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手劲比几头牛还大的小姑娘招呼都不打一声,说弄就弄丝毫不拖泥带水。
陆游舟一下没反应过来,踉踉跄跄的踩在地上好一会才站稳直起身子,不过好说歹说总算是脱离困境了。
池漓渊一下榻便想朝外走,但是被那刚死去的幼童尸体挡在了门口,地上遍布了他身上留下来的残留物,随意瞟了两眼便不忍直视,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问那小姑娘道:“他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你们为何要做到这种地步?...你们打算怎么处置他?”
小姑娘似乎还沉浸在方才池漓渊给的承诺的幻想之中,自动过滤掉了敏感问题,笑容满面道:“破坏规矩就要受到惩罚啊,娘亲你不必担心踩到脏东西,等会我们会把他挪走清理哒!保证你晚上回来就寝时房间里依旧香喷喷又干净~!”
问这话的人无言以对。
沉默片刻,池漓渊看上去还欲再问几句,陆游舟便扭头压低声音对她提醒说:“阿渊,出去要紧。”
池漓渊想想也是,是她太多愁善感了么?
这境中之人或是无辜牵连人士或是穷凶极恶之徒尚且分不清来由,又有什么立场随意去管别人的家事呢?
只是无论这般情景在她眼前无论发生多少次,她觉得自己每次还是会竭尽所能的忍不住去管,只是看程度多少罢了。
于是她轻轻应了声,对那小女孩交代了几句,任由着小女孩一手拉着她的手,一手拽着陆游舟半边袖子往外走,众孩童十分识趣的窸窸窣窣火速为这三人让出了一条干净道,还派了七八个小孩子将地上碍事的东西拖到一边去连忙用抹布擦了擦地板,一切准备就绪后又赶紧跑到两边免得自己挡路。
池漓渊和陆游舟二人顺着他们让出来的路被那小女孩顺利带了出去,后者蹦蹦跳跳的领着他们往厨房的方向走,一点没有什么多出来的异样情绪,似乎方才杀了个同伴的事不过只是顿轻轻松松的家常便饭而已。
三人并排走着。
路上依旧是歪七扭八的枝条木板道路,两人慢慢在心中琢磨起能否有完美脱身之策,奈何这小家伙手劲十足加之是个小孩子无论怎样都不好与其大打出手,于是不便打草惊蛇选择静观其变,心中思虑不停,没过多久便到了所谓厨房。
这地方其实也就在小孩子们“树洞式”的居所边上,相比于方才的寝殿和之前屏风后看到了的住处委实是有些差强人意,像是为了给二人接风洗尘临时才搭建好的一般,然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边该有的物件倒是一个都不少。
“娘亲!我去叫他们快点收拾完一块过来帮忙嘿嘿~!一定要等我哦!”
小姑娘一路上都拉着两人不放,到了这厨房边却是主动开口了,说完便放手往来路方向小跑而去。
“嘶,怕是有诈啊...”,望着小姑娘离去的方向,陆游舟又摇起了他那把爱不释手的玲珑扇,一阵感叹后问边上的人:“阿渊,还跑吗?”
后者凝在原地一秒,迅速做出决定。
“要留你留,我去找其他人,多个人多份力,不能再这样任由着这些孩子牵着走了。”
池漓渊说完转身就走,步履飞快。陆游舟赶紧收扇跟上,要是他一个人单独留下来那就真的是要遭老罪了,更何况他怎么可能会容许池漓渊一个人在这境中行动?倒不是怕会遭遇什么不测,而更多的是怕她开启一些所有人都不愿触及的尘封往事,尤其是关于她本人的......
约莫才过了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两人已经离开了那座荒漠里的古树木屋,而且离得有好一段距离了,要是此时回头乍眼看去,只会看到大漠之中格外明显的一个小黑点,连那树上有没有木屋都看不太清楚。
商讨过后决定沿着最初来这的路线原路返回再顺着其他人去的踪迹走走看,两人定下计议便加紧时间赶路,走着走着看到了前面小坡上若隐若现的野花花田,只是这回花田中间那条小道堵满了人没了去路。
放眼望去,中间最前边放着一辆带篷四轮驱车,里面坐着一位身着红黑相间颜色衣服的成年女子,看上去年龄同池漓渊一般大小,现正笑脸盈盈倚着一边扶手托腮看着他们。
在她的右后方一点,板板正正立着一位与之行为作风截然不同的白衣执剑男人,此人目光空洞面无表情,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恍若雕塑,似乎眼下所正在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
女人的两侧和身后都遍布着密密麻麻摇摇晃晃的小脑袋,一个个亦是笑脸盈盈的望着这边,有的矮一点的在后边不断踮脚抬头,细眼一看,竟是之前那群孩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跑到比他们更前面的地方来了!
他们也能在此处来去自由的使用术法吗?!那为什么先前带他们来这的时候不用呢?!
等等!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池漓渊瞳孔微微张大,视线锁定了一处地方,她在人群之中看到了先前死在寝殿里的那个脏兮兮的小男孩,后者现今活蹦乱跳的站在她面前,神态仪容丝毫没有“死”过一遍的模样,但是他肚子上的几个漏风的窟窿眼都真真切切说明了的确是遭受了一起非人待遇,此时这人手上正拿着不知从哪得来的血淋淋的肉团子往肚子上面填补着,试图将窟窿眼塞上,貌似还真有效果,洞眼肉眼可见的变小。
那个侍奉过池漓渊的小女孩站在队伍稍靠前,个头不高但辨识度很强,因为后者正对她挥着细嫩小手。
陆游舟显然神色亦有些许震惊,但时间并不长,他眼底很快由明亮暗淡下来盯着前面。
“敢在冰家落寞如此之久后明知会灵力全无恍若**凡胎仍旧闯进这里,还真是勇气可嘉啊两位。”,驱车里的女人自顾自开口道。
出于习惯性的礼貌礼节,池漓渊简单作揖道:“抱歉擅自闯入您的领地,多有叨扰还请见谅,想必您便是这的女主人吧,不知阁下大名是?”
被问名字的人显然愣了一瞬,但还是乖乖答了。
“我姓夜,深更半夜的夜,单名一个月字,风花雪月的月,你叫我月姐姐便好。”,夜月喜滋滋的换了个姿势捧着自己脸说话,尾音不自觉上扬:“是特地想来找我的吗?巧了,我也正在找你呢可爱的小姑娘~”
这人为什么字字句句老是在强调辈分问题,明明看上去就和她差不多大好吗.....
池漓渊疑惑问:“找我?找我做什么?”
“嗯嗯~我也是想特地找你呢~”,夜月说着说着笑的愈发张狂,丝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欣喜之意:“你知不知道姐姐找你找的好辛苦,等你等得好辛苦啊,果然老天不负有心人,你自己终于送上门来倒省的我费心费力的去找你啦~姐姐有个小忙要求你好心发发慈悲帮帮忙呢~”
池漓渊正想顺着她的话问是什么样的事,陆游舟抢先一步过来打断了,语气比平日里异常严肃几分:“阿渊,别接她的话。”
夜月立马变了脸色,似乎对有人扇子打断她的谈话十分不满意,声音正色了不少:“我倒忘了说了,旁边这位穿的花里胡哨的狐狸精是哪位,来做什么的,怎么一见你便让本座这心里烦的直痒痒。”
这人一眼便能看出陆游舟的原形么,说什么心烦而且还自称本座...
两人难道认识?
池漓渊扭头看向陆游舟等他说话,只见后者用力扯出几分笑容,终于开口道:“在下姓周名游,全名周游。是收了重伤流落在外被这位姑娘捡回家去的,所以负责一直跟着她护她周全以报答救命之恩。至于阁下说的什么一见我便心中不快,恕在下不解,你我今日是初次见面,萍水相逢,都还没来得及结仇结怨吧。”
池漓渊一脸无话可说,默默装作思考状,心说果然不能对这人抱有什么过高的期待,说假话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一整个下来全是一通瞎胡扯,没一句真话,还指望能从话中多知道点什么呢,她真是想太多了。
夜月若有所思,摸着自己下巴道:“是嘛,那可能是本座今日疲劳过度导致思绪有些烦乱,不过,本座看到烦躁的东西就愈加烦躁的吃不下饭睡不好觉,但是我又控制不了自己,所以只好排掉外界任何可能的干扰了。”
随即她收敛神色坐直,命令道:“总而言之,野狐狸精你听着,限你三秒钟内得在本座眼前消失,否则休怪本座无情。”
空气凝结了三秒钟,陆游舟在原地一点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夜月似乎一下像被火柴点燃的炮仗般勃然大怒,一顿破口大骂输出将欲动手:“好哇,敢和本座对着干...?!”
看来今日这女人是非要找陆游舟的不快了。
趁她还没有做出进一步的危险动作,池漓渊迅速道:“阁下方才说的要帮什么忙还请明说,若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必定鼎力相助,就请不要再找我这位与之无关的朋友麻烦了。”
此话一出,夜月这才熄了火气,恢复了先前笑容,转头柔声对池漓渊道:
“小姑娘勇气可嘉,不愧是他们家的种。我想要的不多,只要取一罐你身上的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