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雨绵绵 第29章 29.噩梦还是现实

京雨绵强装镇定在家里一如往常地等着父母回家，对于父亲下午的行为心里满是疑惑，直觉却告诉她不能去直接问。

这样偷偷摸摸的在自己家翻来翻去，甚至还要瞒着自己，绝对不是好事，但是也不敢往深处去想……

拿出画笔准备分散一下注意力，顺便找点事情做，而此时手上却像灌了铅一般重，无法在洁白的纸上画出任何东西，只有黑点在上面留下了沉重的烙印。

我这是怎么了？是太久没画画了吗？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纸上被京雨绵胡乱地画了无数个圈，它们交织在一起，和往常她画的东西完全不同，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焦躁的情绪。

脑中无法想象出任何东西，被家里麻烦的事，父亲反常的举动占据了整个脑海，本来想自己骗自己什么都没有，不要去乱想，但又怎么可能去无视自己亲眼看到的事实。

沉浸在何临夏给的一时轻松，却忘记自己身在这名为家的泥潭，怎么能忘，也不能忘，这影响着自己的人生的，所谓的家。

“好痛苦……为什么就不能让我好过一点……”

在低迷的情绪中，仿佛度日如年，无法呼吸无法思考，就这样静静的等待他们回家，仿佛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般安静，狂跳的心脏是最动荡的事物。

咔嚓——

是开门的声音，僵化的身体在此时被唤醒，忍着一肚子委屈和气恼，京雨绵跑到客厅大声对他喊着。

“我今天看见！你拿了什么东西走！你瞒着家里人去干什么了！”，仿佛用尽了所有勇气，自己是被眼前的男人养大的，怎么可能不知道这番举动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可笑的是，似乎都要慢慢习惯了身体上的疼痛，比起这个自己更害怕的是那些在脑海中不断假象的各种恐怖真相。

至少让我安心些，让我今天晚上做个美梦吧……

“你他妈发什么疯呢？老子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一回来就嚷嚷，你就这么对你老子的？”

果然还是这样，不肯正面回答，还会反过来骂自己，难道是上辈子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如今生活在这里，成为他的孩子。

本还想说些什么的，嘴却张不开了，眼前的男人仍在喋喋不休的大骂着，但已经不想去分辨了，眼前似乎被什么东西模糊了，啊……不想去思考……

全身像泄了气的皮球般原地蹲下，已经足够努力了，这是自己能做到的全部了，该怎么办？能怎么办，只能等着拳头落下的痛感来刺激自己的神经，来证明自己仍在活着吗？

这个家，为什么还会存在？

“你敢打她你就先打死我！”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而是那颤抖又熟悉的声音，是妈妈，“还有孩子刚刚说的……你今天在家里干什么了？”

妈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眼睛猛地睁大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和自己是夫妻的男人。

“你不会又去……你之前怎么答应我的？你真的要毁了这个家吗？！”撕心裂肺的质问让京雨绵心里狠狠地抽动了一下。

什么又去……发生了什么？

京雨绵捕捉到了关键词，她轻轻的拉扯着妈妈的衣角小心翼翼地问道：“妈妈……爸爸他干什么了？你知道些什么吗？可以告诉我吗？”

妈妈正要开口，却被男人一声怒吼打断：“你要干什么？我们的事你让孩子参合些什么？你可要知道不久就要期末考试了，高二分班你也知道多重要吧？”

像是威胁一般的口吻，拿着孩子当做筹码，让一位母亲闭上了嘴，却没人知晓她的内心早已支离破碎，流逝着对生活的憧憬。

京雨绵见妈妈闭上了嘴，看起来什么都不愿意说，不管自己如何恳求也不愿意说一句话，转而心疼地抱住这个为自己操劳了一生的女人，但这次对方的手并没有反抱住自己。

“妈妈……？”

“哈！”，男人像是庆贺胜利一般，站在母女俩面前高高在上俯视着两人，“你要知道我才是这个家的主人，离开我你们连房子都没得住。”

听到这句话的妈妈从自己的怀中挣脱开来，少见地去反驳这个她半辈子都一直在忍让的男人：“我们俩的工资差不了多少，要不是我一直在还账，我怎么可能攒不起钱？怎么可能还需要你养？！”

“怎么？你攒了钱想怎么样？有能耐离婚自己去外面生活？呸！老子不可能放你走，你是我婆娘，是你父母把你嫁给我的，你还有我孩子，你这辈子都别想离开我！”

京雨绵见他这么说，也顾不得什么憋着因为害怕而有些颤抖的声音对他喊道：“我妈不是你的附属品！我也不是！你这么说你连人都不算！”

男人听到这些话也不恼，反而还有些戏谑般笑了笑：“那你说，你俩离开我能活下去？有钱活吗？你学费谁出？凭你妈那点还了账就没几个子的破钱？”

“这些是你们的共同债务就算你和我妈离婚，银行也会让你们一起还，而不是这样！”

京雨绵本以为这样说，会让对方稍微消停一点，至少尊重自己和妈妈，却不曾想对方说出了让自己快要窒息的话。

“什么共同债务不债务的，那些钱又不是在银行借的，是你妈的身份证信息去其他地方借的，跟我没关系。”

男人又笑了笑，故意放软态度假装慈爱地说：“为了你在这边读书，没有办法，你可要好好报答你妈，别让她白费心思了啊。”

身上的枷锁似乎被勒紧了许多，让自己喘不过气，逃不出去的，都是为了自己……妈妈才……原来是因为自己……是京雨绵困住了她的一生……

“你们有本事就搬出去，这个房子的房租是我交的，要是有能耐别住在这里！”他说完便向卧室走去，根本不管在地上坐着的两人。

本想安慰一下妈妈，但对方却拉着自己就往卧室走，根本没给自己开口的机会，看不清妈妈的神情。

自己是她的束缚，想到这更说不出话了。

京雨绵被拉到自己的房间和妈妈面对面坐下，她低着头没有看向自己，就这样一直沉默着，而京雨绵也默契的没有说什么，就这样静静的等待着妈妈主动开口。

……

“雨绵……”，在面前坐着的妈妈终于发出了声音，京雨绵刚想上前拉住她的手，“你搬出去吧，住校去。”

“关于钱的事，我跟你爸商量一下，你待在家里也不能好好学习，在学校你也清净些，反正到高考结束之前，你都住校去吧。”

京雨绵听到后有些慌张地跟妈妈解释：“但是你知道我们住宿费有多贵吗？妈妈我没事，我想让家里轻松点，况且现在……”

话还没说完京雨绵就被强硬的打断了：“你就不能听点话吗？！又不是扔了你，我为了你做的事你都知道了！为什么还不能听我的话！你们京家人是要把我逼疯才肯罢休吗？！”几乎是用尽全力吼出来的，像极了刚才的父亲。

京雨绵被吓到了，愧疚地低下了头，憋住眼泪点头答应，现在她不敢看妈妈的脸，那一定是扭曲的憎恨的看着这个她人生加害者的其中之一吧。

“你现在就应该好好学习，以后带妈妈走好不好？不然你知道我会有多难过吗？你知道我因为你做了多少牺牲吗？不要辜负我，你要带我走。”

“京雨绵我是你妈妈，给了你生命的人……你必须回报我，我为你牺牲太多了，如果你也不管我，我会死不瞑目。”

京雨绵：“……我知道了。”

……

这天晚上京雨绵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度过的，她好像做了一个噩梦；被父亲抛弃的孩子找不到自己的家，转头想去寻求母亲的安慰，以为能心心相惜相互依偎，孩子跑过去却看见在母亲心口有三把刀口，让她流着泪流着血。

第一个伤口看起来年代久远，但丝毫没有要愈合的迹象，那个位置还影响着第二个第三个伤口，让那两道伤口更加疼痛；女人说这一个伤口是自己父母给的，在更关爱弟弟的童年里，因为自己是个女孩被迫退学的那个秋天，再到长大后像是被卖给一个男人般嫁了出去的那些日子留下的。

第二道伤口表面凹凸不平，像是日积月累一刀一刀往里面越捅越深的，周围有结痂的痕迹，但明显是被人撕掉了；她说这是丈夫带来的，结婚后用甜言蜜语让自己留下好好过日子，却又在无数看似不起眼的地方贬低她的人格，每当自己受不了，便又用谎言蒙蔽自己，以此反复，一年又一年。

而最后一刀，看起来是最深的，深不见底不停在淌着血，刀口和其他两个都不一样，但又说不出来到底是哪不同，女孩看向自己的母亲……

只见她手上拿着一把还沾有血的刀，恶狠狠地看向自己：“都是你……！！！”

寒光在瞳孔里闪烁不停的向自己逼近，不知为何全身僵硬无法动弹，眼见刀即将要落下……

“叮叮叮叮——”梦被一通电话打断了，京雨绵惊醒时眼边还残留着泪珠，但她似乎是没注意到，拿起手机查看是谁的来电。

临夏两个字在手机屏幕上显示着。

按下接听键京雨绵才发现脸颊上挂着一滴泪珠，她轻轻擦拭掉，想去回忆自己做了什么梦，却发现已经记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