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香,”夏至禧上身着灰色秋冬季毛衣,由此下身白色短裤显得格外扎眼,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探出头来。
季晴妍炒菜的空隙瞥了一眼夏至禧,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冬天穿短袖棉裤我觉得神了,没想到还能更神,不冷?”她对此表示是不是大她几岁脱节了。
季晴妍亲眼在室温3摄氏度的冬天深夜看见夏至禧穿短袖起来拿吃的,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人冻的直哆嗦。
夏至禧那时候说:“跑一趟就回去了一分钟都没有,懒的套衣服。”现在她是这么狡辩的:“天气不冷不热,这么穿还互补,是不是特智慧呀。”一边说一边歪嘴邪笑。
季晴妍只能无奈撇撇嘴,嘱咐夏至禧:“你注意一点吧,不要感冒了,我才不会给你买药烧水,去帮我穿一下沅沅的衣服,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得令!”夏至禧笑嘻嘻走进季晴妍的房间,看见季隅愿在尝试自己穿衣服,小小的手抓着衣服就往头上呼,不过衣服领口是纽扣的没解开,他套不进去。
左边扯右边扯,夏至禧躲在不远处偷笑,季隅愿一个用力,衣服从头上滑到脸上,身体重心不稳,一下跌坐在床上,这时他发现了掩在衣柜后面的夏至禧。
他眨巴眨巴亮晶晶的大眼,有些委屈的叫人:“小姨,”夏至禧笑意更甚,走近坐床上在给季隅愿穿衣服,季隅愿很配合,抬手翘脚,最后提出要自己拉裤子。
夏至禧摸摸他的肉脸,“乖宝宝,但是不能吃零食,我们之前吃的有点多,妈妈都生气了,要多吃饭。”
夏至禧声音本就甜,和小孩说话又更温柔带着点俏皮,软软的,“明天小姨带你出去玩好不好呀。”这对季隅愿来说简直是绝杀,当然是一蹦三尺高,“好呀好呀!”直拍手。
昨天晚上抢的戏不多时夏至禧接到剧组通知,12点在演员工会门口集合,夏至禧刚上车就看到一
个熟悉的身影,随性的坐姿,慵懒的靠在靠背上,脸上盖着一个黑色的鸭舌帽,遂无虞在闭目养神。
夏至禧有些意外,意外之喜,自从季隅愿慢慢长大以后季晴妍为了多赚点钱没在和她去过剧组,她还有些无聊。
夏至禧坐在遂无虞旁边,不知道他是不是睡着了,动作不敢太大,也没有出声。
遂无虞透过帽子的缝隙看过去,嘴角勾起一丝弧度。
汽车行驶许久,摇晃的汽车安静的环境总是让人昏昏欲睡,接下来也不知会不会熬夜不少人也会选
择闭目养神,夏至禧养着养着睡着了,遂无虞拿下脸上的帽子,这才敢仔细打量起女孩的面庞。
白里透红的肌肤,秀眉弯弯,纤长的睫毛再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鼻头圆润娇憨,鼻背挺直流畅自然,圆润饱满的唇形,看起来确实显小。
怪不得陈迹愤恨不平指责那么小都下的去手,他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儿咬着牙说:“我看那女孩像16,17的,你平时不出手,一出手就拐个这么小的!”
虽然不知道她具体几岁,不过考特约演员都需要满18岁,至少知道人家成年了。正看着人家女孩的脸思索着,车身突然颠簸一下,夏至禧的头从后靠背上滑了出去,遂无虞眼疾手快一下用手掌接住了她的脸。
遂无虞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坐,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夏至禧睁开眼睛对上遂无虞的眼神,慌乱,紧
张,染着点点绯色的脸颊和耳朵。
她刚醒脑子不太灵光还有些迷糊,坐了起来活动脖子转了几圈,“还有多久啊?”
遂无虞坐直把帽子带好,脸侧到车窗边咽下唾沫,“应该快了,马上到,你在等一等。”
夏至禧觉得他有些奇怪,说话还没这么快过,唉,刚刚,刚刚是躺在他手里了?好像看到他的脸红了?会不会是看错了?
到片场没有需要用到他们的地方大多时间都是在休息区等着,两人寻了个树荫坐下休息,你一言我一语的聊天。
遂无虞问出陈迹对他翻白眼的问题:“你多大啊?”
“18,你呢?”
“21。”
“我是17岁的时候来横店的,这是我的梦想。”
遂无虞看着她,让夏至禧有种被倾听的感受,话闸像是一下打开了。
“我高二辍学,工作存了5000就来横店了,第一次自己租房子,第一次在外找工作,第一次独自面对社会,离家一千七八公里。”
“我家在贵州,一个很舒服的地方,外地很冷很热好像和它都没有关系,独守着座座大山和湛蓝天空,我喜欢客车的氛围,靠背上蓝底白字的广告,皲裂的座垫皮,轰鸣摇晃的车厢,吵闹的环境还有窗外的长青山,那是我回家的路。”
“说了那么多那你呢?”夏至禧看向遂无虞。
遂无虞从夏至禧描述的氛围中抽出来,一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广西出生,6岁移居浙江,15岁初中毕业后进入社会工作。
“你看过09年的一篇报道吗?”她怎么可能知道,那时的自己也才6岁。
果不其然夏至禧摇了摇头,遂无虞深吸一口气沉了下去,眼里透露出一直隐藏的疲惫,听说黄昏的时候人容易感到情绪低落,孤独,将隐藏的情绪暴露出来。
此刻夕阳西下,天色将暗未暗,“我和你说说我的母亲吧。”
“她不识字,前半生过的都很苦,对我这个儿子却是百依百顺,小时候我想要的基本上没有不曾尝试过的,抓娃娃一次两块三块的玩,想要的东西过给一段时候后也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在家里的角落,她不爱说话,耳朵还听不见,烧的一手好灶火饭。”
遂无虞越说声音越小,许多不好的回忆像幻灯片般放了起来,一幕幕刻在脑海里无法忘却。
躺在地上的母亲,耳朵里流着血,鼻青脸肿,身上更是大片大片的淤青灰紫,怎么摇都叫不起来,救护车红蓝双色的灯光交织印在男孩呆滞的面庞上。
好像一下回到那时的氛围里,窒息,惊恐,来来往往忙碌的医生护士,他亲眼看到母亲被按着一下一下的打倒在地上直至昏死,怀里抱着自己,自己的怀里是早上母亲刚买的2块钱的纸杯蛋糕。
这些年来常常在梦里回到那年,母亲不爱说话,他也不爱说话,少年老成,寡言少语,像是他生来自带的标签。
夏至禧很好奇在他身上发生过什么,柔和的眼神打量着遂无虞的侧脸,眉骨线条干净利落,其中嵌着的眼若秋水,带着化不开的心愁,鼻梁高挺,或许是因为消瘦的原因,唇色偏淡,下颌收的有些急,一如初见时惊艳。
遂无虞没有在说话,呼吸声变得冗长,他哭不出来,世界也没有给他哭的权利,没有停留的时间。
夜幕降临,墨蓝的天空繁星点点,油画般的乌云遮掩住大半月亮,露个小尖偷看,晚风带着凉意席卷起枯叶发出沙沙沙的声音,除了不时传出几句人声,四周还算安静。
鼻尖萦绕的馨香忽然变得强烈,柔软带着馨香的长发垂落在遂无虞肩上,女孩在用她的方式陪伴他,遂无虞指尖稍稍蜷缩,感受着肩上的重量,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随后将轻轻自己的头贴上了夏至禧的头发,这一刻他得到了短暂又很有力量的休息。
或许以后能有个小家,那里有活泼可爱的妻子在进门时来一个大大的拥抱,乖巧听话的孩子拿出新
得的奖状索要奖励,而自己的手里提着一早就打算买的蛋糕,和日常给妻子的小礼物。
美好的幻梦啊,多想溺死在里面,摒弃世界的烦恼寻找一个安心幸福之所,逃离那许多时刻绕身却触不到的黑色情绪,像密不透风的玻璃罩笼着,无法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