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装置三部曲 第73章 第 73 章

--— 2285 年12 月24 日17:30 | 学院舰餐厅 —--

学院舰餐厅往日可容纳数千人的十个用餐区已被尽数封闭，唯有点餐台旁的VIP餐厅内灯火通明。

两盏华贵的水晶吊灯自高耸的舱顶垂落，温暖的橙色光芒倾洒而下。椭圆形用餐区内，两张覆着深红丝绒桌布的圆桌上，彩瓷餐具已经摆放整齐。全景观察窗尽数敞开——若此刻熄灯，餐厅便与窗外寂寥星空融为一体。

翔龙母舰降速完成，缓缓游弋于A、B区交界处一片空旷地带。偶有爆炸余波延迟释放的粒子流无声袭来，轰击能量护罩，令透明屏障荡起流光溢彩的能量波纹。幽邃的“鬼魅”轮廓短暂浮现，随即湮灭，只留下一道道光影残痕。

当艾利克斯与韩飞龙踏入餐厅时，全息展示台中，一道道样餐已排布在点餐台上方。

一位机器人服务员迅速迎上前来，它递上一个点餐板，“欢迎光临学院舰餐厅，请随意挑选您的餐点。如果您有过敏史，请扫描这里。如果您对餐品有特殊要求，请在这里做出标注！”

艾利克斯轻笑：“韩舰长，看来这次航行，你能享受学院舰的顶级用餐体验。VIP餐厅平日里闭门谢客，唯有5月或12月的毕业典礼晚宴才会开放。届时，总指挥官与四位舰长会在瑞德勒校长和魏博文总教官的陪同下，与五名优秀学员奖章获得者共进晚餐。看看这里，设施依旧如新。”

“的确，今天的菜单相当丰盛。”韩飞龙扫了一眼，他这两天，已经错过了好几顿正餐，一向挑食的他，又吃不下速食餐包中的快餐，现在真的是饥肠辘辘。

“喂，韩舰长，千万别错过那道柠檬蜜制三文鱼，味道可是一绝。”

熟悉的戏谑声从一旁传来，韩飞龙手一抖，点餐板几乎掉落。他循声望去——会是她吗？

“海瑟？！”艾利克斯和韩飞龙异口同声，满脸错愕。“你怎么会在这里？”

身着白色作训服、头戴陆战头盔的海瑟，正站在VIP餐厅门口，与姜妙言和科尔曼交谈。

此时，她已经回过头来，嘴角扬起她那招牌式的甜美笑容。

“唉，看样子，韩呈栋舰长觉得我实在是碍眼，终于决定赶我走了。”

海瑟指了指不远处正用不善目光瞟着她的邵林歌、托尼和阿里三人，一脸委屈地说，“可是，韩飞龙舰长，你看看，我在这里也不怎么受欢迎。那边的三个捣蛋鬼一直在嘀嘀咕咕，打算在我晚餐里加点‘料’。”

她又朝姜妙言身后的徐琳琅、李恒照和平谷川一扬下巴，“还有哦，这三个小鬼正在跟智源通话，打算策划一些‘惊喜’，欢迎我登上学院舰呢！”

“幸好，还有一位世无双的公子，有心情陪我聊天。” 说完，她朝科尔曼抛了一个媚眼。

这位向来从容的青年脸色一变，不由自主的向姜妙言的方向后退了一步，迅速和她拉开了两米距离。

邵林歌、托尼和阿里确实在打着坏主意。林歌调出了海瑟的过敏史，托尼和阿里则打算黑入送餐机器人，在海瑟的晚餐里做些手脚。然而，尽管海瑟看似同妙言和科尔曼聊得热火朝天，却似乎对他们的小动作了如指掌。

平谷川和李恒照面面相觑，皱起眉头，不解海瑟如何知道他俩正在通过陆战头盔与智源通话。徐琳琅则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飞行头盔。

餐厅内，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望向点餐台前的韩飞龙。

韩飞龙的震惊稍纵即逝，神情瞬间收敛，眉宇间透出隐忍的冷峻，活脱脱是韩呈栋生气时的模样。

他的目光在VIP餐厅内扫过，最终定格在海瑟脸上，语气不容置疑：“海瑟，跟我来。”

随后，他稍稍缓和语气，转向艾利克斯：“艾利克斯，你先安排大家就坐，安国和智源应该很快就到。我去去就来。”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仿佛笃定海瑟会紧随其后。

“哎呀，几天不见，火气见长啊。”海瑟嘀咕了一句，随即快步追上。

然而，就在她与艾利克斯错肩而过的瞬间，耳畔传来一声低沉的警告：“离飞龙远点。别打他的主意。”

海瑟身形一顿，皱眉回望艾利克斯——他冷冷地盯着她，浅灰色的眼睛眯起，一股森然的杀意从他眼底浮现。

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心中暗忖：“这个小鬼，艾利克斯吧……埃里克森指挥官的小儿子？这就是阿丽雅口中那个‘乖宝宝’弟弟？”

这屋子里，对她心怀敌意的不少，但艾利克斯，是唯一一个对她露出杀机的人。这着实令她感到奇怪——他们之间几乎素未谋面。

韩飞龙快步前行，指尖在手臂终端上迅速滑动，核查海瑟的通行证。很快，他抬头——的确是他父亲韩呈栋亲自签发，签收人则是副舰长魏安国。

在一个偏僻的转角处，他猛地停下，抬手投出几枚传感器，设立了一个临时屏蔽区。并示意尾随而来的海瑟取下头盔，放到屏蔽区外。

他直截了当地逼问道，“海瑟，说吧，你用了什么手段让我父亲同意你登上学院舰？”

海瑟双手抱肩，斜倚在舱壁上，露出一抹顽皮的笑：“哦，韩将军？他原本是想把我直接扔出气闸，让我和陨石共舞的。”

韩飞龙的目光瞬间冷了几分，双拳微微攥紧。

见状，海瑟叹了口气，收起笑容，正色道：“不过，你母亲突然到来，韩舰长就改了主意。”

“我母亲？她怎么会来？！”韩飞龙猛地一震，“什么时候的事？”

“大约一个半小时前。你父亲正用脑机接口测谎仪审问我，你母亲和妹妹突然到来。”

海瑟收起调侃，神色肃然：“他们想确认我的身份，查清我是否与飞鸢身世泄露或火星基地被围攻有关。你想想，如果我真有问题，现在恐怕早已漂浮在气闸外。”

他脑中飞快思索，母亲的到来，恐怕连父亲都始料未及……更意外的是，飞鸢竟然也来了。他心中立刻升起无数疑问：母亲和妹妹为何突然到来？父亲为何改变主意，将海瑟送来学院舰？他该如何应对？

“我就知道！海瑟这个定时炸弹，父亲不会放心留在舰上。没有我和智源在，他既无暇提防，也不能把这个麻烦交给柯舰长他们。他必然要先弄清楚海瑟的真实身份，以决定对她的处置。” 思及此，他深吸一口气，盯住海瑟：“那你的身份是？”

海瑟正色道：“我是联邦特勤局特工，任务是保护联盟政府要员及其家属，防止他们成为人质。”她顿了顿，叹息道，“四年前，我奉你爷爷韩济世老将军和我父亲汉斯·海明威的命令，专门调来保护你和智源的安全。你父亲与韩济世将军不和，所以他对此一无所知。”

他决定要把最紧要的事情弄清楚，“所以，你从未对我父亲动心？” 他心中默念，“海瑟，我必须弄清楚这一点！你，最好对我说实话。”

“啧，你妈也问了同样的问题。看来，母子果然心有灵犀。”海瑟翻了个白眼，抱臂倚在舱壁上。

“我得找个借口留在飞龙舰队，还得让你和智源忙到没空跑去商船上惹事。装作追求你父亲，是最好的长期掩护。嗯，我发现，这也是唯一能牵制住你们这两个捣蛋鬼的妙招。”

“特勤局当时发现，几股势力已经混进翔龙母舰的商船队，目标就是绑架你们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逼你父亲放弃打击军火和暗物质走私。偏偏，那时候，你们兄弟俩又任性又淘气，把你那位战无不胜的父亲折腾得焦头烂额，而你那威名赫赫的爷爷也忧心忡忡。我那老父亲，海明威将军，最后只好把他最宠爱的机灵女儿派来保护你们——嗨，这下你爷爷才算放心。”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瞟了眼前脊背挺直、一脸严肃的韩飞龙，撇了撇嘴，一脸嫌弃地望向舱顶。

“结果呢？我一边得保护你们，一边还得忍受你们那些花样翻新的折腾——有时候，我真是离精神崩溃就差这么一丁点！”

她用拇指和食指比划出一丝几不可察的距离，重重叹了口气，抬手指向舱顶：“要不是任务在身，哼，你们两个惹祸精早就被我吊起来当沙袋，天天捶个痛快，才解我心头之恨！”

面对海瑟的抱怨，韩飞龙微微低下头，耳根泛红，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脑海中，四年前的记忆浮现……他清楚地记得，那一天，他在这位漂亮的女记者面前遭遇了人生中最为尴尬的第一场惨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