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还没回答,苏晴眼神不合时宜地瞟到了季邈扔在地上的黑发团,回想起方才他好像把什么东西伸进了自己的嘴巴,忽然反应了过来!
季邈本在打量那团头发,身边突然响起堪称撕心裂肺的呕吐声,转过头就见苏晴捂着胸口吐的昏天黑地,但晚上没吃饭,她就只能干呕,最终挤出一点酸水。
安无眠微笑着,极其不善解人意地问了一句:“为什么要在别人的房间里吐?”
苏晴动作一顿,四处看了看,发现确实不是她和张闻选的房间。胃里的不适很快被他这句话吓了回去,她结结巴巴地道歉:“对、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季邈觉得安无眠对女孩子真是太苛刻了,这种情况会引起反胃再正常不过了。
他适时安慰地拍了拍苏晴的肩,温柔地说:“没关系。”
“等会儿把地上的东西打扫了就好了。”
苏晴双眼放光,看救世主一般望着他:“谢谢,你人真好。”
季邈微一挑眉,唔,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他人好。
他感受到自己体内的预言之力越来越充盈了。
真好,又有一个傻……哦不,信徒了。
他眼睛弯了弯没说话。
安无眠见他对女生和对自己的态度完全不一样,稍稍有些诧异,抱着臂盯着他的侧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马上要到八点了,你还是赶快回到原本的房间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讨论。”季邈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间然后对满脸都是崇拜感激的苏晴说。
“可是,我在那个房间出了这样的事,如果再回去我怕……”苏晴垂下头小声地说。
“你碰了什么东西吗?”安无眠问。
他问的问题很合理,和她一间房的张闻什么事都没发生,可苏晴却出了事,要么是碰了不该碰的东西,要么是触发了规则。
“……”苏晴抿着唇,纠结地解释说:“我回房间后什么也没做,直接按照规则上床准备睡觉了。”
“那你刚进入规则世界的时候呢?没有去客厅前,做过什么?”安无眠想了想又问。
也是,既然回房间之后什么也没做,那就只能是刚进来那段时间出了问题。
“我……刚进入规则世界的时候用了一下我们房间洗手间的洗漱台,但是用着有些堵,我就试着通了一下,结果捞出来一缕头发。”
季邈第一时间居然是在想:她们房间居然还有洗手间?
第二时间则是:啊头发。
“是地上这团吗?”季邈指着鞋边的东西问。
苏晴不太想看见那东西,摇了摇头说:“没这么大一团,是一根手指粗细的发团。”
地上这团绕起来已经有拳头大了。
“嗯,但是我们这睡不下三个人,你晚上注意一点吧。”季邈眼见时间逐渐接近八点,直觉告诉他再不上床可能会发生一些危险的事。
苏晴身体还在微微打着颤,应该是吓得不轻。
季邈也理解她这种心情,原本的房间她已经碰上了坏事,如果再回去,保不齐会直接丧命。
他思索片刻,想着既然她已经是自己的信徒了,不如送她一次预言。
想到这,他发动预言能力帮她预测了一番今晚的情况。
预言结果:死亡时间:一天后。
遇见危险:两次。
他打量着这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小女孩,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在一天后死,但还是在心里默默惋惜片刻。
“今天晚上没事的,你回去吧。”
苏晴觉得他的话莫名让人安心,那冷淡中带着沉稳的嗓音给人一种可靠的感觉。她强忍下心里的恐惧,苦笑一声,说:“好,给你们添麻烦了。”
接着她撑着梳妆台站直身体,腿有些软,扶着墙离开的。
安无眠在她彻底出去前提醒了一句:“还有八分钟,尽量快一些吧。”
人走后,钟上的时间来到了19:55。
季邈打了个哈欠,有些疲劳地准备去关灯睡觉。
安无眠率先躺在了床上,还很不要脸地吩咐他:“记得锁门,谢谢。”
这带着莫名笑意的语调真是让人不喜欢。
季邈耐着性子去锁了门,关灯,上床,盖被子睡觉。
屋里再次一片昏暗,挂钟指针咔咔作响,对于san值较低的人来说,这种情况睡着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但季邈却表现得很冷静,全程都未露出害怕胆怯,安无眠都差点以为这个人是个老手,专门来F级世界炸鱼的呢。
在规则世界里,有许多大佬会借助一些系统功能降低自己的等级,进入低级规则世界混高评分,这样等他回到原本的等级时,经验值也会等倍增加。
不过如果被主系统,也就是刚进来时那个说话的系统发现,最坏的结果可能是经验全部清空,然后被分派进惩罚世界。
安无眠侧过身,盯着身旁人的后背,眸光无焦点却有种要把人后背盯出个洞的架势。
“你为什么觉得苏晴今晚不会再出事?”安无眠回想起刚才季邈对苏晴说的话,问道。
“……”季邈本来快要睡着了,他这一开口把睡意给赶走了不少,于是安无眠就听到了他非常不耐烦的回答:“不然呢?我告诉她‘你今晚肯定会出事’,让她留在我们房间,两个大男人和一个女生挤在一个床上?”
“或者说你是想三个人干瞪眼坐着直到大天亮?”
安无眠被怼的哑口无言,觉得这句话竟很有道理。
他原本以为要打发走苏晴是个很难的事情,毕竟要捋清她使用洗漱台是否触发了死亡条件,然后再这样那样推理一大堆。
很麻烦。
“可如果她今晚死了怎么办?”安无眠又问。
“……死了就只能死了,只能说明洗漱台不能碰。”季邈对他这个问题一大堆的人感到排斥。
一个人怎么能成为行走的十万个为什么。
“但是规则世界里,一个人死亡后可能会化作怨鬼和玩家共存。如果她知道你是骗她的,你觉得你还能在这个规则世界里活下去吗?”安无眠告诉了他一个很重要的信息。
季邈是个实打实的新人,对这个规则世界了解太过表面,许多深层的、心照不宣的规则他一概不知。
但有这个十万个为什么在,说不定再让他问几个问题,就会自顾自地把所有东西告诉他了呢?
季邈盘算着,没有立刻回答。
良久,沉默之中出现一丝很短的笑声。
季邈笑得很突兀,搞得安无眠都感觉到莫名其妙,他说:“我只是说今晚没事,又没具体说她没事,也没说我们没事。”
他只是玩了一个小小的文字游戏而已。
安无眠:“……”
行,没毛病。
季邈乐得他终于安静了,闭上眼睡觉。
在他看不见的背后,闪过一瞬红光,但也就只有一秒,那红光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安无眠摸黑伸出手,在确定他睡着后,抚上了那看似能够轻易扭断的脖子,长软的发丝像是宠物毛般柔顺,他碰上去的刹那犹如过电般抖了抖,又很快调整过来,转而勾起了带着奇异香气的头发,放到鼻尖嗅了嗅。
空气里响起一声餍足的叹息,像是猛兽终于捕捉到了自己的猎物般危险又沉闷,从喉咙中轻轻抒发,掺杂着几丝性.感的混响。
“你真是有趣,我都舍不得害你了。”安无眠双眼如同野猫般弯起来,将香气减淡的头发放了回去。
他的语气完全不像是白天和他人说话时带着的温柔又不着调,此时只觉得像是恶魔对于人类危险沉.沦的诱.惑。
季邈对此一无所察,甚至安稳睡到了第二天。
门被人从外面敲响,董父的催促响了起来:“已经七点了,起床了!快来吃早饭吧!”
季邈轻蹙着眉,烦躁地睁眼,无神地望着一处,过了一会儿才清醒,坐起来揉了揉头发。
安无眠早就醒了,可他只是坐在床边,抱着腿没有下床穿鞋。
季邈还在疑惑他的行为,奈何董父没人给他开门就一直敲,必须要把人叫醒了才作数。
于是他先下去开了门。
董父不满地对他说:“不要赖床知道吗?赖床对身体不好,一定要准时起!”
季邈:“……”
第一次有人训斥他。
他作为天神创造的神明八席之一,有意识起就成为了人类所信仰供奉的神明,接受来自各地的崇拜许愿,可从来没一个人敢训诫他。
董父说完他,去了下一间房,依旧是敲了许久才有人给他开门,他又开始说:“不要赖床知道吗?赖床对身体不好,一定要准时起!”
季邈再次:“……”
原来还是批发的。
他本就有起床气,这么一搞他的气也散了不少,转头回去坐在床边,手捋着有些缠绕的长发,因为没有梳子。其实如果现在摆了一个梳子他也不会用。
毕竟董母占有欲比较强。
他预言之力得有信徒才能使用,信徒的多少决定了力量的强度,刚进来时用的能力不过是硬挤出的力量罢了。
这也让他不能随时随地排除规则的死亡几率。
他心情因为这个变得有些差。
无法掌控的局面让人焦心。
季邈很少有这种感觉,如今也是体验到了。
进入这个小说后,真是给他提供了无数第一次呢……
对了,安无眠居然还没有动作?
季邈眼睛向后瞥了一眼,安无眠还坐在床边抱着自己那双大长腿,视线在地上来回,看起来也不是被魇住了。
“你在看什么?”季邈问。
“想知道?”安无眠这才回神,扭过头,说了一句和季邈同样的话:“自己来看。”
季邈:“……”行。
神明的忍耐度是很高的。
他走过去,和他一起看着地上。
地上的灰映出了无数脚印,杂乱无章。
“有什么问题?”季邈看了一会儿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脚印不一样。”安无眠指着其中几个典范。
“我的鞋码是43,你的目测41,昨晚苏晴的鞋码目测36,可出现了第四个人的脚印。”
季邈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的确,有一个不太明显却又很奇怪的脚印与周围的脚印完全不一样。
那是一个小孩子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