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母亲相依相伴艰难度日的时光里,有一件事至今想起,还会令人心有余悸,不得不提起
小时候村里人畜用水不像现在自来水管直通到各家各户,龙头一拧水就哗哗流出来,不费吹灰之力。那时村子里相邻的几十户人家共用一口井,井就在街上。挑水用的可不是现在的铁皮桶和塑料桶较轻,而是木桶又大又粗又重。每一次往家里抬水,都是母亲很费力地转动井轱辘把一圈又一圈,把一木桶水从井里提上来。我每每站在旁边看母亲从井里打水,觉着挺轻松,实则很费劲。
有一天下午放学较早,回到家把石板一放,想舀凉水喝,一掀缸盖,缸里的水快见底。我忽然冒出一个想法,自己去井里打水,以邦母亲干活。当时我还未过11周岁生日,只是人长得高,看上去有十三四岁。
我提着空水桶到井边,仿照母亲的做法,用扣子把水桶和井绳扣紧。握住井轱辘把,一圈一圈转着把桶放到井底,然后不断地摆动井绳,让水灌满整个木桶。井口到水面足有两丈深,我用两手紧紧握住井轱辘把,用吃奶的力气转动它。刚开始没觉得有多重,转着转着就觉得桶格外的沉,越来越重。再用劲井轱辘把也难的转动一下。此时大人都下地去了,井旁根本没人走过,妄想象刚才一样继续转动井轱辘把,把水桶一寸一寸慢慢提升来,那是不可能的事。只觉得两只胳膊没有半点力气,怎么办?总不能让水桶吊在半井里。自己一直按着井轱辘把,就这样僵持着。实际上僵持也是不可能的,因为两只胳膊软的连半点力气都没有了。
在这千钧一发时刻,我想放开井轱辘把,让水桶自由掉下去。可又飞快一想,吊着水桶的井轱辘把一放手就会飞速转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态势,自己还来不及躲闪,就把自己打倒井里了。怎么办?容不得自己再多想,既然放手井轱辘把会出意外,自己无从掌控,那就自己两手握住井绳,慢慢往下放装满水的水桶。容不得迟疑,放开井轱辘把,两手紧握比大人手指还粗的井绳,水桶急速下滑。我只感到井绳把手磨得发热,及至水桶完全落到水里,耗时不过二分多钟。我松开井绳一看,妈呀,十根手指除过两个大拇指,其余八根手指的指腹皮被井绳磨得开了花,露出鲜红的肉。
容不得我多想,剧烈的疼痛袭上来。我疼得不停地甩手,飞快朝家奔去,疼痛比刚才更厉害,象心火烧,象刀割。我坐立不安,跪下站起来,又跪下。不停地甩着手,嘴里不停地吸着气,一边叫着:“我的妈,我的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从院里跑到屋里,又从屋里跑到院子,站也不是,坐也不能。我只盼着母亲快点回来,想个法不敢让我再这么痛。那时村里又没有医疗所,给伤口抹个药,服个止痛片,一切无从谈起,只能忍着,熬者,挺着。
到天黑时似乎疼痛有所减轻,母亲也回来了,看着我开花的手,她心疼地把我揽在怀里,用嘴不停地给伤口呵气,她也是干心疼,别无他法,只能慢慢盼着好。
第二天到学校,8根受伤的手指根本不能弯曲,更不能握石笔写字。好在班主任赵老师特关心我,不知从哪儿给买了些药水,一天不厌其烦地给我涂抹三次药水。渐渐地手伤也就痊愈了,很感谢赵老师。
日月如梭,时光荏苒,事已过去了五六十年,但至今一想起那个下午所发生的事,还是心惊肉跳,真是惊魂一刻,痛彻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