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不能一分为二 第4章 第 4 章

难得不需要去游乐园干活的日子，春樱把春季限定新品试吃会定在了今天。

榊真纪江原本准备难得去自家店里帮一天忙，但山崎兼文表示有他一个就足够了，榊的母亲柳田礼嫌她久不做事、现在做什么都要问东问西，索性推她去角落闲坐着。

三人默契地忙碌起来，榊作为春樱的唯一指定继承人，此刻显得格格不入，她在座位上百无聊赖地看着他们三个忙前忙后地做开店准备，举手示意，“兼文，过来一下过来一下。”

山崎兼文今天戴着榊刚送他的墨蓝色格子花样的丝带，他把菜单递给榊，半蹲在桌旁，显然一副服务员的姿态，“有什么能为您服务的，老板？”

习惯了接待客人，好久没有被人接待，榊饶有兴趣地接过菜单，做势给山崎扇起风来，“欸，原来我现在已经是店老板了吗？”

“背着阿姨偷偷说哦。”山崎眯一下眼睛，享受榊的服务。

“本老板很高兴，下个月给你涨工资。”

“我听到了啊，不孝女。”柳田礼的声音从柜台后传出。

“倒杯水给我就行。”榊笑嘻嘻地把菜单递回去。

再三确认榊不准备吃点什么，山崎很快就端来了水，然后就去柜台继续帮忙了，榊百无聊赖地坐在角落刷手机。

表演组的藤谷佳子前辈一口气往没有领导在的小群里发了许多照片，说是下次演出的道具今天到货了。

藤谷：『感觉光是被监控录到我抱着这堆东西就足够告我了。』

藤谷：『啊啊啊啊啊我是不是要完蛋了？』

坂东：『你就安心地走吧。』

方木：『我也一起搬了，我陪你一起进去。』

坂东：『你不是法律专业的？』

方木：『跟迪士尼法务部比？我啊？』

大伙紧跟着发了一串“版权警告”和“永远缅怀”的表情包，榊也跟着发了一张，发完就忍不住合上手机，无意识地扣着指尖的油漆渍，把视线转移到窗外，试图放空大脑逃避现实。

已经研究了很多“三十秒学会前手翻”的教程，也专门去体育馆练了好几次，明明初中练了三年的体育，至今都保持着一定的肌肉量，自己的协调性也并不差，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就是死活学不会区区一个前手翻。

而且现在最头疼的事情其实是……一想到那个人的脸，榊就觉得眼前发黑，她窝在座位里用力吸一口水，冰块在杯子里猛地打转，把眼神移到了山崎身上。

不管是销售还是收银，山崎都显得从容不迫，对每一种产品都介绍得头头是道，店里客人往来熙攘，不少熟稔的常客甚至能叫得出山崎的名字。

明明不久前他还只是帮忙端东西的生手，但现在看来已经是春樱的一部分了。

榊又源头不明地焦虑了起来。

刚过了午后，春樱门前挂上了打烊的牌子，山崎把最后一叠纸盒收在仓库里，“还有什么要我拿的吗？”

“这就拿完了，你带阿真换衣服去吧。”

说是试吃会，实际上父母早就定好了的品类和活动方案，这样的试吃会乃是曾奶奶立下的规矩——“自家孩子永远是第一位客人”，孩子们也必须对家庭活动保持主人翁意识，所以即使榊提不出什么建设性意见，每次活动前也会专门为她办一场试吃会。

榊第一次参加试吃会时都还没长牙，用筷子蘸奶粉舔了舔而已，那年所有的新品都被柳田礼和榊英树一扫而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山崎也加入了试吃会。

更衣室是榊英树在仓库角落里焊的钢制架子，挂了窗帘布做遮挡，旁边摆着四个颜色各异的集装箱充当衣柜。

榊抱着衣服揭开帘子，一扭头，发现山崎正表情自若地跟着她也要进去。

“换衣服你还跟进来啊？”榊把他拦在窗帘外。

“你不是不会穿嘛。”山崎一脸诚恳。

话是这样的。因为家里是开和菓子店的，父母一年四季都穿和服，所以榊跟着沾光，小小年纪就有两三身属于自己的和服，但这些衣服全都收在衣柜里作观赏用，她平日穿的不是校服就是运动服。

“我能行。”

“什么时候学会的？我都不知道。”

“魔法少女的事你别管。”榊信誓旦旦。

“那我就在门外，随时叫我。”山崎轻快地后撤了半步。

更衣室的顶灯瓦数感人，榊费了好久的工夫，整套衣服穿了个歪七扭八，她拉开窗帘，山崎目不转睛地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一圈，盯得她直发毛，好半天他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唔，情侣装……也可以有。”

这身衣服榊总共也没穿过几次，穿在自己身上总觉得气质别扭，在更衣室里照镜子时觉得凑合穿上就行，一被旁人看到，立马一阵羞耻涌上心头，“别笑话我啊。”

“没有哦？”

“你穿着就那么合适，我怎么这么怪。”

“很适合你，只是没穿好。”

“反正我就是不会穿嘛。”

“刚刚还说会穿呢，”山崎被逗得笑了起来，“要我教你吗？”

“不要，我迟早要把店服改成运动服。”榊泄气地说。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今天还是我先帮帮忙吧。”山崎抬起手，微微发凉的手指顺着榊的脖子一路摸到她颈椎的凸起，扩开穿得乱七八糟的衣领，轻柔地一层层折好。

榊缩了一下脖子。

打理着衣领，指腹和布料发出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山崎顺着衣领抚过榊的双肩，突然轻声说，“小江，你该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吧。”

“嗯？没有吧。”榊岔开话题。

“再好好想想。”

榊隐晦地咽了一口口水，拍拍山崎的胸口，用轻松的表情装作若无其事，“怎么了突然？”

“我看你今天表情不是很好。”

“淤青啦，疼死人了，好像还没消呢——腰带不要收那么紧，我要吐了。”

“游乐园那边真的没关系吗？”

“迪士尼不能真那么小心眼吧。”

山崎一边死死注视着榊的眼睛，一边抚平她袖口的褶皱。

榊硬着头皮没有躲开视线，没过几回合山崎先一步认输了，他扶着榊的胳膊蹲了下去，正要帮她撑平裙摆，榊吓得连忙拉住他，“等下，等下，裙子就不用了，我自己来。”

山崎笑眯眯地攥了攥她松垮的腰带，站起身来，“我先出去帮忙了，你自己打理吧。”

对着镜子折腾半天，结果还是穿得松松垮垮，肩背处紧绷得慌。

榊迈不开步子，艰难地挪到春樱的前厅，山崎和柳田礼已经布好了所有新品，榊英树正用粉笔在小黑板上为本次试吃会写标题，顺手画了一棵樱花树。

看孩子们并排坐好，柳田礼推来小黑板，宣布试吃会正式开始，“今天都打起精神来，一年里最重要的活动就是春季新品，尤其是你，你个不孝女，把你的心思往家里收收。”

榊英树环着胳膊一本正经地点头。

榊往椅子深处钻了钻，“这不是还没开春吗？”

“还在飘雪的时候服装店就会上春装了。”

“好嘛，好嘛。”

一般来说，和菓子按照成品的含水量大致分为生菓子、半生菓子和干菓子三类，春樱只卖生菓子和半生菓子。

如果想吃煎饼或是米花糖，就得去同行店里买。自从榊和山崎开始帮着春樱做事后，大概是刷了刷脸熟，附近同行们将他们视作“春樱派来的两个商业小间谍”，虽然没什么实际的针对，但榊一向是脸皮薄，没几次就再也不去了。

春季和菓子多是草饼、樱饼一类带植物香气的菓子，榊把新品的盒子一打开，扑面而来便是清新的味道。

“花见团子还是照旧粉白绿三色，不过得调比例，去年有客人反馈说抹茶加太多了。”柳田礼指着两个看起来一模一样的绿色团子，“吃。”

山崎把两份一并接过，细细咀嚼半分钟，露出一个“我吃不出区别”的表情。

“看来是调得不够，”柳田礼摆摆手，“英树你记一下。”

榊英树执笔在黑板上写下第一条。

“要不要今年试试艾草味呢？”山崎提议。

“今年这批抹茶很不错，赶在春天用了比较好，艾草的……下半年找个节点做一些也行。”

榊英树在句子后画下一株艾草。

“去年樱饼卖得还不错，毕竟是主打款，今年多推几个品类，”柳田礼示意山崎打开密封盒，“吃。”

盒子里列着两排淡粉色的樱饼，看外表似乎没什么区别，山崎随便选了一个咬了一口，“嗯……昆布吗？”

“樱渍昆布馅。如何？”

“一听就是黑暗料理啊。”榊咋舌。

“不吃的人少提意见。”柳田礼无情地说道。

山崎喝一口水重置味觉，认真品味馅料，嚼了半天，五感交杂地说，“不过，只要是限定商品，基本不会太难卖吧。”

“限定太有魔力了，一听是限定，明知道用不着也很想买。”榊回想着自己以前买的那些精美小垃圾们，不由地感叹。

“而且还很贵。”

“真的好贵啊……”

“限定产品定价高了反而卖得好。”柳田礼说。

“我们园的超豪华VVIP年票只是比VIP年票多了个实体卡，就贵了一半呢。”

“这……真有人买？”

“有啊，有钱没处花的人就会买呢。”

柳田礼用指关节敲了敲桌面，“不要背后说客人的闲话。”

“对不起。”榊认真地道歉。

接下来，山崎又逐一吃了四五种新品团子、柏饼、新设计了形状的菱饼和花瓣饼，以及榊英树现场制作的一大盘花团锦簇的练切。

柳田礼倒是越来越起劲了，山崎攥着水杯艰难地说，“阿姨，我真的吃不下去了。”

回头一看，榊英树已经记了十几条了，二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柳田礼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先中场休息吧。”

“我能出去转一圈吗？”

“去仓库搬道具吧，就当消食了。”

“妈，谁分得清你和奴隶主。”

“你也去。”柳田礼食指一挥。

榊英树往小黑板后面躲了躲，柳田礼说，“别躲了，你也去。”

三人组团去仓库搬事先准备好的几大箱道具，鉴于榊穿着和服连走路都费劲，于是两手空空地跟在榊英树和山崎身后走了个来回，全程提供了除实际支持之外全部的支持。

至于定价策略乃至室内装潢，就是榊不需要参与的环节了，毕竟家具又不能吃。

即使不是春天，春樱也会在一进店门的香炉里点上白檀与早樱混合熏香，所有的票据上都定制了樱花花纹。而今春最大的计划是准备将店里的两间传统茶室布置成试吃会场，榻榻米上铺洒喷了香水的樱花瓣形纸片。

柳田礼手工制作了一堆椿纸灯笼，准备到时候活动期间悬在横梁上，这样就能在茶室的墙壁上映出竹影摇曳的暖黄光斑。

前几周柳田礼和榊英树专门回老家的仓库翻了一通，还真的翻出了一套没被典当的轮岛涂漆盘，甚至还有沈金工艺的松针花样，大家一致认为可以用它来盛春季活动的每日销冠，摆在收银柜台前供客人参考和观察。

回来时一并装在车后备箱的，还有奶奶腌制的一提风干腊肉、十几张新的练切设计图、一整床新做的手工刺绣棉花被，以及两大罐蜜渍果酱。

父母讨论着室内布置的事项，准确地说是柳田礼单方面在输出，榊英树的话很少，但对话奇妙地推进着。

柳田礼通过神态和眼神就能明白榊英树要说的话，只靠柳田礼一人还能吵起来，甚至这种单方面的争吵，经常会以柳田礼的“得了，我说不过你！”作为结束。

榊和山崎没事可做了，榊开始比划着给山崎盘辫子，等父母吵完到底要用什么花样的礼盒印花，各式花样画满了整个小黑板，山崎的小辫已经被她盘成了迷你款的维多利亚式盘发。

二人把盘发看了一圈，柳田礼惊讶道，“别说，盘得真不错。”

榊英树摸了摸榊的头。

“哼哼。”榊翘起鼻子。

山崎不好意思地拆开盘发，又束回小辫，平时柔顺的头发微微卷曲起来。

四人一起把道具逐一码回箱子里，柳田礼拍掉手上的灰，“说起来阿文，你消化完了？”

“差不……啊，还是有点撑，吧。”

“消化了完？那就开始下一轮。”

山崎向榊投去了求助的眼神。他的下垂眼总是看着可怜，放在平时，榊一定立马就站出来帮他说话，但今天她心虚地挪开了视线。

眼看着指望不住，山崎只好认命，苦笑着起身去后厨端新的试吃新品，临走前趁着榊不注意，往榊的嘴里塞了一大颗裹满焦糖的米花糖。

榊嚼了半天，才猛地从糖分带来的的幸福中回过神来，“啊，我在控糖呢！”

“我帮你吃了那么多，你一口都不吃怎么行。”笑眯眯地说着，又往她手里塞了两颗，山崎端起空盘子们去了后厨。

但糖分实在太快乐了，榊一边坚决抵制，一边美滋滋地全吃完了。

担心错别字，又觉得没必要，反正发出去就会看到了（大预言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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