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江月 第48章 第46章

“我对你无话可说，你若还要脸的话，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不要去打扰他！”月娘懒得再与此人多做纠缠，可她知道只要有她在，他们便很难全身而退，故而匆忙将包裹递给一旁会武功的仆从，向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先回京郊宅邸。可仆从自知不能扔下她一人先回去。一行人这便僵持着。

“我说的句句出自真心，阿月，今日是中秋，我们一家三口该团聚了，我是他的生身之父，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沈行知继续恬不知耻地说道。

月娘此刻怒火中烧，再也忍不住正欲怒骂出声，耳边却响起了另一个声音，“沈侍郎，你这当街大庭广众之下与人为难，是为何故啊？”说话的人，正是西厂曹林海。

“这不是西厂曹内侍么？曹内侍哪里话？下官与这位女子乃是旧识，当街碰到叙叙家常而已。”沈行知这下面露心虚之色，当今内臣，除了东厂秦韫之，就属西厂曹林海在宫里最说得上话了，此人亦是直接听命于当今圣上，可是得罪不起的。

“叙叙家常？可我怎么见你的家丁一副剑拔弩张的架势就要把人掳走一般？这位夫人乃是当今圣上的座上宾，沈侍郎不会忘了自己同李汝舟是什么关系吧？识相的，赶紧滚！”曹林海呵斥道。

沈行知闻言脸色惨白，这下吓得三魂丢了两魂，忙带着手下众家丁灰溜溜地撤了。

“民女多谢曹大人解围！”月娘这便躬身向曹林海行礼致谢，因着秦韫之回来后曾对她提及过此人听命于萧启宸，路上曾相助过他，故而尊称他一声“大人”。

“月夫人不必多礼，要谢的话应当谢当今圣上而不是在下，”曹林海态度恭敬地向她回礼，“没什么事的话，在下先告退了。”

月娘冲他微笑着点了点头，曹林海走后，她方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出宫后一切仍尽在萧启宸的掌握之中，可方才若不是他派人解围，这个当口自己是真不知怎么办了，先前听闻叶凝霜说起当今圣上萧启宸是个令人捉摸不透喜怒无常之人，在宫里这几个月也未曾得见天颜几次，但现在看来，他定是颇为看重自己儿子，故而连自己这个做母亲的，也跟着沾了光。想到这里，月娘心头有一丝欣慰。

她这便匆忙动身回京郊，由于不想让秦韫之和叶凝霜担心，回去的路上还特意嘱咐身边的仆从一定要对方才发生的事守口如瓶，不要让他们知晓。

“娘，你终于回来了！路上没遇到什么麻烦吧？”叶凝霜等了月娘一整日，她不到午时便出门，这会儿天都要黑了，很是担心她。

“没有，我在屋子里找东西耽误了一会儿。”月娘道，这便匆忙将包裹递给叶凝霜。

秋日的傍晚，落霞晕染在天边，倒映在屋外潺潺流淌的溪流里，颇有些“秋水共长天一色”的意韵。袅袅炊烟升起，映照着落日的余晖，多了些烟火的气息。

叶凝霜给秦韫之腰处的伤口换了药，他这伤，过了这么久依旧未能彻底愈合，这让她颇为心痛，将屋内收拾干净后，此刻叶凝霜也觉有些疲惫，秦韫之便又不顾她的劝阻，起身给她按摩起来。这会儿月娘走了进来，叶凝霜便起身出去了，想到他们母子二人分离这么多年，这一别又是好几个月，便想让他们多一点单独相处的时间。

“念儿，快把这粥喝了，”月娘这便在他身旁坐下，这小米鸡肉粥她熬了很久，知道他身子虚弱但又不能完全不沾一点荤腥，身上有伤又要吃得清淡些，便将鸡肉切得很细，和着小米煮得很烂了，才拿过来喂给他喝，“我喂你。”

秦韫之仍是不习惯被她这么细致地照顾着，心下有几分无所适从，便道：“我没事了，不麻烦您了，我自己来吧。”

月娘望着他面色苍白，这次出去回来，又清减了许多，又想起今日沈行知说的那些恬不知耻的话，心里痛极了，“孩子，你都瘦成这样了，这次出去这么久，又受了伤，身上哪有力气啊，娘喂你你就别不好意思了。”

秦韫之望着月娘真挚而关切的眼神，想到再拒绝怕是要惹她伤心，这便不再推辞，轻轻点了点头。

“好喝吗？”月娘问道。

“好喝。”秦韫之嘴角微勾，望着她露出一抹微微的笑意。

只这两个字月娘心头便又是感动又是欢喜，却听秦韫之又道：“您这几个月在宫里，心中牵挂于我和霜儿，怕是也未能好好休息，孩儿不孝。”秦韫之想到这几个月她被萧启宸安置在宫中，虽知萧启宸并未曾为难于她，但想到自己在路上耽误了些时日，一切怕是都在萧启宸掌握之中，回想起来仍是有几分后怕。

“孩子，这怎么能怪你呢？娘在宫中一切都好，圣上并不曾为难于我，还有皇后娘娘和五公主，她们都待我很好。只要你没事，娘也就安心了。你身上的伤，还疼么？”月娘听闻他这么恭敬地同自己说话，心头依旧有些难受，她知道寻常父母子女间的相处是不会如此恭敬客气的，只怪命运弄人，让他们母子分离这么久，这刚相认又分开了好几个月，孩子与她又生疏了许多。她多希望，能代替他承受这些。

“有霜儿无微不至的照顾，我怎么能不好呢？早就不疼了。”秦韫之微微一笑，示意她安心。

月娘喂他喝完了粥，背过身去擦了擦眼角的泪，又转过身来道：“你好好休息，想吃什么就跟娘说，娘给你做。”

秦韫之点了点头。

入夜，秦韫之回来这一路都没能睡一个安稳觉，这会儿终于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叶凝霜帮他掖好被子，暖炉里添了炭火，屋内暖融融的，来回奔波，她也觉有些疲惫，可这会儿却是毫无睡意，这便吻了吻秦韫之的脸颊，心下有些担心这里不太安全，嘱咐福平在这儿守一会儿，便穿好衣衫准备去院子里走走。

郊外的空气格外清新，深呼吸一会儿，沁人心脾，顿觉神经也稍稍放松下来。叶凝霜刚出门，便望见站在回廊处的月娘，若有所思地望着空中皎洁的一轮圆月，月色正浓，近处的院宇内，远处的山林间，都落下一层银辉。今日正是中秋。

叶凝霜忽然走进她，“娘！在想什么呢？！”

她一个激灵，却是把月娘吓了一跳，“你这丫头，吓死我了！”月娘这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娘，您一动不动地站在这儿在想什么呢？”

“没……没什么……”月娘并未说起今日遇到沈行知的事，望着这丫头秀丽脸庞上灵动的双眸，只缓缓道，“你和念儿能在一起，真是好大的缘分，娘衷心地祝愿你们，琴瑟和鸣，余生幸福安好。”

“娘，这话不用您说，我们也是知道的，”叶凝霜撇撇嘴，娇笑道，“以前也不知是谁老和霜儿说，世间男子皆薄幸的。”

“你这丫头！”月娘拿她没办法，“这世间男子的确大都是薄情寡义之人，可念儿是个例外，因为他是我生的嘛。”

“那也是！”

二人这便笑了起来，月娘白日里的心寒、愤懑、难过的情绪也渐渐平息下来。

转眼便又到了九月十二，秦韫之的伤好得差不多了，“霜儿，为夫有件礼物送给你。”说罢便示意福平拿着一个精致的木盒子进来了。

“快打开，看看喜不喜欢！”秦韫之冲她笑道，这些日子脸色稍微养好了一点，不再如之前那般惨白，这一笑起来，只如秋日的暖阳，温暖和煦中透着清爽。

叶凝霜打开盒子，拿出里面的衣物，只见里面是一件湖蓝色的广袖流苏裙，材质触手丝滑，像是蚕丝织成，“霜儿，生辰快乐，芳龄永继！”秦韫之笑道。

叶凝霜这下喜出望外，拿着它爱不释手。

“快去试试合不合身。”

叶凝霜这便去试了，待穿好衣衫出来，秦韫之不禁看得出神了，眼前的女子，恍若瑶池仙女一般，身段婀娜，衣袂飘飘，高挑的身材、纤细的腰身，身材玲珑有致，纯净的蓝色映衬得她更多了几分清雅与仙气。

“阿韫，这件裙子太合身了，你怎么知道霜儿的具体尺寸？”叶凝霜问道。

秦韫之这才回过神来，“你的样子就在我心里，早记下来了，霜儿喜欢吗？为夫也没什么才艺，没法像霜儿那样作幅画或是题首词，你那次给我跳舞，我便想着送件更合适的衣裙给你。”

“喜欢啊！霜儿喜欢极了！”叶凝霜这便又来到他身畔轻啄了下他的脸颊，“下次，霜儿就穿着这身儿，再给阿韫跳支舞吧！”

“好啊！”秦韫之心中欢喜，以后叶凝霜就只能跳舞给他一个人看了，这么美的模样，也只有他一人能看到。

难忘的一个中秋佳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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