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域 第64章 界前论真底

半响，池漓渊没说话。

陆游舟默默等着。

"虚虚实实，真假参半，你有事特意瞒着我，为何就是不愿说出来？"，池漓渊没理他的话，自顾自说道，语气难得透露出几分不耐烦。

正在此时，无棘端上茶来，在他们说话间倒了一杯，池漓渊摆手让他把茶都给对面那位，后者的手凝在空中愣了两秒，最终几番踌躇之间将茶水放在了石桌中间，撇了撇嘴讪讪退去。

陆游舟倒也不在意，随手便拿起那茶放到嘴边喝下。

"池盟主，我们也不是很熟，我看我没必要什么都和你说吧？"，陆游舟悠悠道，自顾自又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他能明显感觉到眼前这人一点没信他先前那后半句话，不过这倒也没关系。

"所以说你就是那个诡域妖主?"，沉默半响，池漓渊又问。

"是。"这人倒也答得爽快，一点没否认。

"你说你那天到了那边？"

"是。"

"所以你是因为不熟才不愿和我说的？"

"是...什么...啊？"，陆游舟扑哧一笑:"不是阿渊，你这是哪里来的逻辑啊..."

池漓渊其实没太说得准，但是自从和他相识以来，就莫名有一股值得信赖的感觉油然而生，她也说不太准到底是为什么。眼下见得自己逼问无果，于是暂且放下，正思着如何开口，外面又有人来催促说那群人已经逼近镜山山边结界处了。

"阿渊，依我看呐"，陆游舟站起身来，"还是先放下这事，你掳我回来引的麻烦可不小哦。"

此刻，镜山结界处。

"我倒是觉得池家未必就做错了，这结界之墟左右留着迟早会带来麻烦，倒不如早日除掉。"

“老夫也是这般想，既然要除就理应把祸根连带除了，诡域有意合作不如顺势而为。”

"你们这些不谙现今世事的老头老太太！分不清青红皂白，一派胡言！难道不知道上回我们损失多少名门修士，精兵悍将？现在还想继续损失更多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名将吗？！还这么轻易就相信一个妖怪说的话，我看你们不会还看在之前的池家掌门人的情面上才为她说话的吧？！！"

"就是就是，明眼人谁都知道不应该动那块，就算真有那么一天也得等他们出来了再说，为今之计应当养精蓄锐，不宜如此贸然冲动。"

"无知小辈，眼光一点都不会放长远。”

“你说谁呢？！再说一句试试？！”

“我也是长辈，但是我还是觉得相信一个妖怪说的话实在不妥，毕竟当年挑起战事的就是他们，你们两个人这种思想太冒进了！”

“你...！”

“......”

结界处围满了人，五行灵的其余三位盟主都来了，还有一位因生病而替成了叶卿柯。大伙正吵的不可开交，你有你的建议，我有我的想法，各执己见谁也不让谁一步，就差快要打起来了，一时间这清净地方倒像是市集一般。忽然有人注意到池漓渊不知什么时候到了结界处位置，但并未出来，身后还跟着个妖主，于是逐渐目光和争吵点又挪到了他二人身上。

“哼，挑事主谋可算是来了，不敢出来是什么意思，池盟主难不成还怕我们伤到你？”

“既然事情都闹到这份上了，我看大家不如趁今日把话说开。”

”喂！死妖怪，你到底是怎么跑出来的！有本事出来堂堂正正打一架！“

“我说池盟主，你该不会真是被这妖怪的美色迷住了吧？他可不是什么好货啊！心机深沉的很呐！”

“......”

“池盟主若是再这么不分是非好坏的偏袒下去，可别怪我们让池家灭门第二次！”

前面那些话都还好说，还都能当做没听见，一听到最后这话，池漓渊终于忍不住了，大怒：“你敢？！”

池漓渊声音一出，众人声音一概小了下去，也不敢再有先前老贼和小贼之类的言论了，毕竟这位怎么说都是当年选拔空余盟主之位那次，一路过五关斩六将打下几乎所有仙家名士拼了命冲到顶的选手，真打起来的确是要掂量掂量，还是不直接起正面冲突为好。

看到声音总算小了下去，才总算腾出那四位盟主说话的地方了，不过金紫山和林远山自然一如既往的一遇到这种复杂又矛盾需要解决的冲突问题时脑子便转不过来，所以也就没说什么，叶卿柯又是小辈加之对面是自己的好友不好直接多言，于是也一直没说话。

与其说是四位，倒不如说全靠陆玉林撑场面。

只见陆玉林终于有机会开口道：“小漓，为何如此执迷不悟呢？一个妖怪说的话你也信，当年就是他们先挑起这战事的，你现在却在维护，你到底在想什么，就因为他能带你进去那结界之墟就如此相信他？”

池漓渊这会子也总算是打算认真回话了：“陆前辈，我很清楚我自己在做什么，出了事我做担保便是，若是他真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

“你...！”

还未等陆玉林有下一步动作，有人比他先开口说话了。

"诸位盟主，各位名门世家的长老们，不如听我一言。"，池漓渊身后的那人忽然出声："各位，我若是说他家藏着可供飞升之用，或者永驻青春美颜，长生不老，起死回生之类的等各种法术妙方，你们还去不去？"

"什么？！！"，众人皆是震惊不已，尤其是最后那个起死回生更是激起了他们内心暗涌的那团思绪，毕竟当年那一战几乎每家每户多少都有人牺牲，活下来的人本就对此一直郁结于心，现在发现似乎还有回转之法，又怎会不想一试。

池漓渊瞳孔一颤，不由得转身看向身后之人，压下声音道:"老舟，你在胡说些什么？！你到底要干什么？！"

“阿渊，别激动嘛。”，陆游舟摇扇浅浅带笑，小声说：“绝对绝对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果不其然，此言一出，面前这些人立即又炸开了锅，热火朝天的讨论起来。

“你这话可别骗我们大伙啊”，一番论述许久后，有人半信半疑道。

陆游舟便笑：“我骗你们做什么，你们自己也可以想得到，当年冰家一直暗中挑事兴风作浪，甚至不知从哪得到的禁术让诡域里的大妖纷纷抓狂了，不然你们以为为什么那些大妖们那么服服帖帖的听他们的话，在座的定有边境发生冲突冲往前线的那些幸存者们吧，你们想必比我更是清楚的很，当时那些妖怪可是一点理智都没有了，简直和猛兽没两样不是吗？光这一点，不就说明他家有很多值得探索的东西吗？”

“这...”，众人窸窸窣窣的又对着自己周边的人互相确认询问起来。

眼见得大家竟纷纷被煽动，陆玉林立刻反驳道：“你休想用这种方式引导大家为你做事！”，又对周边的人告诫道：“大家千万不要被这姓周的一番胡言乱语影响了，此妖惯会说些不切实际异想天开的话，那些法术妙方即便是真的有也绝对不是可以随意拿来使用的，必然会有相应的代价，若非万不得已不要去接触这些东西，那冰家如今的状况便是典例！”

“哪来什么通天代价，冰家那伙人现在不是还活的好好的嘛，再者这可不仅是为我，大家都有利可图，是为所有人都好不是吗？”，陆游舟又说。

陆玉林见自己的话又被怼了回去，于是气不打一处来看向那就在此妖身边的池漓渊想让其讲几句，后者似乎刻意偏开头去躲开他的目光，一言不发像是默认了这番举动。

陆玉林只好悻悻的又将目光转回来。

而加之池漓渊、陆游舟二人都站在镜山结界内，结界外的一行人又不好与池盟主起直接冲突，于是逐渐形成一股莫名诡异的平衡气氛，某种程度上这倒是为陆游舟一直可以不断发言提供了有力后盾。

只不过众人似乎还真的仔细揣摩了陆游舟的几分意思，片刻后。

“咳咳...只是这结界之墟是当年先祖们联立设下边境结界之时，冰家自己抵抗而成，隔绝两界，强力破开实在损耗灵力。”

"对啊，而且当时的那些精兵良将都在那场战役中大多都牺牲了，光靠现在才缓过气来的我们，实在难说，免不得又是一场恶战。"

“就是就是，我们总不可能就这样强硬攻去吧....”

“......”

池漓渊属实是没想到这些人还真就因为这个动摇了，甚至开始想办法，明明眼前对他们说话的是个妖怪而且一听便知道是一顿胡扯，但不管怎样想想还是决意继续听下去。

陆游舟脸上似乎带上了一丝疑惑：“咦？五行灵一直没和你们说过七境三域的事吗？”，随意看向陆玉林那边那群人，脸上的疑惑之色更重了。

“啊？”

“他刚刚说什么？”

“七什么东西？干嘛用的？”

“七境三域？没听说过...”

“这东西我先前在那边的时候就想问了，这到底什么来头啊，五行灵倒是给我们说说啊”

“该不会当年发生了那样的情况后，五行灵还瞒了我们一件很重要的事吧？”

“不是说好不管什么东西都和大伙时刻共享的吗，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今天要是不说清楚谁也别想走了！”

“说啊，怎么不说话了哑巴了，还是说心虚不敢说？！”

“对啊对啊，说塞”

“......”

于是被陆游舟这么一提醒，众人又转移了关注焦点，目光齐刷刷的望向了和他们站在一头原本打算一起讨伐妖怪头头的陆玉林等人，一个个眼中都等着要说法。

金紫山、林远山早已忍了许久但并不好动用武力于是只得愤愤咬牙切齿问那老好人有何妥善解决的法子，叶卿柯看样子是并不熟悉这事，陆玉林禁不住这么多人压倒性的激切口舌又迫于本身便是无理在先，便将关于七境三域的事和他们说了，附加道本来是想让大家打消这个危险的念头才最终合意瞒下，眼下既已经是如此光景便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众人看他态度倒也还算诚恳，这才稍稍罢休。

“哦？你们知道的似乎和我所知道的不太一样？”，陆游舟听完这陆玉林所述冷不丁又冒出一句疑问。

此话一出，一下弄的所有人才稍稍平静下来的怒意又涌了上来。

陆玉林赶忙道：“我的确是句句事实，绝无半分隐瞒，敢问妖主所闻是何模样？”

这回此人倒是终于不卖关子了，扯了这么久，总算扯到自己想说的话题上来了。陆游舟娓娓道来：“据我所知，这一方面七境三域不仅可以阻挡冰家那些人出来，另一方面便是能够让我们用一种取巧的方式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去，这取巧的方式便是我们自身亲自去将七境三域一次性走一遍拿到里边他们备好的器物然后开辟一条新路出来，加上结界之墟与两界本就都相互彻底断联，这刚好为我们提供了可乘之机，趁此机会将里边导致祸患的根源统统挖干净，免得以后壮大了反倒麻烦。”

“之前陆盟主您不是还进去过一次吗？这么快就忘了？”，陆游舟这里指的自然是有那姐妹两个的那一次。

陆玉林自然是没有忘记，只是方才是要应对大家而言，自然不能透露全部，周游质问一句引得大伙求问才顺势一说，以为他还会理解他话中之意配合一二，没想到这妖怪头头竟然什么都不打算隐瞒的一根筋的全部透露出来，丝毫不怕被有心之人利用，还真是叫人头大。

“呃...啊...对对对，我记得之前是好像有这么一回事，是这样是这样没错没错，哈哈年纪大了年纪大了莫怪啊...”，陆玉林尴尬笑笑盖过。

还好众人的心思都放在了那刚刚得知的七境三域上，倒是没什么人注意到陆玉林隐瞒来隐瞒去的事了，都在计划着何日能够尽早得到想要的东西。金、林两人原先就打算看这位老好人怎么做而后看情况行动，若是说动手那便动手，不过看这情形聊这么久估计是要谈合作了，于是长时间持续拿在手上的武器又收了回去，叶卿柯一句话未言。

陆游舟见时机差不多了，便说："行了，说了这么多，现在你们有两种选择，一是与我诡域一同合作破了这窝藏了十多年惑乱人妖两心的冰家余孽，二则...如果你们想挑起更大的纷争的话，我们现在也就没什么好谈的了，不过我想怎么样只要是个稍微有点脑子的正常人都会选择一吧。"

事到如今，连众人都偏向于进击一派，还有什么好说的，池漓渊又不肯让步，包括现在因生病而未到场的叶清欢面对这番场景左右的最佳决策也只会是选择同意了。于是陆玉林清清嗓子对那妖怪正色道：

"合作可以，但在此期间，你不得再返回诡域要受我们看着，而且要叫那些妖怪都不许再越界来烦扰，就这两条，能否做到？"

"好说好说。"，陆游舟毫不犹豫的说。

“很好，若是叫我们发现了你有什么伤人举动，到时可别怪我们不讲道理格杀勿论，既如此，那接下来你的住处安排和饮食起居全程都得由我们...”

“住我这。”，池漓渊终于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