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澄·回首澄心 第8章 寻觅

一个月后。

岐山温氏轰然倒塌之后，曾经最繁华的不夜仙都一朝烟消云散，沦为废都。数量庞大的修士们寻求新的活动地点，分流到各个新的城池。

其中，涌向兰陵，云梦，姑苏，清河四地的最多。长街之上，人来人往，各家子弟门生佩剑而行，高谈阔论如今天下局势，端的是个个意气风发。

江澄奔波在穷奇道的路上，回忆起金子勋曾说的话——温宁是在甘泉一带被带走的，之后便到了穷奇道这。若此时温宁已经被插上招阴旗，那么他的努力便功亏一篑。

他心想着一定要将温宁活着救出来，即使此前多恨温家。虽然始终不能排解温氏带来的仇恨，但是为了江厌离，他必须这么做。

穷奇道是一座山谷之中的古道。相传，此道乃是岐山温氏先祖温卯一战成名之地。数百年前，他与一只上古凶兽在此恶斗九九八十一天，最终将之斩杀。

这上古凶兽便是穷奇——惩善扬恶、混乱邪恶、喜食正直忠诚之人，馈赠作恶多端之徒的神兽。当然，这传说究竟属实，还是岐山温氏后代家主为神化先祖而夸大的，其实无从考据。

经历数百年，这条山谷已从险峻要道变成了一处歌功颂德、观光游览之景。射日之征后，众家瓜分了原先岐山温氏的地盘，穷奇道也被兰陵金氏收入囊中。

原先山道两侧高阔的山壁上凿刻的都是大先贤温卯的生平佳绩。兰陵金氏接手之后，自然不能让这些岐山温氏的光辉往事继续留着，正在着手重建。

重建的意思，就是要把整个两侧的高山壁画凿得干干净净，尽数清空，刻上新的图腾。当然，最后必须还要改个能凸显兰陵金氏之神勇的新名字。

此等大工程自然需要不少苦力。而这些苦力，自然没有比射日之征后便沦为丧家之犬的温家战俘们更合适的人选了。

江澄快马加鞭，希望赶到时还能救温宁一命。他清楚地记得温宁是在一个月前被金子勋插召阴旗而死的，而此刻刚好是这个时间段的前后。

当他到那里时，夜幕已至，丝丝冷雨飘飞于深色天幕中。天气寒冷，冷得江澄直打哆嗦。远处的几名修士走近，见是江澄，回礼道：“江宗主。”

江澄点了点头，问：“今天新来的温氏余孽呢？”

为首的修士道：“回江宗主，都在那边了。”他指了指远处那个大堡垒，“他们都在那边干活呢，江宗主问这个作甚？”

江澄斥道：“回答就是了，哪来那么多废话！”

那名修士立刻认怂：“是……江宗主。”

江澄快步走到堡垒那边。那里东倒西歪地站着十几个衣衫褴褛的身影，有高有矮，有男有女，全都灰头土脸，有些直接坐在地上，不管脏不脏，只想休息一下。到时等那些监察的人来了，再起来做个样子。

江澄望着曾经高高在上的温氏现在如此落魄，内心自然是爽快不已。但有那么一瞬间，又为这些无辜的温家人感到悲哀。

那些温家人看到江澄来了，立马拿起手中的凿头开始凿石，欲想蒙混过关。

江澄扫视一圈，却没发现温宁的身影。在大大小小的人头里，他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纵使自己视觉过人，一眼掠过去也无法找到温宁的具体位置。

大家看了一眼江澄，望见他手上的紫电，便知道他是云梦江氏家主，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他会做出什么来。相反，他没有大声呵斥，而是问了一个人：“你可知温宁身在何处？”

那人唯唯诺诺地回答：“不……不知道。”

江澄冷道：“你确定？”

那人更加害怕，用更抖的声音回答：“别杀我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啊！……不要杀我……”

其他人见江澄这副样子，心中多少也放下了一些防备——至少他不是来杀自己的。然而这位江宗主要做什么，他们尚且未知。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江澄随即问了一位姑娘。那位姑娘看起来很娇小，看起来十五六岁的样子，羞涩的小脸上沾满了这几个月以来的灰尘，已经不那么漂亮了。

她柔声道：“抱歉江宗主，小女不知。”

问了无果，江澄只好掉头就走，走时不忘抱怨：“该死，这温宁到底在哪？”

后面一道年轻男音传来：“江宗主！我知道温宁在哪！”

江澄一听，眼睛发光：“快说，他在何处？”

“你别急，他就在……”话音未落，他突然闭嘴。

江澄疑惑：“你在做甚？为何突然哑口无言？”

“江宗主，别来无恙啊。”他身后响起金子勋那趾高气扬的声音，“怎么江宗主还对一个温狗的事那么上心？难不成你要与那些温狗同流合污？”

他没管挑衅，直截了当道：“金子勋，温宁在哪！”

金子勋也没什么好气，冲着他喊道：“区区一条温狗我怎会记得？这里这么多温狗，你不会找吗？还有，你怎么会来穷奇道！”

“哦？”江澄突然想到什么，“金公子，你方才在甘泉夜猎，是不是去追一只八翼蝙蝠王了？恰巧碰上了几名温氏余孽？”

“不错，那又怎样？”金子勋不屑，“区区几条温狗，让他们活着也没什么意义。”

“什么！”江澄怒道，“你把他们杀了？！”

“是又怎样？那几个废物，让他们插个召阴旗还不愿意。几条下贱温狗居然还有脸跟我谈条件，真是活腻了。”金子勋话还没说完，江澄便一拳落在他脸上，打得他连连后退几步，踉踉跄跄地差点倒落在地。

“啊！”金子勋大喊道，“江澄，你干什么！居然敢打我！上次在百凤山我还没找你算账！”

“你也有脸说出这句话！”江澄黑着脸，表情恐怖起来，“金子勋，你也未必太狂妄了！”

金子勋摸摸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脸，登时火冒三丈，指着他的鼻子道：“姓江的，别以为自己是宗主就能霸权天下！你如此目中无人，此前在百凤山便胆大包天，如今居然还帮着温狗说话？！可别忘了，你们江家是被温氏一夜之间覆灭的！”

“金子勋！你给我闭嘴！”江澄乜眼看他。

“姓江的！你若得罪我，兰陵金氏不会放过你的！”

“那我倒要看看，你们兰陵金氏能使出怎样肮脏的手段？”说罢，他御剑飞往岐山——温氏残部聚居地。

江澄火速赶到这里。这里大批的温氏余孽蜗居，但都不敢出去。一是外面有金家修士守着，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二是他们本就没有什么好的理由出去。何况现在又是被监管时期，哪能轻易出走？

他望见一大群人窝在一个小棚中，内心多有不快。

半晌，才有人注意到江澄，并行礼，“江宗主。”

江澄点点头，道：“嗯。”

一般来说，来岐山的人都是些态度不好的兰陵金氏监管主，经常让他们干重活。对他们打的打，骂的骂，一不小心碰上心情不好的甚至直接就死了。对此，他们实在担忧自己还能活多少天，遇上不常来的人更是小心翼翼。

那人问：“江宗主前来有何事？”

江澄回答道：“你可知温宁身在何处？”

那人强装镇定道：“回江宗主。此前这里发生异象，温公子他带着几个门生前去察看异象，可至今未归。”

江澄心中一颤：“难道温宁……已经？”

他对那人道谢，又问道：“你们谁是温宁手下的修士？”

几个看起来唯唯诺诺的温家修士举起了手。

江澄道：“很好。现在收拾好自己的包袱，立刻前往莲花坞，明白了吗？”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江澄居然让他们这些温氏余孽去云梦！

“江宗主，这……”

“怎么？你们现在胆大，连我的话都敢不听吗？”

“小的自然不敢。可被发现的话，我们会死的。”

“我云梦江氏要人，还从没有人敢拦过！”

话毕，那些人像是得到了救赎，眼神里泛起了光。却不敢保证江澄所言属实，仍持有怀疑，弱弱地问道：“江宗主，我们知道自己罪孽深重。如今您让我们亲自去云梦，是要给老宗主和虞夫人请罪吗？”

江澄啧了一声，不耐烦道：“你们到底走不走？若是不想走，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们为我爹娘谢罪！”

说完，这些人顷刻又不敢发话，唯用沉默代替他们的态度。为首那人虽勇敢，但听到“杀”这个字眼还是心有余悸。

见他们不语，江澄长叹道：“既然你们没想好，那我也不勉强了。等我回来时，再给我你们的选择。”

说罢，他御剑飞往甘泉，欲找到温宁的踪影。

抵达甘泉后，他仔细查看当地的情况，一无所获。那里人迹罕至，周围只有几棵瘆人破败的老树。即使此前有人也都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像是人间蒸发一样。

正当江澄满怀失望地离开时，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赶回穷奇道。

甘泉究竟有谁在啊［林更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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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寻觅温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