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临夏急切地朝教室跑去,现在她只想快点看见京雨绵,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抚平心中的不安。
此时校园内大部分学生均已离校,走廊上只有何临夏奔跑的脚步声,在安静的环境下显得更加急切。
踏入教室,里面只剩下京雨绵一人。她在看到自己的那一瞬间站起,眼神亮晶晶的。
“临夏,辛苦了,今天社团忙吗?”
顾不上回答对方,何临夏冲进她的怀中,只想在此刻获得温暖。
这样的举动吓了京雨绵一跳,但很快便察觉到了对方的异常。她轻轻回拥着怀里的人,轻声细语地问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何临夏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把手收地更紧了些。
京雨绵也不急,她像安抚着不安的孩童一般,轻抚着对方的后背。
无需言语,感受着彼此的温度、呼吸起伏、心跳便足够了,这是她们在疲惫时无意间发现的,刚好适用于二人休息方式。
时间仿佛停滞在这一刻,在只有彼此的空间充着电,贪婪地嗅着对方独有的气息,直至那颗心渐渐平复下来。
“好点了吗?发生什么事了?”京雨绵温柔问道。
“……有些不适应部长的工作而已,我没事哦。”
虽然何临夏这样说着轻描淡写的话,但京雨绵不相信事情只有这样。毕竟最近因为流言导致的精神压力已经足够可怕,社团的工作量也肯定不少,甚至还有可能在社团内因为流言而遭遇别人的伤害……
不仅是临夏了,自己也不能再逃避这件事。今天回家后必须好好谈谈了。
“临夏我们先回家吧。”京雨绵轻轻把她从自己怀里推开,“回去我有事情跟你商量。”
何临夏此刻的神色有所缓和,她乖巧地点了点头。
……
回到家后,何临夏熟练地打开了空调,随后瘫倒在沙发上。
“雨绵我们今天点外卖吧,今天我太累了,感觉身体都没什么力气。”
京雨绵看着这么没精神的何临夏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她拿起何临夏的书包帮她放回了卧室,随后来到客厅帮对方倒了杯水。
“临夏你真的没事吗?”说着拿起手机点起了外卖。
何临夏哼唧一声坐起,语气带了些撒娇的意味。“我如果有事,你想怎么安慰我呢?”
见她这副模样,京雨绵只感觉自己的脸颊瞬间像烧起来了一样。“你怎么突然……”
“嗯?我怎么啦?”何临夏依旧是软糯的模样。
对于她这种语气,自己只能说完全无法招架。但是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解决,绝不能被这种诱惑牵着走。
京雨绵深吸一口气,微微侧过身去,强迫着自己不去看她,这样才能理清思路好好谈论。
“临夏,还记得我说回来有事情跟你说吗?”京雨绵刻意把语气放重了些,“是关于最近你在学校传言的事情,这件事情绝对不能就这样任由它继续发酵。你可能不愿意跟我好好说,但我也绝不会再让步了。”
京雨绵等待着何临夏的回答。不管对方是不想正面回答,或者是想避重就轻,今天自己也必须要说清楚,还要问清楚她到底为什么不愿意面对这件事。
可对方始终没有说话,京雨绵有些急切地转过头想要质问,但她这才发现何临夏的不对劲。
何临夏依旧全身瘫软地躺在沙发上,她的气息明显有些粗重,眉毛也拧在了一起,仔细看面色也有不正常的红润。
京雨绵快步走到她身边,“临夏?你不舒服吗?”用手背感受着对方额头的温度,这才发现何临夏发烧了。
想到南城最近温差骤降骤升,加上这段时间学业和社团何临夏都非常的忙。所以她这些天一定没有好好照顾自己,得到充足的休息导致生病了。
想到这里,京雨绵的心里又是一阵酸楚。
扶起何临夏朝着她的卧室走去,京雨绵帮她盖好被子后又把空调调到了最合适的温度。毕竟这么炎热的天气,怕热的何临夏如果不开空调的话中暑了又该多难受。
随后还端来了一杯温热的水让她喝下,“临夏,你好像发烧了,温度计你放在哪的?我去拿。”
何临夏指了指床头柜的最下层。京雨绵心领神会,从中拿出了温度计,将它甩了甩,确认过后拿给了何临夏。
等待的时间里,京雨绵担忧地看着虚弱的何临夏。今天本来是想跟她好好谈谈的,不过看样子应该是没办法了。
想到这,她只感觉心里更加苦闷。
在生活里,临夏一直在帮助自己。无论是刚认识时对自己自卑情绪的察觉、对自己学习的尽力帮助、又或是跟爸妈的那些矛盾、还是让自己借住在她家。这些都是临夏给予的力量,是最珍贵的情谊。
但自己在临夏受到伤害时,什么都做不了。无论是她和她母亲的事,还是这次学校的事情……什么都做不到。
京雨绵这才发现,她对何临夏的了解少之又少。
……
温度计显示38.5度,京雨绵起身去往客厅寻找退烧药。
在临夏家住了也是有一段时间了,药物放在哪自己心里还是有数的。“好像是在这边的柜子里……”
在翻找的过程中,余光瞟道到了一旁沙发上似乎有什么东西亮了一下。京雨绵拿起退烧药,顺便去看了看沙发上是什么。
只见何临夏的手机静静地躺在上面,屏幕以锁屏状态显示这一条消息。是备注为「妈妈」发来的。
“临夏,你妈妈给你发了一条消息,要看看吗?”京雨绵推门进入轻声细语的,“还有这颗退烧药,快吃了吧。”
监督着何临夏乖乖吃下药后,京雨绵这才把手机递给她。“刚刚手机你没拿进来,我无意间注意到了。”
何临夏解开锁屏查看着那条信息,京雨绵观察着她的神色。心想着在生病的时候收到母亲的消息,也许会让她稍微舒服一点吧。
事情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发展。何临夏很快便看完然后关上了手机,甚至也没回复,脸上满是是京雨绵看不懂的情绪。
刚想开口询问发生什么事了,却被何临夏抢先。
“雨绵谢谢你照顾我。”何临夏的笑容十分勉强,“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在发烧的时候陪着我。”
听她这么说,京雨绵想要说的话哽在了嗓子眼里。
“你今天是有事情跟我说吧?现在可以跟我谈了哦。”何临夏在床上翻了个身,她侧躺着,将双手交叉把头枕在上面。
“你今天发烧了,现在应该要更多的休息,下次再谈吧。”
何临夏摇了摇头,“我就想现在说。”
京雨绵见状叹了口气,有些许无奈又担心地说道:“这件事我怕影响你的情绪,在身体好点之后我们再说也不迟。”
“可是我怕到时候我没有勇气开口了。”
何临夏的声音轻飘飘的,声量也小小的,小到差点没听清她在说什么。
“没有勇气?”京雨绵一时间没有理解这句话的含义,“那你现在……?”
何临夏拍了拍床铺,示意京雨绵坐在这里。
“你坐过来吧。”
随后她将视线望向天花板,以朦胧的思绪,回忆着当时那段时光。
那段初中时,与现在一样、又不一样的时光。
借助发烧时的迷糊和刚才令自己心碎的讯息,借助这样奇怪的勇气,或者说是委屈,讲述着本不想再提起的事情。
“我的初中时期,也曾经历过这种事情。”
刚升入初中不久,在举办开学典礼时,因为学校的特殊要求,每个学生的家长都要陪伴孩子参加学校组织的活动。
那时,从小照顾我的阿姨,也被妈妈指挥只管我的吃食,说是要开始锻炼自主生活的能力。
所以此刻我的身边没有任何人。
只能眼巴巴看着其他同学与自己的父母集合在一起,羞愧和无助感使得我低下头,不自觉地捏紧了自己的衣衫。
那天是怎么度过的?我也已经不记得了。
只知道最后老师急匆匆地在一个角落找到了我,模糊的视线里,我看到了老师担忧的神情,还有从开着免提的电话里传出的妈妈的讲话声。
“找到她了那我就先挂了,我还有事情要忙。”
那声挂断声我也许这辈子也不会忘,也忘不掉老师看我的那怜悯的眼神。
也许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吧,我才意识到妈妈的第一不是我,又或许我根本排不上号。
我不懂,不是说母亲都爱自己的孩子吗?不管是电视里、保姆阿姨口中、课本里、那些流传的故事里,不都是这样吗?
说没有质疑过,那绝对是不可能的。但是每当想到她离婚时毅然决然决定带我走时、为了更好的生活努力工作时、给了我在生活中更多选择时,我又无法去否认。
再后来,我给她发消息,她也是经常几天一回,又或者是不回。
回复我的话也感觉不到丝毫温情。
「在工作」、「只说重要的事情就行」、「这些事情难道你不会自己解决吗」、「我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你闲聊」……
又或许这是妈妈的爱吗?我不明白,只好带着这种懵懂选择生活下去。
渐渐的我变得不爱说话,变得有些孤僻,刚开学那段时间里,我就像是个隐形人一样,谁也注意不到我,我也不想跟任何人交流。
直到期中考试成绩颁布那天,我发现了一个或许能让妈妈她注意到我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