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的老灶台烧得正旺,火光舔着锅底,映得江驰的侧脸忽明忽暗。他蹲在灶前添柴,手里攥着根枯枝,火苗窜起来时,把他耳后的红痕照得格外清楚——是刚才沈砚靠在他肩上蹭出来的灰,被周舟笑着指出来时,他愣是半天没好意思擦。
沈砚坐在灶边的小板凳上,脚踝敷着周舟奶奶给的草药,用棉布缠着,暖乎乎的。他看着江驰往灶膛里塞柴,动作笨手笨脚,火星溅出来时吓得往后缩,像极了上次在教室点酒精灯,被酒精烧到刘海时的傻样。
“笨死了。”沈砚伸手把他手里的枯枝抽过来,往灶膛里送得深了些,“这样添柴才不会溅火星。”
江驰没反驳,往旁边挪了挪,给沈砚腾地方。灶膛里的火噼啪响,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土墙上,胳膊肘碰着胳膊肘,像两株挨得很近的玉米秆。
林小满端着两碗姜汤进来,刚进门就被烟呛得咳嗽:“我的天,江驰哥你烧的是柴还是火药啊?”她把碗往灶台上一放,瞥见沈砚脚踝的棉布,“周周说这草药得敷够时辰,不然明天走路还得瘸。”
“知道了。”沈砚接过姜汤,碗沿烫得他指尖发麻,江驰伸手过来,没说话,直接把碗接过去,用勺子搅了搅,晾得温了才递回给他。
林小满捂着嘴笑,被周舟拽着往外走:“走了走了,别在这儿当电灯泡,让他们自己焐着吧。”两人的笑声混着雨声飘远,灶房里只剩下柴火声和彼此的呼吸声。
“刚才在后山,”沈砚忽然开口,喝了口姜汤,辣意从喉咙窜到胃里,“你咬我脖子那下,是想干嘛?”
江驰手里的柴差点掉灶膛里,耳后那点红又漫到了耳根:“谁、谁咬你了?是泥点溅上去了,我帮你掸掸。”
“哦。”沈砚点头,没再追问,却悄悄把脚往江驰那边挪了挪,脚踝碰到他的膝盖,隔着布料传来点温度。
灶上的锅里咕嘟咕嘟响,是周舟奶奶煮的红薯粥,甜香混着烟火气漫开来。江驰忽然想起去年冬天,两人在教室用小电锅煮泡面,被教导主任抓包,他把锅往沈砚桌洞里塞,自己站出来顶罪,结果沈砚拽着他的胳膊说“一起罚”。那时候的泡面味,好像和现在的红薯粥香有点像。
“明天雨停了,”江驰往灶膛里添了根粗柴,“去看看希望小学的孩子们吧,昨天没来得及跟他们打球。”
“嗯。”沈砚应着,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是片压平的银杏叶——早上在村口捡的,边缘黄得像染了金,“给你。”
江驰接过来,夹进自己的笔记本里,动作熟练得像做过千百遍。沈砚看着他的动作,忽然笑了:“你笔记本里,是不是夹了一沓我送的叶子?”
“胡说。”江驰把笔记本往怀里塞了塞,却不小心掉出半片干花——是上个月沈砚生日时送的野菊,花瓣掉了一半,他却还夹在第一页。
沈砚没揭穿,只是把自己的姜汤往江驰那边推了推:“分你点,不然太辣。”
江驰接过去,喝了一大口,辣得眼圈发红,却没舍得放下。灶膛里的火渐渐小了,天边透出点鱼肚白,雨声也弱了下去。沈砚靠着灶台打盹,头一歪,正好枕在江驰的肩膀上。
江驰僵了一下,慢慢抬起手,犹豫了半天,还是轻轻落在沈砚的后颈,像护住一件稀有的宝贝。柴火的余温裹着两人,像裹着整个冬天的暖。
他低头时,看见沈砚的睫毛在火光下颤了颤,嘴角好像还带着点笑。江驰忽然觉得,比起昨天在雨里的惊心动魄,此刻灶膛边的安稳,才更让人心里发涨——就像那些藏在烟火气里的温柔,不用声张,却早已把彼此的日子,焐得滚烫。
写这一章的时候,总觉得少年人的感情就像灶膛里的火,平时看着可能只是星星点点,甚至藏在灰烬底下,可真到了某个瞬间,风一吹,就会猛地窜起,把周围都烘得暖暖的。
江驰的笨拙和嘴硬,沈砚的安静和细腻,其实都是在往那堆火里添柴。可能他们自己都没意识到,那些下意识护着对方的动作、记得对方喜好的细节,早就成了烧不尽的薪火。
就像那碗分着喝的姜汤,那片夹在笔记本里的叶子,看似平常,却都是藏不住的在意。比起轰轰烈烈的告白,这种在烟火气里慢慢渗透的温柔,或许更像他们之间的模样——不用多说,却彼此懂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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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灶膛边的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