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装置三部曲 第132章 第 132 章

木星大爆炸引发的粒子流渐渐平息。

小行星带的星空，一如既往地清冷静寂。

那朵昨日绽放的紫色太空之花，如今花瓣与萼片皆散。

只剩孤零零的花托，悬于静寂星海之间。

学院舰，那朵紫色七瓣花，正沿木星轨道的反方向加速远去。那四只作为萼片的护卫舰，也已飞往B区，展开陨石拦截部署。

陨石拦截A区，便只剩下那艘曾带给东方舰队无上荣光的旗舰翔龙。碟形舰体上方的2号泊位边，母舰舰牌四周缠绕着的那条应龙已经亮起。它的双目，在漆黑的星空中发出忽明忽暗的幽蓝色光芒，似乎在向那永恒的星辰诉说它即将被困牢笼的不甘。

翔龙母舰尾部加油索已释放。它绵延三百公里，尾端加装了一座由装甲工程车改造而成的传感器平台。

车内驻守的三名机甲战士将采集航线数据，并将其转换为温度与压力信号传递给加油索。

加油索，是人类目前唯一可借助X物质生成器制造、能够穿透能量空洞的材质。

它非金属，而是一种深灰色的有机物质，可伸缩变形——柔软可如章鱼触手，坚硬可如犰狳骨骼。

但由于加油索为X物质生成器默认生成材质，其成分至今未被人类破解。

历经十五年的艰苦探索，火星研究所林中涵小组大胆推测：加油索的材质中含有超空间生命物质，因此具备穿越空间壁垒的能力。尽管这一理论尚无法全面验证，但初步实验已揭示一个惊人的事实——加油索能敏锐感知不同空间中温度与压力的细微变化。

楚寒玉正是从这一发现中获得灵感，提出了新的通讯方案：以加油索作为与外界保持联系的通道，由改装工程车上的传感器采集信号，成为翔龙母舰穿越能量空洞后观察外界的“耳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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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85年12月25日13:00 | 翔龙母舰的舰桥 ---

13:00，韩呈栋和楚寒玉身着轻甲，头戴编号为TJ01和TJ02的脑机接口头盔，并肩步入舰桥。

夫妻俩环顾四周，当值的第一机组十名关键舰员早已各就各位。

而站在客座指挥台边的，是刚刚下值的第三机组和即将接班的第二机组的几名主官。

他们留在舰桥，借口是观摩。

其实，正如西奥多中校刚刚的戏言所说：“见证奇迹的时刻不容错过！”

但是大家心照不宣的还有：“万一陨石收集任务失败，那么，在舰桥上和韩舰长夫妇一同赴死，比在睡梦中糊里糊涂的挂了，感觉好些……”

韩呈栋嘴角微微上翘，他看向寒玉，抬手在额头一划，向上一指，又向寒玉一指，然后在空中画了一个圈。

楚寒玉不禁莞尔。

那是二人在第一次合作设计B30战机，韩呈栋试飞样机即将起飞时，在驾驶舱中向她打出手语。

他后来解释说：“寒玉，这是我这个大魔王在向永恒的星辰和你这位火星女巫许愿，让我试飞成功！”

她忍不住腹诽：你这不信命的大魔王，这是求永恒的星辰的佑护？还是求我这女巫的佑护？啧，真是稀、奇！

脸上飞快划过一丝得意，楚寒玉径自走向工程部控制台。接管了X引擎和力场发生器的全部控制。

韩呈栋则走向飞行部控制台，通过脑机接口接管了所有飞行控制系统。他，此次将亲自驾驶翔龙母舰。

夫妻二人，一前一后坐镇飞行和工程部指挥台。

全息投影区中，一副巨大的星图徐徐展开。正中是翔龙母舰所在。而左侧，就是那个编号A001的小型陨石群。

寒玉将X引力场的测试数据核对完毕，便向旁边的助手安玉萝轻轻一挥手，示意她：实验，可以开始了。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实验的成功与否即将揭晓。

一旦引力场启动，A001的小型陨石群中上百颗陨石就会向翔龙母舰飞驰而来。

如果能量空洞能够维持，他们将毫发无伤。

如果引力场中途坍塌，能量空洞破裂，来不及升起能量罩的母舰，很可能会被飞驰而来的陨石损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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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机组的组长，刘凯中校是舰桥上唯一一位神态自若，且真正放松的关键舰员。他的放松，源于对舰长和舰长夫人的无条件信任和他那乐观的心态——如果他们不成功，那所有的人都在劫难逃，他希望给他个痛快的。

通讯部指挥台后的通讯部参谋张宇少校则忧心忡忡。他在纠结：如果失败，舰桥被毁，我，是该去保护舰长，还是，夫人？

突然，刘凯头盔中跳出一条短讯：“如果舰桥有失，你和巴洛克、罗小武护住韩舰长，我和西奥多保护寒玉夫人和玉萝小姐，如何？”

“呀。呸呸呸！闭上你那乌鸦嘴！” 刘凯秒回——他这个好兄弟，真是柯副舰长的好师弟，最爱脑补不说，而且补上的必然是一副世界末日的情景！

韩呈栋身侧，是两位第一机组的当值飞行员，巴洛克中尉和罗小武中尉。这两位年轻飞行员虽然面容镇定，但是，指挥台面板上，微微颤抖的手指还是泄露了他们心中那难以抑制的紧张。

——没有一位飞行员愿意坐壁上观，更没有一位飞行员愿意盲飞。更何况，是在陨石群中盲飞，坐等着成百上千的陨石砸向自己？

客座指挥台后，西奥多中校一会看看楚寒玉，一会儿看看韩呈栋，感慨万千：

——小寒和小韩，真是绝代双骄。我们何其有幸，可以和他们同生共死！

——韩老将军，您，当初怎么就会想不开，让这对夫妻天各一方，这可是一对命定彼此的佳偶！

西奥多是留在舰上年纪最大的关键舰员。他是韩济世的亲卫出身，从小看着大公子长大，深受韩家父子的信任。

韩老将军，最爱往大公子身边塞耳目。不过，大公子精明，特别爱多嘴的耳目早晚被他踢回父亲身边——比如高辛。

能留下，就是他这样的双面耳目——知道小韩这边的什么事可以和老韩说，而老韩那边的什么事可以和小韩说。当然，还有一些事，即使让它们烂在肚子里，和谁也不能说！

而舰桥上其他人，虽然插不上手，却各自念念有词的低声祈愿：

“永恒的星辰啊，请保佑我们成功！”

“菩萨慈悲，普渡众生！”

“各路神明，请把我所有的好运都给韩舰长和韩夫人！！”

“玉皇大帝，太上老君，无量寿佛……请保佑韩夫人实验成功，我以后天天拜您们！”

“外星高人，今天就看您的X神器灵不灵了！先受我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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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韩呈栋无暇如往日那般，端坐舰长指挥台后，扫视舰桥众生相。

脑机接口中，他能看到主界面浮现出寒玉的虚拟影像。

“大魔王，别紧张哦……” 她发来一个短短的问候，气息温暖平和，令人心安。

“女巫殿下在此，本王怎会紧张？”他回了句，顺带送出那个只对她惯用的讨好式笑容。

一部分他，却悄然漂浮在虚空中，暗暗吐槽那个正在傻笑的自己：

——从来不知，我会这样傻笑……

——幸亏这虚拟世界里没有吃瓜群众。

——啧，如果不是任务在身，这地方其实……很适合打情骂俏。

——……

无数条思绪，开始向他刚刚接管的虚拟控制台发散出去，并行穿梭在一个又一个子系统之间。

偶尔，一条思绪会与寒玉的某条思维擦肩而过。

更偶尔，会有一瞬的轻轻“触碰”，令物理世界中的他心头一颤——因为，那一瞬，他仿佛窥见她的情绪：一丝得意，一缕喜悦，嗯，还有那么一丢丢的不安。

这种从未体验过的灵魂层面的轻触，比任何一次肢体接触更令他沉醉。

——那，算不算是他在“偷窥”她的心？

——她……会不会也在感知他的心中所想？

——或许，只是错觉，一切，都是他的想象？

他最后这个念头一起，一条分支思维便不受控制地飘离，追逐着她远去的光影，仿佛真的想去“看看她在想什么”。

可在思维的迷宫里打转，一不留神就会迷路。今天不同往日，他没空去探险。

他努力约束着那即将发散出去的几条思维分支，将它们带回飞行控制系统中。

毕竟，一旦能量空洞破裂，他的应急操作，是防止舰毁人亡的最后希望。

准备就绪，韩呈栋抬眼望向对面。

他的那位女巫大人就像在大学时代做课堂演示那样，正从容不迫，有条不紊地逐项检查着系统。

一盏盏绿色的通过灯依次亮起，寒玉嘴角浮起那抹他十分熟悉的、带点得意的笑。

那是他的女巫在宣告——放心吧，一切，尽在掌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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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动按钮被按下，一个巨大的能量空洞瞬间生成，瞬息之间便将庞大的翔龙母舰整个包裹。

一阵轻轻的颤动掠过舰体。

舰外的工程车中，几名机甲战士只见前方空间略微透明。而下一刻，翔龙母舰便从视野中骤然消失。

好在，那条蜿蜒延伸的“龙尾”——也就是加油索的尾端部分，仍在面前，指示出母舰此刻所处的方位。

能量空洞内部异常平静。翔龙母舰静静悬浮在一个无法穿透的时空气泡中。

翔龙母舰的舰载传感器瞬间失效。

舰桥中央显示区一片空白，时间仿佛刹那间凝滞，众人屏住呼吸，想象着陨石即将撞击而来的画面。

数秒后，加油索上的信号开始不断传回。

“报告韩舰长，通讯信号正常，信息解调完毕！” 通讯部参谋张宇少校抬头报告，同时挥手，将一张刚刚合成的外景图推送至中央显示区。

画面中，远处的陨石群被突如其来的引力场吸引，如同铁屑被磁铁所吸附一般，密集地向他们飞扑而来。

不过，被能量空洞所阻挡，它们在翔龙母舰前方的星空中迅速形成了一道密集的陨石墙。

“很好。”韩呈栋轻舒一口气。

他一边操控X引擎，引导能量空洞缓缓左右移动，一边调整飞行角度，尽量让大小不一的陨石均匀覆盖在能量空洞表面。

“能量空洞稳定！”

“航线保持！”

“陨石撞击并未削减能量空洞的空间屏障的强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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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001陨石群体量很小，十分钟后，一切重新归于平静。

“嗨，成功了！”

“永恒的星辰保佑！”

“完美！”

舰桥上一片欢呼声响起。

韩呈栋摘下脑机接口头盔，抬头望向中央显示区——A001陨石群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

“嗨，韩舰长，您看我们像不像一颗沾满花生碎的巧克力球？”

罗小武一边说着，一边转头看向韩呈栋，笑得阳光灿烂，露出一口整齐的小白牙。

——这副模样，真不像他那位沉默寡言的父亲罗云，半点也不含蓄！

“小武，你个吃货！什么时候都忘不了吃！” 巴洛克翻了个白眼，一巴掌拍向了罗小武的头盔。

韩呈栋站起身，抬手按了按小武的肩膀，笑着调侃：“真是小文的好弟弟，和她一样，馋！”

西奥多仔细看过去，说了句公道话：“韩舰长，哈哈，您别说，小武说得对，是挺像的！”

“就是这花生碎忒少——都没沾满！也忒小了点儿！” 刘凯也笑了起来，建议道：“舰长，咱们下次去弄些大点的吧？”

“对对对！” 罗小武连连点头，兴奋得不行：“这种小打小闹的，我们啥时候才能攒出个星球出来？”

“哈哈……”

“嗯哼，韩舰长，柯副舰长已经发来好几次问询，他很着急。”

张宇轻咳一声，打断了舰桥上的兴奋交谈。

韩呈栋点点头，命令道：“开始调整加油索的摆动频率发送信号吧。”

以他对老柯的了解，那位老搭档可能已经让徐克铭的重型穿梭机待命，随时准备救援。

而且，老柯爱脑补，很可能已经为他和寒玉编排了好几出英雄和美女深陷困境、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的戏码。

“告诉柯副舰长，我舰目前已成功建立一个稳定的能量空洞，能完整包裹舰体。初步测试表明，X引擎可驱动能量空洞保持状态。”

韩呈栋想到老柯这会儿，定是一边在舰桥上焦急踱步等消息，一边胡思乱想编故事，就不由得轻笑出声。

“哈哈，告诉他不必操心我们的追悼仪式，另外，他也不必劳烦萧大才子去构思那个什么‘长篇悼文’了……”

张宇实在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韩舰长，他还真是，什么都知道！”

昨天他去老柯的护卫舰送行，听了个墙角。

柯副舰长正和萧天桦唉声叹气：“……哎，要是明天呈栋真出了事，我得伤心死！那悼文我写不了，只能交给你这萧家二公子了……”

萧天桦则一脸无奈：“老柯啊老柯，老是爱胡思乱想！对了，那位美女联络官还在军官餐厅等着您呢！啧啧，您这脸色，让人家姑娘看了就觉得世界末日没个跑……呈栋可是说了，田华少校背景清白……虽然她是总部派来的……可是她对您可是挺有意思的啊！……快拿下吧……”

“滚滚滚，我哪有心思搭讪美女！萧老二，你不是总吹你们萧家世代书香、门风严谨？换女朋友换得这么勤，不怕你大哥把你扫地出门？”

“我哪换了那么多！我就两个正牌女友……行行行，和你说不清楚……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我走还不行？话我带到了啊——哎哟，棒打送信的，老柯你可真没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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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寒玉轻轻舒了一口气，挥手锚定引力场设置，摘下头盔，示意助手安玉萝接管监控。

实验成功，本就是她意料之中。

但有一件事，却在她意料之外——而且，必须尽快告诉呈栋。

她委托狄安娜主机推演的结果已经出炉：小行星前哨基地的能量罩，并非意外坍塌，而是——人为破坏。

有人曾计划突袭她的基地，劫持她和飞鸢。如果不是木星大爆炸提前引发能量罩坍塌，她被迫连夜撤离，那群人几乎得手。

而现在，那伙人仍在小行星带逡巡。

他们夫妻虽已进入能量空洞，暂时无恙——可麻烦远未结束。

——他们会不会干扰呈栋的陨石星球计划？

——柯云浦副舰长的B区陨石拦截计划是否能顺利推进？

——最关键的是，学院舰能否安全？

那个幕后之人，心思缜密。

他下一次，又会向哪里出手？

四月很忙。可能要转隔日更。

另外，打算最近修文，可能会将7-10章精修。

如有更新，也可能是那几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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