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装置三部曲 第41章 第 41 章

--- 101号护卫舰舰桥 ---

101号护卫舰舰桥，比起托科的翔凤母舰舰桥，要狭小紧凑很多。

5名舰桥值班参谋紧张的在各自指挥台后忙碌，将最新收到的讯息汇总，投影到舰桥中央的全息显示区中。

托科将军步伐沉稳地走向舰桥前端，右手习惯性地端着那个印有凤凰标识的心爱咖啡杯，左手轻轻扶在护栏上。

他目光锁定在高悬于显示区中的飞跃号减速区动态全景图上。远处的那个红点，飞跃号，正沿着既定航线飞驰而来。它的速度正如预期般稳步下降，这让托科略感安心。

他刚指挥两艘护卫舰释放八架重型穿梭机，它们精准排布在“时钟刻度”方位：12点、1点半、3点、4点半、6点、7点半、9点和10点半。重型穿梭机腹部的1号泊位舱门已缓缓开启，随时准备接纳对应的无人穿梭机泊入。

接驳完成后，机甲战士将迅速将无人机的拖曳缆绳固定至重型穿梭机的拖曳扣上，确保拖曳任务平稳过渡至第二阶段，由重型穿梭机接管飞跃号的减速任务。

这一接驳计划成功规避了高风险的出舱操作，实现了减速阶段的无缝衔接 -- 堪称完美。

托科嘴角微微上扬，低声感慨：“没想到阿罗德的副舰长伍德，短短十几分钟，就想出了一个如此周密的方案。可惜，这位小老弟的聪明才智，以往都被阿罗德用来处处跟我作对！”

他回想起在三舰联席会议上，伍德提出方案时那跃跃欲试的模样。然而，当梅兰达指挥官宣布这次任务将由托科的101号和102号护卫舰执行，而伍德的105号护卫舰留在安全区作为接应舰时，伍德那张英俊的脸立刻阴沉下来。这位一向以少年老成著称的翔隼舰副舰长，当场爆发，不顾阿罗德的劝阻，愤然甩手离开了中控室。

托科不禁莞尔。那时，阿罗德脸上失望的神情，和伍德的不甘如出一辙。翔隼舰这次只是他的后备队，如果捕捉网减速计划失败，才需要翔隼超速飞行追赶飞跃号。这样的任务分配，对这两位心高气傲的家伙来说，显然是一种无法接受的羞辱。

“托科舰长，101号和102号护卫舰已完成航线部署！”通讯参谋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

托科轻轻点头，将咖啡杯递给身后的亲卫，走回指挥台后坐下。

截至目前，这个风险极高的捕捉计划竟然顺利得出乎意料。运气似乎在这一刻站到了他们这边。

他靠在座椅上，打算放松一下疲惫的身躯。

“这一夜，还真是费尽心力。”他暗自感慨，“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过去十年的工程兵式生活，让我的战斗神经渐渐松弛，而这几个小时内，却被骤然绷紧——仿佛随时都会断裂！”

望向因第一阶段减速任务成功而欢欣鼓舞的舰桥参谋们，他不禁暗叹：“这些小家伙，总是高兴得太早，看不到危机四伏。”

七八分钟前，他的护卫舰与翔凤母舰的通讯突然中断，接着又失去了与翔鹰舰和翔隼舰的联系。突发状况迫使拦截飞跃号行动的指挥权紧急转移至他的101号护卫舰。

尽管长程能量场感知器显示，安全区上方的穹形能量罩仍在稳定运作，托科将军深知，空间扭曲可能已波及该区域，导致通讯卫星失效。这也意味着，阿罗德的翔隼母舰将无法通过超速航行追赶并接驳飞跃号。

如果这边的减速拖曳失败，他或将不得不采取强行对接的手段，而这种物理减速将不可避免地造成飞跃号上大量人员伤亡。想到自己的夫人和许多舰员的亲友也在飞跃号上，他不由得心生烦闷。

通讯参谋的紧急通报打破了舰桥上的短暂平静。

“托科将军，刚刚收到飞跃号指挥官王明远上校提交的一项紧急计划！”

同时，一份全息演示图迅速被推送至指挥台中央。

“第五特种大队的两个10人小队打算立即出舱，将拖拽网的主节点固定在飞跃号舰体上。预计完成这一操作的时间是……”通讯参谋瞥了一眼时间标注，惊呼出声，“十五分钟！”

全息图中，包裹飞跃号舰体的拖曳网上，数十处需要固定的位置已被标红。几张演示图详尽说明：在无人穿梭机与重型穿梭机交接期间，为确保拖曳操作稳定，拖拽网必须牢牢固定在舰体上。而在护卫舰与重型穿梭机交接时，也是如此。

视频中，两位851研究所的专家急切的解释道：“托科将军，如果部分拖拽网松弛，拖拽绳的位置将发生移动。这将导致牵引力分布不均，可能引发不可控的舰体旋转或偏航，最终导致拖曳行动失败！”

托科将军眉头紧锁，心中暗忖：“王明远上校是一位经验丰富的陆战和登星作业指挥官。呈栋的部下一向谨慎，如果不是认为这种意外极有可能发生，他们绝不会冒险提出这样高风险的操作方案！要知道，在减速飞行中作业，稍有不慎，舰体表面的工程兵就可能被甩出舰外，而在这种速度下的生还几率几乎为零！”

他略一沉吟，回复道：“立刻通知王明远上校，我同意他的请求。不过，告诉他们，他们只有八分钟时间。我们必须严格按照减速时间表执行，否则护卫舰和重型穿梭机的对接会错过最佳窗口，届时重型穿梭机的燃料也将耗尽。”

然而，命令还未传达，那幅实时更新的全息图中，工程兵们已经出现在飞跃号舰体左右两侧，开始忙碌起来。显然，王明远在提交请求的同时，已经命令手下出舱进行拖拽节点的加固工作。

看着参谋们面露惊讶，托科无奈地摇了摇头，低声嘟囔：“我就知道！这家伙根本没打算等我的正式批准。行事风格和我那位老上司韩呈栋简直一模一样。”

他腹诽道，“象征性通知我一下，算是给我个面子吗？”

--- 飞跃号驾驶舱。 ---

“姜少校，指挥权刚刚移交完毕。即可起，您就是飞跃号的代理指挥官。”

102号确认了王明远刚刚发来的指挥官代理请求。

接下来，它要为这位年轻的新任指挥官提供情况汇总。

“第一阶段减速顺利进行中。预计，7分钟后我们即将进入接驳重型穿梭机阶段操作。整个接驳过程大约5分钟。”

“庞中校率领的第一小队和王上校率领的第二小队已经顺利出舱，开始作业。此外，托科将军批准这次出舱行动的指令也已抵达，他给了王上校8分钟时间。”

102号的声音中透出些许犹豫：“姜少校，没等正式命令下达就开始行动，王上校这样做，不会让托科将军生气吗？”

102号开始担心这位待他如同兄弟的王上校会因为无视军令而前景堪忧。

想到那位秉性耿直的托科叔叔定在舰桥上抱怨王叔叔的擅自行动，姜之余轻轻摇头，嘴角微微扬起：“托科将军吗？他不会生气的，他自己以前也经常这么干！”

略一思忖，他眉头蹙起，“为什么是托科将军而不是梅兰达将军下达的指令呢？这次行动的总指挥，不是代理总指挥官的梅兰达舰长吗？”

“5分钟前，我们失去了与穹形能量罩内所有舰只的通讯。不过，这种情况已经在梅兰达舰长的预案中。如果中继卫星因空间扭曲而受损，指挥权就会立刻移交托科将军。” 102号解释道。

姜之余心头顿时一沉。

“也就是说，这次拖曳行动的成功，成了安全拦停飞跃号的唯一机会！”

他心思敏捷，瞬间便明白了为何明远叔叔在未得到托科将军正式批准前，就已和庞中校分别率领两队工程兵迅速登上舰体左右两侧，开始执行加固任务。这两位叔叔，王明远和庞建荣，可都是不折不扣的猛将，绝不会遵循那区区8分钟的时限——即使变速过程中遭遇剧烈颠簸，被甩出舰外，永远留在这片陌生的星域，他们和他们的兵也会坚持到所有节点牢牢固定为止！

而刚才他心底那股挥之不去的不祥预感，正是源自眼角捕捉到的明远叔叔投向他背影的那个深沉目光。

“那可不是指挥官看向下属的眼神，而是一位抱着必死之心完成任务的叔叔，看向我这个他视若己出的侄子的最后一眼！”

姜之余心头骤然一沉，胸口仿佛压上一块巨石，眼眶顿时湿润，泪水几乎滑落。

他强忍焦躁，开始绕着驾驶舱来回踱步，脑中飞速思考着：“姜之余，冷静！想！什么方案，能保证出舱作业人员的安全？林逸那个老实巴交的家伙能出鬼点子，你还能输给他不成？”

102号好奇的注视着这位代理指挥官。

自从这位姜少校进入驾驶舱以来，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小小的舰桥上焦急地转圈，目光时不时地投向显示舰外施工状况的全息视图。

显然，这位少校十分担心那些正在舰体上工作的人类工程兵的安全。102的安慰程序还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种情况，因此它选择不去打扰他。

--- 101号护卫舰舰桥 ---

每当事后托科将军回忆起那紧张的八分钟，总觉得那段时间比他整个职业生涯的任何时刻都要漫长。

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太空中飞跃号上22名工程兵穿梭作业。全息动态视图中，一个个标记为红色的节点翻成绿色，标志施工完成。

不远处，八架重型穿梭机已经进入飞跃号视野。

时间，悄然逼近最后一分钟！

就在此时，意外骤然发生。

舰体最远端节点作业的几名工程兵，突然像被某种无形力量击中，猛然被撞飞，瞬间脱离了舰体。而一团细小的碎片云腾然升起。

那是轻微的舰体破损造成的气体外泄。临时能量节点迅速生成了一个小型防护罩。幽蓝色的光芒亮起，破损处被封闭。

托科将军心头一紧，凭借多年的外太空施工经验，他立刻判断，这很可能是一股随飞跃号一同飞来的小型陨石流。这些陨石的飞行轨迹与飞跃号的航线吻合，随同飞跃号穿过能量罩，并因飞跃号的减速而从后方追了上来。

重型穿梭机上的战斗扫描系统立刻传回了报告：六名工程兵当场遇难，陨石碎片的撞击几乎让两艘无人穿梭机的能量盾失效，另有两艘被迫实施紧急避让。

这一突如其来的拖曳力量失衡，使飞跃号的舰体猛然一震，几乎将几名已完成任务、正返回气闸的工程兵甩向深空。与此同时，舰体开始向左偏航。千钧一发之际，避让的无人机迅速调整，重新锁定拖曳路径，硬生生地将飞跃号拉回了既定航线。

托科双手扣紧指挥台，目光锁定全息图上逐渐稳定下来的飞跃号：“该死的！是哪艘母舰的机炮手这么疏忽？连清理航道这种最基本的任务都能搞砸！”

片刻后，他的怒气转为不安，“不对啊，我的翔凤母舰可是最后一道防线。埃文斯，老伙计，这事要是咱们的疏忽，我回去绝不会轻饶！”

他在脑海中快速排查着自己母舰上可能的责任人，却又迅速一一否定，“不可能！这些年就算再松懈，我舰上的那几个主官也绝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难道……是安全区的一部分能量罩坍塌了？”

想到这股陨石流可能突破了三道火力网，托科更觉不安。

但此时此刻，他的两艘护卫舰和八架重型穿梭机全被绑死在减速航线上，无法分身清理航道。

“万幸，万幸，那个102号机器人飞行员，还真是出色！”他低声自语，“被突然撞击后还能稳住飞跃号的飞行姿态，反应速度令人惊叹！”

但他的目光很快被全息图中八道身影吸引——那是王明远和他的部下。

他们无视了他的八分钟期限，孤注一掷地冲向尚未加固的远端节点。哪怕这意味着——在小股陨石的袭击下和接下来的穿梭机交接颠簸中，他们很可能永远留在这片陌生星域。

“该死的！”托科低吼，拳头紧握，青筋暴起。“呈栋手下，全是这种认死理、不要命的疯子！”

他从未与王明远共事，却早听老部下柯云埔提过，这位倔强的上校脾气火爆且个性桀骜，是一个只在韩呈栋的舰上会老老实实听命令的人。

“永恒的星辰啊，”托科在心中默默祈祷，“请庇护这些勇士，庇护飞跃号渡过这场劫难！”

太空之中，人力何其渺小！稍有不慎，便可能永远消逝于无垠的黑暗。然而，生于这颗蓝色小星球的我们，怎能不心怀渴望？在那浩瀚星空中，开辟出属于人类的一片天地！

我们渺小到只是一粒微尘。但正是这粒微尘，也有自己的执着 - 在星辰大海中书写自己的篇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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