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透亮,我正缩在铺着旧棉絮的床角打哆嗦,后颈突然被人掐了把。
“阿姐快起!”小翠的声音带着哭腔,手指几乎要戳进我肩膀,清晨的寒气还未散尽,她的呼吸却已经白茫茫地扑在我耳畔,“柳夫人的翡翠簪子不见了,嬷嬷说要传所有通房去正厅问话!”
我揉着发涩的眼睛坐起来,肚子“咕噜”一声叫得比小翠还响。
窗外泛着青灰的天色映在褪色的窗纸上,冷风从缝隙里钻进来,刮得脸颊生疼。
昨晚柳夫人房里的二等丫鬟春桃故意把我那份晚饭扣了,说什么“通房丫鬟也配吃荤菜”,我蹲在柴房啃了半块硬馒头,半夜饿得睡不着,把枕头都舔湿了半边。
此刻胃里空荡荡的,像是被猫爪挠过一般。
“又...又是我背锅?”我套上洗得发白的月白衫子,手指冻得发僵,布料粗糙地摩擦着手腕,刺刺的痒像针扎似的。
上个月丢了串珍珠手链,大上个月少了盒西域香料,每次都是我这通房丫鬟顶缸——谁让我是侯府里最没根基的?
亲娘早死,爹欠赌债把我卖进来,少爷嫌我笨,主母嫌我丑,连扫地的老妈子都能往我鞋里塞碎石子。
这些委屈像一层层积雪压在心头,越堆越沉。
小翠帮我系着布腰带,手直抖:“可...可这次是翡翠簪子,柳夫人说那是侯爷从南边带回来的,碎了能抵咱们十条命!”
我跟着她往正厅跑,青石板路结着薄霜,踩上去“咯吱”响,脚底传来细微的滑动感,像是随时会摔个趔趄。
远处正厅门口立着两个粗使婆子,手里攥着藤条,见我过来就眯起眼——这架势,怕是要直接动刑。
推开门的刹那,冷香混着霉味劈头盖脸砸下来,像是冬日里打开一间尘封已久的库房。
柳夫人歪在描金软榻上,鬓边插着支珍珠步摇,珠光流转间映出她唇角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苏晚棠,你倒说说,我那翡翠簪子,怎的偏生在你当值那晚没了?”她指甲盖儿“咔”地敲了下茶几,声音清脆如冰裂。
我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去,可胃里突然泛起股甜香——是桂花糕!
我猛地想起,昨夜在厨房灶台下捡了块没吃完的桂花糕,怕被春桃抢,偷偷塞在袖袋里了。
此刻那方帕子还鼓着,我鬼使神差摸出来。
金黄的糕体沾着点灶灰,咬一口,甜糯的桂花香在舌尖炸开,黏糊糊的口感中夹杂着一点点焦苦,仿佛烧过的柴火味。
可下一秒,一股异样的麻意顺着喉咙蔓延开来,像是被蜂蜇过一样。
柳夫人的骂声突然变得很远,眼前先是发黑,接着浮现出淡蓝色的光幕。
“叮!绑定成功,欢迎使用【真命女主养成系统】。”
机械音在脑子里炸响,我差点把剩下的半块糕吐出来。
光幕上飘着三条任务:
①拒绝替柳氏背锅(新手级,完成奖励灵觉强化·感知恶意);
②揭露翡翠簪可能藏匿位置(新手级,完成奖励技能包);
③偷喝柳氏燕窝羹(隐藏任务·吃货,完成奖励气运值 5)。
“这...这是在做梦?”我掐了下自己的手背,疼得倒抽冷气,指尖残留着桂花糕的香气与余温。
小翠在旁边扯我袖子:“阿姐你发什么呆?快给夫人磕头认错啊!”
柳夫人的声音像淬了毒的针:“苏晚棠,你哑巴了?”
我盯着她涂着丹蔻的指尖,突然想起系统说的“灵觉强化”。
试试看?
我在心里默念,后颈忽地窜起股寒意,像有人拿冰锥贴着脊椎。
再看柳夫人——她眼尾挑着,嘴角压不住地往上勾,那点得意藏都藏不住。
“原来...是故意栽赃。”我喉咙发紧,可腰杆莫名直了起来。
从前我总觉得自己像块破抹布,被人踩了还要说“多谢夫人教训”,可现在,我能看见柳氏眼底的阴狠,能听见自己心跳声盖过了她的骂声。
“回夫人,”我攥紧袖中剩下的半块桂花糕,指尖被糕渣黏住,甜腻的味道挥之不去,“昨夜我当值时,一直守在偏厅门口。”灵觉还在嗡嗡作响,我盯着柳夫人鬓边的珍珠步摇,突然想起今早路过她房里时,大丫鬟银珠端着个锦盒往耳房去,“要说可疑的人...”
柳夫人的茶盏“砰”地磕在案上:“苏晚棠,你这是要反了?”
我喉咙发甜,可系统任务的光在眼前晃得厉害。
从前我总觉得,当丫鬟就得忍,可现在...我舔了舔唇角的桂花渣,突然笑了:“夫人若不信,不妨问问银珠姐姐,她今早拿的那锦盒里,可装着什么宝贝?”
正厅里静得能听见烛芯爆裂的响。
柳夫人的脸白了又红,红了又青,银珠端着茶盘的手直抖,茶盏里的水泼出来,在青砖上洇成个深色的圆。
“你...你放肆!”柳夫人抓起茶盏要砸,门帘忽地被掀起道缝。
“夫人,”清润的男声从门口传来,晨风随之涌入,带着草木露水的气息,“侯爷说今日要查账,让我来取账本。”
我转头望去,谢昭明立在光影里,月白直裰沾着晨露,腰间玉牌晃出点冷光。
他扫了我一眼,眼尾微挑,像是笑了——可我明明记得,这位客卿向来最是端方,连看丫鬟都不会多瞧一眼。
柳夫人的茶盏“当啷”掉在地上。
我低头看自己的鞋尖,发现刚才太紧张,把剩下的半块桂花糕捏成了渣,甜香混着灶灰味,倒比刚才更浓了。
“苏晚棠,”柳夫人的声音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你给我等着——”
“叮!检测到任务①进度:80%。请宿主完成最终陈述。”
系统音突然在脑子里炸响。
我抬头,正对上柳夫人喷火的眼。
从前我怕她,怕得连话都不敢说,可现在...我摸了摸袖中沾着糕渣的帕子,听见自己说:“夫人要查,晚棠陪着。只是这锅...我不背。”
正厅里落针可闻。
小翠攥着我的手在抖,谢昭明的目光像团温水,隔着几步远漫过来。
柳夫人猛地站起来,珠钗乱颤:“好,好得很!苏晚棠,你给我——”
“夫人,”谢昭明走过来,拾起地上的账本,垂眸时,眼睫在眼下投出片阴影,“侯爷还等着。”
柳夫人的嘴张了张,到底没说出什么。
她拂袖转身时,我看见银珠悄悄往耳房挪了半步——灵觉又开始发凉,我突然知道,那翡翠簪子,怕是在耳房的樟木箱子里。
“苏晚棠!”小翠扯我往外走,“快走快走,夫人要气疯了!”
我跟着她往偏院跑,风掀起衣角,胃里的桂花糕暖融融的。
系统光幕还飘在眼前,任务①的进度条已经跳到了95%。
我摸着发烫的后颈——原来被人栽赃时,不必急着磕头;原来害怕的时候,也能挺直腰杆。
“阿姐,你方才好吓人!”小翠喘着气,脸上还挂着未消的惊惶,“我从没见你这么说话过。”
我低头看自己的手,指甲盖儿里还沾着桂花渣。
风里飘来股甜香,像是柳夫人房里的燕窝开锅了——系统任务③的光突然亮得刺眼。
“小翠,”我舔了舔唇角,望着远处袅袅升起的炊烟,“你说...柳夫人房里的燕窝,甜不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