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氧日 第7章 Day07

隔日早上。

为了防止兼职第一天不熟悉路径迟到，洛霏特意提前了好一会儿出发。

摄影馆名叫“焦点”，在西岚市算是数一数二有名头的，出名的原因一部分是有实力，一部分是开得久，一部分更是会宣传。店里经常会有一些大小网红知名的不知名的人士过来光顾，有的是收了钱过来接推广而有的也确实是慕名而来。

“焦点”涉及的业务很多，她主要是负责拍人物写真这块，内景外景都有视情况而定。她还称不上是这里的摄影师，毕竟业都没毕，所以主要以辅助为主。

简称，打杂的。

西岚这类暑期兼职基础工资一般在四千左右，“焦点”比较大方要是满勤的话每个月还可以再多发一千，这也是她来这的原因，不过也有个弊端就是几乎没有休息日。

打工增长经验只是她给杨忆蕾找的一个半真半假的理由，主要还是为了赚钱，拿了这笔钱，能够她下学期好几个月的日常开销了。

“焦点”的店面是个独栋的二层楼，离地铁站十分近，周边热闹繁华是个大商圈，吃的玩的都很多。

上班时间是九点，她不到八点半就到了。

许是太早了，她从玻璃门外打量到一层只有店长坐在靠近门口的会客桌上啃包子，外加一个保洁阿姨在后面拖地，别的人一个都没看着。

下一秒，洛霏拉开门，朝坐着的女人打了个招呼：“明美姐。”

此刻聂明美正捏着奶黄包低着头专心刷剧，听到她的声音视线从手机屏幕上抬起。

她上次见洛霏是好几个月前面试的时候了，确定好工作时间加了个微信两人就没对过话，百余天过去这张脸还是无法让人忘记，她脱口而出：“洛霏！你来这么早？”

洛霏笑：“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啊？住得远，第一天来怕迟到。”

“当然记得了！你这么个大美女想忘我也忘不了啊！”

守时的人向来容易靠谱，聂明美在心里给洛霏加了一分，她拉出自己身旁的椅子，“来，坐。吃早饭了没？我这还有俩包子分你一个。”

洛霏挪步过去坐下，“不用了，我吃饱了来的。”

“那我就自己吃啦？”聂明美把剩的一半包子全塞进了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哦对，你来的早我正好跟你说道说道工作的事。”

身旁的人穿着很板正的职业装，一丝不苟的职场精英打扮跟此时大口嚼包子的豪爽样子有些许违和。

这种大大咧咧的人让洛霏觉得挺亲切，她扬起一分嘴角，“你说。”

聂明美：“等一会儿他们人来了，你就跟着那个叫Kevin的摄影师，他也刚来不久，就他那还比较缺人手，跟你一块的还有俩姑娘。”

“然后有个问题我得给你打下预防针，Kevin这人有点不大好相处，你到时候别搭理他干你自己的就行。”

洛霏点点头，“好。”

不好相处的人或许是特立独行的能人，很多都很有水平，她猜测地说：“他业务能力很强吗？”

聂明美鼓着腮帮子嚼着口中剩下的包子，喝了口豆浆后嗤笑一声：“我看一般，主要是素质不行，来这拍照的顾客都是花了钱的，他搞得自己跟太上皇一样。还整差别对待那一套，一些长得不那么出挑的他态度就更差了。比如前两天有个女孩，人家拿了成图后有点不满意好言好语地跟他说，结果你知道他说啥吗？他竟然说‘你不就长这样？’，我的天可真有意思，按他这么说人家还过来拍个屁啊，在家用手机照照不就得了？那小姑娘也是腼腆型的当场脸就气红了，还是我打圆场给她打了折又找人重修了一次这才了事。这人职业素养太差了共情能力也为0！在这不纯纯拉低我业绩吗？拿着一万块的工资不干人事真想让他立马滚！”

她越说越来气，歪了歪头对旁边的女人小声说：“记得保密哈，他是降落伞，所以我不能直接把他开了，哎！苦命的我只能隔三差五忍受他这种骚操作的摧残。”

店长这个职位也是个打工人，上面还有创始人和股东什么的，这种事确实也没法做主。

洛霏：“放心吧我会保密的。”

时间过得很快，两人闲聊了片刻陆陆续续就有几个员工从门外进来了。

快到九点的时候，聂明美把她带到了二楼的化妆室，她让她在这等着Kevin和其他人，一会儿会有一对过来拍婚纱照的客人过来上妆。

聂明美临走前抓了一把招待用的曲奇饼干还有糖果，塞她怀里，“我走了，你吃着，其他人卡点就来了，Kevin估计得晚点，那人天天迟到。”

店长好像挺喜欢搞投喂的，洛霏被动接过，哦了一声：“我知道了，你去忙吧明美姐。”

聂明美平常真挺不耐烦别人叫她姐的，总感觉把她叫老了，明明她也就三十来岁正青春呢。但是洛霏叫就莫名顺耳得很，有种她当她姐自己的美丽值也增加了一样。

她心中熨帖，没忍住又去抓了几颗糖丢到她手心里，“走了，这边中午会集体给员工定便当的，吃饭的时候咱们再见，有啥事给我发微信。”

店长走后洛霏转了个圈扫视了一下周围，想找个地坐下来等他们。

室内有明显整理过的痕迹，化妆台的椅子被塞到了桌子里，剩的凳子则被摞成了一竖排塞在墙角处。

她感觉工作人员坐化妆台的椅子还是有点不大好，再加上还捧着这么多招待用的食物，她怕要是一会儿客人先到了看到这些会觉得这家店散漫从而影响印象分，所以就很严谨地搬了个凳子坐到了后面。

这种招待用的饼干糖果大多都不是特别好吃的，但是聂明美的友善热情还是让她想浅尝一下，她取了一块放在腿上剩的则扔到了包里。

扔进去的时候零食正好碰到了她包里装着的牛皮纸袋，“砰砰砰”地发出一阵清脆又沉闷的声响。

这个声音提醒了她。

哦，纸袋里还装着周凛的衣服呢。

洛霏随即拿出手机搜起周围的洗衣店，另一只手则握着饼干用牙撕扯着外包装。

很快她就查到了距离这最近的一家，在后面背街，离这五六百米。

她咬着饼干，决定午休的时候送过去。

……

不久后。

“吱呀”一声。

正在玩俄罗斯方块打发时间的洛霏听到了推门声，刚按灭屏幕准备起身过去打招呼——

“丁媛！你今天卡点卡的太危险了吧！我去上了个厕所你才来？再晚点要迟到了。”门口站着的邱平安对着往这边走的人说道。

丁媛立马小跑到邱平安跟前，挽住她的胳膊往屋内走，声线俏皮毫不避讳地嘿嘿一笑：“人家不是故意的，我男朋友昨晚来找我了，你懂的～男人早上都得晨.勃的嘛，所以我俩早上就办了会事儿啦。”

洛霏坐的位置旁边有一排拍摄用的衣服，正好把她的身影挡了个严严实实，两个人在门口看不见她，搞得她也不好意思忽然出去打断人家的对话，谁能想到听到了这个。

男人、早上、都……

她的脑袋开始神游。

那前两天那个半裸.男人是不是……

她觉得好难把这种正常生理现象跟周凛那张脸联系起来啊。

因为他的长相既像神圣不可侵犯的高岭之花，又像没有丝毫世俗**只想着毁天灭地的杀手反派。

简言之就是——“非常规人类”。

恩，反正跟晨…什么的一点也不搭。

有点好奇。

早知道那天应该注意一下的，就不该当什么体面的君子。

造孽啊。

邱平安意味深长地，“呜～～～～艳福不浅啊，大清早的就这么如狼似虎，异地恋可把你俩憋坏了吧。”

这声拖腔拉调的“呜”不知道有没有呜到丁媛，反正是呜到洛霏了。

她几乎是立马就回过神来。

服气了，她最近上不了台面的内心活动可真是越来越多了。

她斩断了这些废料，探出了半个身子对着正热聊的两人说：“那个……你们好？”

丁媛和邱平安被突然出现的声音给吓了一小跳，她俩顿了一下后寻找着声音来源，视线转了一圈终于看到了落地衣架旁的女人。

两人随之又是一顿。

“雾草。”丁媛脱口而出。

洛霏起身走过去，“我是新来的，叫洛霏，也分在Kevin这组。”

丁媛没顾得上搭理她，她推搡着身旁的邱平安，兴奋地嘀咕：“救命啊邱邱邱邱！这跟天上掉下个洛妹妹有什么区别啊啊啊啊啊？”

跟念咒似的。

邱平安比丁媛能稳重不少，她被旁边人推得一晃一晃，赶忙接话：“你好你好，店长跟我们提过你来着，我是邱平安你叫我平安邱邱小邱都行，她是丁媛。”

丁媛马上补充：“对对对我是丁媛！叫我媛媛就好！！”

跟她们二人对话了一会儿，洛霏知道了她俩今年都大四刚毕业，实习期的时候就在这干，不久后就要转正成为正式职员。邱平安单身，丁媛有一个大二谈的同校的男友，毕业季开始她男友听从家里的安排回了老家实习工作，两人已经异地三个多月了。

她们还告诉她Kevin来这才刚俩月，他刚来她们就被分了过来，她们对Kevin的负面评价比聂明美还要更胜一筹，大概是面对他的时间更长所以积怨更厚。

说完这些，丁媛又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开始狂笑：“霏霏，你知道他为啥让别人叫他Kevin吗？因为他大名叫朱小红哈哈哈哈。”

话音刚落，门就传来了推开的声音。

丁媛说话嗓门挺大的，她还以为会是刚刚她口中的八卦正主来了，有些担忧地转过头，幸好是要拍婚纱照的那对客人到了。

洛霏替她松了口气，毕竟这个Kevin未见其人口碑就已经很差了，想必很难搞，如果真让他听见肯定又要生事端。

邱平安显然也意识到了，她边朝客人那迎边提醒：“你小声点儿，你这是生怕他听不着啊。”

……

给客人化完妆已经接近十一点半，一行人去了摄影棚。

屋内空无一人，本该在这等着拍摄的Kevin没在这。

丁媛见状有点不耐烦地低骂了一句，而后说：“我去找他。”

没多久。

门口就又传来了丁媛的声音：“来了来了。”

洛霏顺着声音看过去。

丁媛身后跟着一个男人，个子不高不矮，穿着打扮很朋克，脖子上手上耳朵上腰上戴了很多金属装饰品，多到如果喝醉了睡街边被人撸了去那他第二天就能轻五斤的感觉。头发很长，皮肤不咋好，从远处看都明显坑坑洼洼的。

Kevin下一瞬也朝她看了过来，她先是看到他定睛注视了她几秒，而后又上下扫视了她两圈，嘴角似乎还带着一抹不屑的讥笑。

紧接着，眼皮一掀，就没再看她朝着既定方向走了过去。

这些个眼神让她涌出一股无名火，也让她对Kevin的初印象顿时极差。

别人嘴里的他是一回事，见到他又是一回事。看来他这么招人烦真不是没有原因的，话一句没说光打个照面就能让人想揍他，这人也是挺牛掰的。

“他绝对嫉妒你，前些天店长说要来一个西美的高材生你没看他那表情，啧啧可太精彩了！”邱平安在她身边打量着Kevin，小声说道。

洛霏转过头看她，“嫉妒我？”

“对啊，估计自己没考上呗，”邱平安说，“毕竟西美是全国最好的美术学院，哪个美术生不想去啊。”

“……”洛霏不准备对此发表意见，“咱们也快去工作吧。”

辅助拍摄的工作并不复杂，而且邱平安和丁媛也很照顾她，怕她第一天来不适应很多活都抢着帮她做了，所以她主要就在旁边给新娘整理下妆发再帮丁媛她们递递东西。

十二点的时候。

才刚进入拍摄没一会儿，Kevin忽然放下了相机，“午休时间到了，一点半再拍。”

女客人满脸惊愕，“一点半？那我去哪？在这等你一个半小时？”

Kevin把相机丢到一边，“吃饭啊，你不吃饭？我午休时间就是一个半小时，不想等你可以一点半之后再来。”

说罢，他就直接走了。

“……”

女客人被说懵了，待Kevin走出去之后才反应过来，“这什么态度啊！我花钱过来看他脸子的啊！不拍了！找你们店长过来！我要退钱！”

午休时间确实是一个半小时，但是摄影馆毕竟是服务行业，如果和客单冲突的时候基本上都是迎合顾客的时间。

再加上Kevin的态度又这么差，放哪个消费者身上都会生气。

洛霏转身，想下去叫聂明美。

刚走到门口，就撞见了捧着一叠便当的女人。

聂明美：“给，我把饭替你们捎上来了。”

洛霏接过她手里的东西，示意了下不远处怒气冲冲的女人，“明美姐，客人要退单。”

聂明美：“啊？怎么回事？”随之把便当塞她怀里，走到了女客人身边站定。

店长个子高，洛霏看到她弯着腰一直嘴里不停地说话，具体说的啥听不太清大概是在做思想工作。

没多久。

“洛霏！”聂明美朝她摆了摆手，“你把Kevin刚刚拍的照片调出来。”

她依言照办。

随即女客人就拖着裙摆跟聂明美还有她的丈夫一起走了过来。

洛霏见她穿着婚纱不方便，便起身离开了电脑椅，“坐。”

女客人被聂明美安抚了不少，此刻也不太气了，抿唇坐了下来，“谢谢。”

几个人围在电脑屏幕前看了起来。

洛霏此刻也算是见识到了Kevin的摄影水平。早上的时候聂明美说他拍的一般，但是要她用专业角度来看，他是有些本事的，构图光影都很不错，只不过赚钱不是搞艺术创作，他有一个在客单中十分致命的问题，那就是——他把客人拍的实在太丑了。

女客人看到第三张脸都黑了，她指着屏幕不可置信地说：“我这么丑吗？！法令纹也太深了吧！”

“不行不行，我还是得退钱，不能让他拍了，这是我的婚纱照啊！！”

聂明美一听业绩又要飞了，“我给你换个摄影师！要是还不满意您再退！”

她指了指洛霏，“让她给你拍怎么样？这是我特聘的才女，从小就得奖，还有杂志征用过她的版权呢！”

忽然被点到名，洛霏扭过头看向聂明美，有些蒙圈。

女客人：“那你特聘的怎么让她给那个男摄打杂啊。”

聂明美夸大其词地说：“这行顾客要看才华，可职场要看资历，她年纪轻，总得积累经验从零做起吧！但是奖可都是实打实的学历也是实打实的，我这就让她给你找找学信网截图！”

语落，她就一副要让洛霏登账号一查到底的架势。

“得得得，我看那个干啥啊！”

女客人觉得反正也到这地步了，拍拍也不吃亏，就应了，“那好吧，就让这个美女拍吧，先说好哦！要是还拍成这样我是肯定要退单的。”

……

洛霏其实觉得聂明美的提议有点草率，她之前接的约拍都是在外面发朋友圈的那种，这么正经的婚纱照真没碰过。

她有些犹豫：“你换个有经验一点的摄影师多保险。”

聂明美半个身子靠在门口的墙上，给她做着思想工作：“其他的手里都有活儿，你肯定能干好，这单成了我给你提成，不成也不关你的事，怎么想都不亏！”

“有提成？”洛霏眼睛圆了一点儿，“那可以。”

这个财迷把聂明美逗乐了，她拍了拍她的肩膀，“行答应就行！这单就交给你了我的救命恩人！咱们去吃饭，争取快点吃完，早点开拍。”

聂明美给客人也拿了两份便当，他们兵分两路吃了起来。

介于午休时间被缩短，洛霏只能给洗衣店打了个电话又叫了跑腿把周凛的衣服代送过去。

跑腿到的时候她饭才吃了几口，就急急忙忙下去了。

跑腿师傅：“送到‘诚衣干洗店’是吧？”

洛霏把袋子给他，“是的，有劳。”

“好嘞！”

几分钟后。

跑腿把衣服送到了指定地点。

老板拿到以后先把衣服取了出来，夏天衣服单薄订单不多，他准备直接开干。左右掏了下两边的口袋，几秒后掏出了一个黑色的皮筋。

他拿在手里看了两眼而后放到了置物盒里，准备等洗好了再放回原位。

“未来的日子有你才美，梦才会真一点……”

他嘴里哼着歌，步伐轻快地朝里屋走去。

感谢本章在霏霏颅内出演的周某人，下章会有对手戏哒

此处播放一首《你最珍贵》～

ps：记住这根皮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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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Day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