缃叶抬眸对上陶夭的眼睛,开口解释。
“不是,没有害怕。就是有点不舒服,明明小姐那么好,那么有礼貌,那李小姐却不知恬耻,于求不满,贪得无厌,说的话还粗鄙难听,李寡妇听到了该多伤心?枉小姐一片心意还想帮修房子。”
陶夭听完笑笑,开口。
“好啦,没事。帮她们修缮完屋子就当尽了情分,以后那李小姐若是想要更好的生活,完全可以像锦绣纺的姐姐们一样靠自己努力工作来达到,或者最后其他什么结局,都与我们无关了。”
“嗯!小姐说的对。”
陶夭半摔下马车,胃里翻涌难受。
好恶心的马车!好可恶的古代!好讨厌的晕车!
陶夭轻揉了两下太阳穴,也不知有没有缓解,抬脚跨过了将军府的门槛。
“阿南!我回来啦!”
“姐姐。”江献南听到声音放下了笔站起来。“午膳用过了吗?”
“和缃叶街上吃了点小吃。给你带回来了一点糕点,吃吧。”
陶夭进了江献南的屋子,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喝下。看到长桌上摆着的书卷,惊讶开口。
“今天不是休息吗?你还写?”
江献南把糕点放到桌上,开口。
“没事,弟弟一人在家挺无趣的,就抄点书打发打发时间。”
陶夭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听错,这话里竟有一丝……埋怨?
陶夭讪讪笑笑,招呼缃叶将自己买回来的文房四宝拿了来,将盒子里的东西拿出来一一摆好,再把原来桌上的笔墨砚收到盒子里,只留下写着东西和没写东西的几张纸放着没动。
“好啦。”
陶夭摆放完转回头看江献南,眼睛里似盛着万顷的星河,嘴唇微抿出一个温柔的弧度,苹果肌轻轻鼓起。看起来像个做了好事向家长求夸奖的小孩子。
江献南蹲下看摆在桌上的崭新华丽的文具,眼里浮出不解。
以前的陶夭总是说自己是野孩子,是畜生,是外面飘来的垃圾。
听得多了,自己仿佛也被洗脑了。
野孩子和畜生是配不上用好东西的,也不配得到任何人关心或怜悯。
可身侧的陶夭并没有这么想。
“这是墨房里最好的一套文具,不过你若是不喜欢,改日我们再一起去,你自己挑一套你喜欢的?”
“不会,弟弟特别喜欢。谢谢姐姐。”
“喜欢就行。还有这些彩纸,那掌柜说是用花浸染的,粉色的,还挺好看。你抄书可以用这个呀。”
“不好吧。用彩纸会被先生说不正经的。”
没有一点被说不正经的自觉,陶夭开口。
“也没关系。留着吧。”
江献南没有回话,将彩纸与抄书纸码到一起。
陶夭开口。
“剩下的书先不抄了吧,姐带你去种地呀?”
少女说话时头上的钗子跟着轻晃,也许连自己有没有注意到,每次说完话,嘴角都会上扬,眼眸明亮的盯着交流对象。
“种地?”
……
“缃叶,这是什么种子啊?”
陶夭指向一个罐子里的种子问缃叶。
“这是快菜种子,小姐。”
“这个呢?”
陶夭指向另一个罐子。
“这是紫妃油菜,小姐。”
“这个?”
“这是青江菜种子,小姐。”
“这些明明长得都一样啊?”
“奴婢父母都是农民,奴婢小时候给他们帮忙,看的多了就认识了。”
“哦,好厉害啊!”
“谢谢小姐夸奖。”
陶夭在一个罐子里抓出一把种子放进装有水的碗里。
一些种子沉到碗底,一部分飘在水面。
陶夭将浮着的种子挑出来,给杵在一边的三个人解释。
“把种子撒到水里,饱满健康的种子会沉底,反之空扁虫蛀的种子就会浮在水面。健康的种子更容易发芽,所以应该先进行这一步挑出好种子。”
“哇好有道理,小姐怎么知道的?”
只有缃叶开口,但求知若渴的表情却同时出现在三个人的脸上。
总不能说自己是几千年后穿过来的,陶夭很不走心的开口。
“画本上看来的。快来帮我,这十来种种子不能都让我一个人挑吧。”
三个人不知信了几个,闻言都上前来帮忙。
“好啦,播种吧。”
后院
“小姐,土已经松好了。”
几个壮丁走到陶夭前面与陶夭说话。
“好。辛苦了。”
“不用谢的小姐。还有您要的粗竹条也让人弄来了。”
“好的。”陶夭看了眼壮丁身后整齐的一排排田垄和一捆翠绿的竹条,又向身后的三人说“小种子撒到表面就可以了,稍大的种子要埋得深一点,好了,开始吧。”
缃叶松花没有异议,对于她们来说,陶夭只是一时兴起玩乐罢了,以前也经常会被小姐拉着一起闹。
新加入的江献南看默默动身的松花缃叶,也不知在想什么,抱着两碗种子跟上前一起撒种。
无言的干了两个小时,陶夭手上最后一颗种子安全入土。
将水桶和水瓢分配好,陶夭第一个踏进地里开始细致的浇水。
又无言干了两小时,陶夭将水桶水瓢扔到一边,解开捆着竹条的绳子。
陶夭抱着竹条到地里,橙色裙子漂亮的光泽被泥土掩去,面上粘了薄薄的灰尘,原本一丝不苟的发髻散出一些碎发,整个人看上去风尘仆仆的。
陶夭抽拿起一根竹条,深深插进田垄一边的土里,再把长竹条弯曲,把另一头插进另一侧的田垄里,边做边讲给另外三个人。
“隔一段距离插一根,懂了吗?”
几人点点头,信任,默契又无言的再再次干了起来。
“啊,终于全插完了。”陶夭长叹一声“缃叶,帮我叫人把从李寡妇那里换来的布抱来。”
“我去吧。”
“你不累?”陶夭怀疑的问问。
“我还好。”
“真的?那你去吧。还要壶茶,不用什么都自己干,交代给其他人做就行。”
“好的小姐。”
不到半刻钟,缃叶与另一个没见过的奴婢一起走回来。
“小姐,布匹拿来了。”
“好的,扔一边就行。”
“小姐,您要的茶。”
“好的,谢谢你。去忙吧。”陶夭背对着几人在洗手,转头回答。
“奴婢告退。”
陶夭甩着手往回走。
“怎么就拿了两个杯子?”
“这是主人的茶水,您和少爷一人一个。”
缃叶还以为小姐因为给江献南拿了个杯子而生气了,想着要不要把一个杯子拿回去。
陶夭倒了一杯茶递给江献南,开口。
“你们的水呢?”
“啊?我和松花回头再喝就行了。”
陶夭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开口。
“这样,松花,你把头仰起来,嘴张开。”
松花不明所以的照做,很快感受到一股甘甜的茶香流进口腔。
“来,缃叶,到你了。”
缃叶呆呆的被小姐喂了茶,口腔里的黏腻干燥得到缓解后,才反应过来。
“小姐……这这这这,被人看到我脑袋可不保了啊,怎么能……”
陶夭慢悠悠喝了杯茶,慢悠悠开口。
“没事的。不说出去就行啦,就喝口水,又不是偷,情。放轻松。”
偷,情。?
缃叶这下可不能放松了。
陶夭又给江献南倒了杯茶,对着松花缃叶晃了晃手里半壶茶。
“还要吗?”
两人齐刷刷猛摇头。两条辫子再甩快点都能像直升机带着身体飞起来了。
陶夭受伤的点点头。
“好吧。”
陶夭将一匹布展开,把一角给松花,一角给缃叶,自己和江献南抓住另一头的两个角朝田垄尽头跑。
“哇哦,长度刚刚好。”
陶夭用石头压住纺布。边走回去边开口。
“接下来几排都这样做。松花缃叶你们先铺布,阿南,我们给侧边的纺布用湿泥封住。”
“好的小姐。”
“好的姐姐。”
“哐啷”两声,两把铁锹砸在了一起。
“干完了。好累。”
“是,小姐。”
“我去洗个手。”
陶夭走到水井旁,将手心里的泥洗干净,抬头。
“哇!你们快来,别坐那台阶上了,快来看,夕阳!好美。”
古代的空气清新干净,夕阳相比现代格外的红艳漂亮。
金橙色撒下来,将陶夭裹在光里,映在江献南眼里。
“来了小姐。真的好漂亮。松花你快点。”
“很美,姐姐。”
“是吧是吧?”
“小姐,水倒好了,来泡澡吧。”
“好的,你们也去洗澡休息吧,我自己洗就好。”
“好吧小姐。外面有其他侍女,有需要喊一声就可以听见。”
“知道啦,回去休息吧。”
白日奔波,今夜的陶夭睡的格外熟和深。第二日第三道铃响起才醒。
“阿南。你起了吗?”
陶夭推开江献南屋子的门,原以为江献南会在床上躺着,出乎意料的,这个弟弟又在抄书!
“姐姐,你起了。”
“我的妈。”陶夭小声叹了声。
“什么?”
江献南没听清。
“没什么。又在抄书?”
“是的,先生辞假还有半月才回来,将军让我抄书。”
“哦。”
今天两人都穿了水绿色的长衫。陶夭的发髻上只簪了一支嵌着绿宝石的木簪,素雅高贵。
“姐姐今天还要去种地吗?”
“嗯?不种了啊,我肯定没有专业人士照顾的好嘛,交给下人照顾,咱等着丰收就可以。”
“这样。”
“你不是要抄书吗?你抄,让我陪着吧,这府里还是太无聊了。”
“好啊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