

“也对！”李安乐不想他看出异样，连忙笑道：“那到时候，先生可一定要护住我们。”

“一定”

沈序行的声音掷地有声，仿佛一块烙铁烫在李安乐心间，她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唇，道：“那，那我就不打扰先生了，我，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沈序行总感觉她哪里不对，连忙攥住她的手，等李安乐看向那里时，他才缓缓松开，“你怎么了？”

“没什么啊!”，李安乐连忙扯起一抹笑，道：“我，我就是突然想到了黄大娘，心里有些难过。”

沈序行盯了她片刻，说了句安慰的话默默看她离开。

而等过了拐角，李安乐才敢落下泪来，她没有回去，而是漫无目的走到一处高地，从那里可以看到田里的景象。

此时，田里异常热闹，每块地上都有一两个人，他们拿着锄头，弯腰正在翻着地，虽然很累，但是说着干着，似乎也能消去大半的疲惫，有些年纪实在大的，干一会儿，便将锄头立在地上，另一头用手撑着省下一份力气，虽然庄稼还未种下，可邻里之间都在畅想着今年又是一个丰收年。

歇够了，他们便往手心里吐一口唾沫，接着握住锄头，再次弯腰干了起来。

这里很热闹，除了和一家团聚吃饭的时候比稍微清冷了一些，可无论是哪一个，自外祖父去世后，她都没再享受过了，时间久的，她都快忘了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了。

李安乐埋头哭了起来，她想母亲了，也想外祖父了……

天边火红一片，好似凤凰的尾巴轻轻扫过，等她收拾好心情站起身，田里的热闹也如同那天色一般淡了下去。

揉了揉已经红肿的眼睛，李安乐才笑着走回去，可就在她推开院子的木门，往里走时，却瞅见地上有一个纸包。

她疑惑的走进才看清那纸包上还有一个用草编织的绿蝴蝶，那蝴蝶估计只有她巴掌的一半大，小巧精致，动一下翅膀就振一下，就好像真的一样，可爱极了。

李安乐捏着它走到屋里还舍不得放下，甚至连那纸包也忘了拆开，待看够了，摸够了，把蝴蝶放到桌上，才注意到那纸包。

将它打开，便闻到一股绿豆的香味，是刀枫斋的糕点。

刀枫斋的糕点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不论什么糕点，都是枫叶的形状，以前在城中乞讨的时候，她就听说过，虽说好吃，可却价格昂贵。

“傻子”，李安乐长呼口气，从学堂到城中，若是借到牛车，少说也要半个时辰，估计她刚走不久，沈序行便快速赶到了城中。

李安乐从里面拿出一块，捏了捏，然后放到嘴里咬了一口，瞬间一股香甜的味道充斥在唇舌之间，吃着吃着，她突然笑了起来，可笑着笑着，她却又哭了起来。

那哭声压抑沉闷，好似是怕被人听到一般，屋外，突然发出一声响动。

“谁？”

李安乐本想开门，可脑中突然划过一道身影，让她放在门上的手顿住。

“是你吗？沈序行。”

门外的人浑身一震，没有说话。

“沈先生，多谢你今日的蝴蝶和糕点，它们让我的心情好了很多，你不必担忧，我…很好。”

李安乐的声音又恢复了往日的样子，克制中带着控制不住的靠近，疏离中又带着压抑不住的冲动，仿佛刚才的亲昵只是一种错觉。

过了许久屋外也没再发出一点响动，李安乐缓缓打开门去。

此时外面漆黑如墨，只有天边群星闪烁。她朝学堂的方向看去，有一个人影，正在孤零零的走着。

许久，李安乐始终没有勇气追上去，她唾弃自己的软弱，也鄙弃自己的无能，抬头看了一眼天边，便垂头丧气的走进了屋里。

看了看桌上的东西，她将油纸包好，便又拿起了那只蝴蝶，放到枕头的一边，进入梦眠。

第二日一早，鸡没叫她就醒了，收拾好后，天蒙蒙亮，李安乐拿着煮好的十几个鸡蛋去了黄大娘家一趟，回来后便一直坐在桌前绣手帕。

她一穷二白，家中除了野菜还是野菜，总不能别人送了那么重的礼，她就回一些不值钱还随处可见的东西，思来想去，除了手帕她也没拿得出手的东西，便打算绣一朵玉兰送给他。

所以做好饭后，趁着还没放学，李安乐便跟做贼一样，偷偷潜入后院。

沈序行不常关门，李安乐也不用翻窗进去，倒也省事，她左右看了看，看到没人，快速把绣帕放到桌上，便迅速的闪身离开。

由于害怕被抓包，李安乐走的是又急又慌，所以不曾留意竹林后有一道身影正疑惑的看着她。

甚至那道身影也学着她的样子，左右看了看才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李安乐以为这件事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满意的连步子都轻快了许多，她走到厨房，看到围着的一群学生，甚至都有些懵，“还没下学呢？你们怎么出来的那么早？”

“李姐姐，李猴不小心将先生的水打翻了，先生回去换衣服了，走时说让我们提前吃饭。”

“回去了？”李安乐一愣：“刚刚吗？”

“嗯”

李安乐在他那真诚的眼神中看到了自己刚刚做贼的模样。

“李姐姐，你怎么了，脸色突然这么红，是不是发烧了？”

“没”，李安乐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汗，“我是太热了。”

“哦”

男孩听到没事，便把碗往李安乐面前一推，随即真挚而热烈的看着她。

李安乐心里那个悔啊！！!

早知道就晚放一会儿了，她怎么就那么倒霉，刚好就被碰了正着，不过幸好她不是翻窗让沈序行给看到的，不然她真的才是要羞死。

身体的那股燥热还没有消退，那股燥热的本源却猝不及防的闯入了李安乐的眼帘，远处的沈序行虽然还是一副儒雅淡然的模样，可她还是从那微挑的嘴角看出了某人的愉悦。

也罢，能让人开心也挺好的，李安乐的烦躁随着来人的走动，才算渐渐平息下去。

等所有学生的饭都打完了，沈序行才慢悠悠的走过来，不说话，只眼睛亮亮的盯着李安乐，把李安乐盯得直发毛，快速打好饭赶紧打发他走。

可他却不似往常一样，还是一动不动的看着她，沈序行很少有这么失礼的时候，李安乐咳了一声，唤道：“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