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风小镇[be] 第14章 Chapter 14

在溪风过生日一般都是吃一碗面，加两个鸡蛋就算是过了，朋友之间偶尔也会送一些头花，相框之类的作为生日礼物。

曲林第一次看到与众不同的生日是在詹悯生十六岁生日。

她本来不知道詹悯生生日是哪一天，但林萱主动找到了她。

“曲林，你可……可以帮我个忙吗？”林萱打小被娇宠长大，大小事宜都有人替她操心，朋友圈子里也多是哄着她的人，她很少求人帮忙，所以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脸上是显而易见的紧张。

曲林也被她的主动示好给惊到了，林萱是个娇纵的性子，喜欢粘着哥哥，尤其讨厌其他粘着哥哥的人，而曲林就不幸在这个行列，曲林其实只是问问题，但还是被林萱视为了眼中钉。

因为哥哥只回答曲林的问题，看在林萱眼里，那就是曲林粘着哥哥，哥哥被迫给粘的证据。

曲林每次问问题，甚至只是叫詹悯生让一下位置，她要出去，都会被林萱的死亡凝视盯上。

所以，对于林萱突如其来的请求，曲林比她还要紧张，在曲林的脑子里，已经开始想象出各种整蛊案例，对象正是自己。

“喂，你到底帮不帮啊！”曲林思考的时间太长，林萱着急又上火，果然，她就知道找面前这个人根本不好使，哥哥这个骗子！

曲林被她的声音唤回了神，赶在小姑娘要爆.炸的节点开口：“什么事情？”

“你先说你帮不帮！”林萱仰着头，一脸的我很高贵，望你知足。

曲林踟蹰半晌，问：“什么事情啊，你总得先说，看我能不能做到，我才能给答案啊……”

答应了的事情，曲林一定会做到，所以在事情的选择上，少不得要慎重一些。

林萱不高兴地鼓起嘴：“你这人怎么和哥哥说的一点都不一样。”

“哥……你哥哥说什么？”触及到詹悯生，曲林的心跳不可抑制地漏跳一拍，原来詹悯生还和林萱说过她吗？

“我哥说你这个人最会照顾人，最喜欢帮助人的，还说我要是遇到事情需要帮忙就来找你！”林萱皱着眉，一副我哥看错你的模样。

手指不受控制地蜷起，曲林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欢喜，热血上头，那些顾虑都抛到了脑后：“那你是想要我帮什么忙，要是我能做到，我一定帮你。”

“等会儿！”林萱取下书包从里面找出一本小册子递给曲林。

曲林困惑地接过，心想，难不成是让她帮忙写作业？

詹远柳一行人进了班，课跟着上，作业也一起做，一班的老师大概是不知道林萱的真实情况，所以林萱也需要做作业，只是以往都是詹远柳几个人轮流帮她做。

如果是做作业，那对曲林来说就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了，就当是巩固题型了，反正她平时做完作业也会再找同类型的题目做。

这么想着她顺手翻开小册子，和她简约的风格不同，这小册子上花花绿绿的，各种贴纸，手绘，就连字都是用颜色不一样的笔写的。

曲林：“………为什么要用这么多颜色？”

林萱看土老帽一样白她一眼，扯着小册子的一角：“这叫手帐……算了，说了你也不懂，好看就对了。”

确实还挺好看的，曲林少有的认可了小姑娘的想法。

“你看这里，”林萱的手在册子上比划，“把第一排字大声地念出来。”

曲林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顿了下说：“哥哥生日大作战……詹悯生生日？”

“你声音太小了，”林萱先是谴责一番，然后很认真地点点头，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没错，我哥的生日要到了，这是他伟大的十六岁生日，我们绝对给他准备一个惊喜！”

在看到生日的时候，曲林已经开始思考自己的小金库要怎么安排了，毕竟她没什么钱，溪风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可以作生日礼物。

“你看这，这就是需要你帮忙的地方！”小姑娘拉扯着小册子，严肃又神圣地指着册子的第二个项目标志。

看到那里的内容，曲林沉默了。

“做一个漂亮精致的生日蛋糕！”曲林艰难地念出那几个字，有些羞愧地说：“可是……”

“怎么你想反悔？”林萱如临大敌，眼里的谴责化作利剑，一下下扎在曲林的身上，“你刚刚答应我的，不可以耍赖！”

曲林当然不是想反悔，只是……

“我没吃过蛋糕，更别说做了，”曲林有点尴尬，蛋糕她倒是在电视机上见过，但见过不等于会做，“做剪纸可以吗？我可以做一个蛋糕的剪纸出来。”

林萱懵了，下意识道：“你骗人，怎么会有人没吃过蛋糕啊！”

曲林抓抓脸，不好意思道：“我是真没吃过，你看我们溪风都没有蛋糕店，周一赶集倒是有糕点摊子，要不你去买点糕点？”

每逢周六，溪风和附近镇子就会组织一场赶集，几个镇子的手艺人都会到赶集点去摆摊。曲林在集市见过糕点摊子，和电视上的不一样，但味道应该也都差不……多？

林萱看她一眼，又转开目光，嘟囔道：“蛋糕都没吃过，这么可怜……”

曲林听到了，想了想说：“我以后会吃到的。”

林萱抱着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那些抱怨，指责都卡在了嗓子眼，不上不下地难受。

“糕点摊子也许会做蛋糕，我们可以去问问。”曲林提议。

林萱听詹悯生说曲林会做饭，味道很好，就私以为她也会做蛋糕，毕竟她妈妈就是这样。

眼下没了更好的办法，林萱恹恹地应下：“好吧，那要是他们也不会呢？”

这个问题可把曲林难住了，踟蹰道：“那要不去市里买？”

这个方案早就被否了，溪风的地理位置比较特殊，是连绵高山中的一个坝子，不管进出都要经过漫长的盘上公路，有些路还没有修，坑坑洼洼的，一路颠簸下来，别说是蛋糕，人都快颠散架了。

最终两人约好了周六一起去集市。

周五。

因为第二天要去赶集，曲林一下午都在赶作业，临到放学的时候，一直持续低落的林萱像是突然充了电，猛地坐直身体，探出脑袋去扯曲林的衣服。

“曲林曲林，赶集是什么啊？”

周五下午的课是自习，教室里没有老师，只安排了值班老师在楼层巡逻，没有监督，大家也散漫许多，一眼看过去只能看到曲林和零星几个同学在埋头赶作业。

后背被猛地戳了两下，曲林下意识坐直身体：“怎么了？”

林萱两眼亮晶晶地：“赶集是什么啊?”

曲林眨眨眼，不确定道：“你……不知道？”

林萱用力地摇摇头，很是理直气壮：“不知道啊，知道我还问你！”

曲林把赶集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又问：“那没有赶集，你们买东西不会很不方便吗？”

“不会啊，我们有超市，有商场，东西都在里面卖。”

林萱是第一次听说赶集，低迷的情绪已经无影无踪，兴奋得不行，用手肘去拐旁边的詹远柳：“大柳你要一起去吗？”

詹远柳也很好奇，最后约好的两人行变成了六人行，詹悯生也被迫加入了出行行列。

一周一次的赶集，不管有没有购物需求的，大家都会去集市上逛一逛，人群熙熙攘攘，集市选的已经是最宽敞的一条路了，但也还是人挤人。

六个人被迫变成两个队伍，詹远柳准备和曲林一块，詹远柳坐在曲林后面，这些天的相处下来，两人也有些熟悉。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向来看曲林不顺眼的林萱这次却执意要把人拉入自己的队伍。

“你想干嘛？”詹悯生一挑眉。

林萱笑嘻嘻地挽住曲林的胳膊：“我现在和阿林是好朋友了。”

詹悯生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睛里写着你继续编。

看出他的不信任，林萱哼地一甩头，高高的马尾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你不懂，这就是我们女孩子之间的友谊，友情来了就像龙卷风，是吧，曲林？”

被点到名的曲林只能顶着一群人惊奇，怀疑的眼神，无奈点头。

她答应了要陪林萱去找糕点铺子，自然是要跟着。

“看吧看吧，”林萱一下子就高兴起来，“你们还不信我，我是谁，我可是超厉害的林小萱也，想交朋友那不是轻松松！”

其余人虽然还是不相信，但当事人都点头了，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

只不过今天让他们惊讶的事情不止于此，平日里只要詹悯生在的情况下，林萱从来都是黏着詹悯生，但今天她却说，只和曲林两个人逛。

“你……”詹悯生眯了眯眼。

林萱秉着呼吸，求救的眼神直往曲林身上飘。

在詹悯生面前她说不了慌，她哥太聪明了，一句话就能琢磨出她万千计谋。

曲林眼神飘了飘，刚准备把脑子里琢磨无数遍的借口拿出来用，詹悯生却先开了口：“算了。”

两人齐齐抬头看过去。

詹悯生一笑，伸手在林萱的脑袋上用力地揉了了一下：“那你们去玩吧，五点在曲林家门口汇合，时间够吗？”

林萱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甚至都没有追问她要去干嘛，呆了呆，心情放松之余又有些委屈：“你怎么不问我要去干嘛，你是不是不关心我了！”

詹悯生的好脸色一秒钟消失，放在她头上的手揪住了她的马尾：“你是不是欠？”

“错了错了，不敢了，哥你最帅最好了，快放开我的小揪揪！”林萱嗷嗷怪叫。

一群人嘻嘻哈哈地笑，曲林也笑，男生松手，下一秒，落在了曲林的头上。心里一紧，曲林以为自己也要被揪头发了，但实际上男生只是把手放在她的头上，很轻地拍了一下，声音里带着点笑意：“曲小林，林小萱就交给你了。”

曲林愣愣点头。

等人带着詹远柳几人走出去很远似乎还能感受到那手的温度，长这么大，她是第一次被人这么摸头，温柔又郑重。

嘴里的牛奶糖，甜丝丝的。

糕点摊子在集市上很受小孩儿们喜欢，曲林不需要花费心思就找到了。

摊子的老板是周遭一个村子上的人，中年女人，每次都带着孩子出摊，给小孩儿一块糖，就去忙生意了。

说来也巧，这家摆摊用的架子是找曲父做的，所以看到曲林的时候，老板娘笑着就要给曲林塞糖，曲林哪里好意思收，连忙拒绝，见她不收，老板娘又塞给林萱。

林萱有些小姐脾气，经常对着曲林带到教室的早饭午饭露出嫌弃，曲林深怕她也这样对待热情的老板娘，林萱也是被突如其来的好意弄得一愣，看着那块红纸包着的酥糖，张了张嘴。

半晌，她伸出手，接下了那块糖，磕磕巴巴说了句谢谢。

“小姑娘长得真俊！”老板娘笑眯眯地说，“城里来的吧，这皮肤真好。”

林萱笑得眼睛弯起，大方又自然地说了句谢谢，曲林就怕她下一句是我也这么觉得，便主动插话说明来意。说到这件事，曲林也怪不好意思的，毕竟这是人家吃饭的手艺。

“蛋糕啊，我倒是也会做些简单的——”老板娘有点为难，“就是我们这的材料不太好，肯定做不出城里的味道来。”

虽然曲林没说，但老板娘也是经过事的，哪能看不出来是这个城里小姑娘想要做蛋糕，城里的人多是需求精致好看，用料也讲究。

曲林看向林萱，林萱鼓了鼓嘴，看上去有些不高兴。

“那还是算……”曲林刚开口，林萱就接了话：“那也行，你用你这最好的材料教我们做，我给工费和材料钱。”

老板娘笑着摆摆手：“哪要什么工费的咯，你们把材料钱出了就行。”

曲林摇摇头，指着她的摊子，不好意思地说：“我们今天就得做好，时间比较紧张，工费指的是你今天的收益。”

詹悯生的生日只剩下三天，集市一般是摆两天的时间，她们今天用来学，明天做出成品，至于工费也是曲林提出的。

小地方的人讨生活不容易，热情待人是好事，但消费对方的热情，让人家不做生意地教她们，曲林自认做不出这种事。

林萱跟在父母身边，长辈都是生意人，虽然没想到，但是曲林提出来她也就明白了，还主动要求自己付钱。

曲林本来还想帮她承担一半，毕竟还是个小孩子，但没想到，小孩子拿出来的零花钱比她一家子的年收入都高。

“你哪来这么多钱？”曲林看着女孩粉色小钱包里的钱，惊得话都不利索了，她攒了好几年的钱，也只有两三百而已。

林萱拉开钱包的夹层，露出两张银行卡，嘚嘚瑟瑟道：“这算什么，我还有三万块的压岁钱在卡里，另一张卡是我的零花钱，好多好多。”

曲林：“…………”心情复杂.jpg

老板娘被她们小大人的模样给逗笑了，从旁边拽过毛巾擦了手：“你们今儿运气好，刚好我大儿子跟我一起出摊，叫他看着摊子就成，你们那些钱就留着买糖吃吧。”

老板娘所在的村子离溪风不远，加上林萱叫了詹远柳带来的司机，开着车过去，也就花了一个多小时。

老板娘年轻的时候在城里工作过，虽然看不出这车的牌子，但好坏还是能分辨，忍不住把曲林拉到一边嘀咕：“你这朋友打哪来的，忒有钱了些。”

曲林抿抿唇，低声道：“是同学的妹妹。”

老板娘愣了愣，同学？溪风哪来这么有钱的同学？

“詹悯生……”曲林又把声音压低了些。

老板娘喜不喜欢八卦她不知道，但林小妹是十足的喜欢八卦，但凡是认识的，她都要聊上三五八十的，更何况，詹悯生在溪风是如此地格格不入。

果然一提这个名字，老板娘立刻露出了顿悟的表情。

“这家人是真有钱啊！”

蛋糕的做法比曲林想象中简单很多，加上有老板娘在旁边指导，几个小时下来，曲林倒也做得有些模样了。

比起曲林的上手速度，林萱就比较的惨不忍睹了，小姑娘在家别说动手做蛋糕，连水果都是别人帮她洗好切块喂到嘴边，做蛋糕属实是为难她了。

偏偏小姑娘又倔，不服输，一个接一个的做。稍有不合心意的地方就丢在一边重做，看着被浪费的材料，老板娘心疼地直皱眉。

“小林啊，你看她这也不太顺手，这奶油，蛋糕胚……就算是不花我钱，也挺造孽的。”

曲林自是知道，小地方但凡是个会过日子的，哪里看得过去这种浪费。

“没事，一会儿蛋糕我们带回去吃，肯定不浪费。”曲林保证道。

闻言，老板娘总算是舒心了些，但也还是有些担心：“这么多蛋糕，你们可别一次性吃了，容易肠胃不舒服的。”

曲林第二个就上手了，但林萱……

曲林默默数了下，现在已经是七个了，今天还只是试验品，明天才做正式的，也就是说一天一个也得吃十几天。

曲林：“…………”

幸好她们学习做的蛋糕胚很小，不然这不得吃出心理阴影啊。

“小林，你这上面要写什么？”老板娘从冰箱里找出一袋果酱，是草莓味的，“你今天要写了试试不啦？”

材料有限，只能是在奶油上放点水果，再写上字，就算是一个生日蛋糕了。

曲林的字还算是端正，但想到詹悯生那一手惊艳绝绝的书法，曲林还是觉得应该先在盘子上先练练手，至少不要叫人看着发笑。

果酱写字的感觉和在纸张上完全不一样，看着盘子上歪歪扭扭的字，曲林尴尬地红了脸。老板娘见了，哈哈笑着给曲林做指点。

练了十几遍，字总算是没那么吓人了曲林才在自己的小蛋糕上，一笔一划，格外认真地写上－－

“悯生”

她本来是想要写詹悯生的，但是詹字笔画太多，不管写多少遍，总是糊成一团，最终只能选择写后面两个字。

刚一写完，曲林就懵了。

本来后面还有生日快乐几个字，但她一直是在盘子上练习，盘子比蛋糕大两圈，以至于，她写完悯生后，再也写不下其他。

曲林：“…………”

求助的目光飘向老板娘，老板娘也让这变故给逗笑了。

“你这字都把面儿占完了，强行写生日快乐，我估摸着也是四个果酱糊糊，反正也就是试验品，吃一堑长一智，明天做得时候就知道了。”

闻言，曲林有些遗憾，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就此作罢，至少悯生两个字写的还算是看的过眼。

只是……

曲林挪开眼，耳根偷摸摸地就红了。为什么用这两个字去称呼那个人的时候，这么地……不好意思呢。

临近约定的时间，即便是心有不甘，林萱也只能放弃练习和曲林一起回了集市。

怕被詹悯生看出端倪，那些失败品都被留在了老板娘家，只有曲林最后一个做得还不错的试验品被她用盒子装着带了回来。

集市上的人都从周围的乡镇来，为了赶在天黑前要到家，集市普遍四五点就开始收摊。

曲林和林萱到曲家的时候，集市已经收了一些，不时有摊贩挑着箩筐，或是推着车从她们面前经过，嘴里聊着今天的见闻和收获。

“啊，我今天什么都没逛，”林萱不满意地抱怨，“就顾着做那个破蛋糕了，可恶！”

曲林抿唇笑：“今天有经验了，明天我们可以早上逛，下午去做蛋糕。”

想到自己做得一塌糊涂的蛋糕，林萱的目光幽幽落在曲林手上的盒子。盒子是用硬纸壳做的，从外面看不出来里面是什么。

林萱知道里面有一个写着悯生的蛋糕，不精致，味道也一般，但……

“喂，曲林，你是不是喜欢我哥啊？”女孩的声音不大，却全然压住喧闹的市井嘈杂。

曲林呼吸窒了瞬间，很快，她拉扯着面皮，轻松地笑了一下：“怎么可能……”

林萱定定的看着她，眼神少有的认真。

盛夏将逝，落日的风有些凉，卷着两片落下的树叶，橘色的余光洒满一整条街道，给行人镀上一层暖色。

许久，如同尘埃落定般，曲林听到她说：“你最好别喜欢他，他不会喜欢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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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Chapter 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