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垠 第16章 第 16 章

晨光，如同最细腻的金色纱幔，透过前哨基地精心伪装的舷窗，在被褥上投下斑驳而温暖的光影。韶光是在一片坚实而温暖的怀抱中缓缓苏醒的。意识先于视觉回归，首先感知到的是紧密相贴的躯体传来的、令人安心的体温，以及鼻尖萦绕不去的、独属于楚渊的气息——那是一种混合了洁净星尘的冷冽、经过曝晒的作战服纤维的阳刚，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经过无数次星际跃迁后沉淀下来的沉稳味道。

昨夜的记忆，如同被解除了静默的潮水，带着些许混乱却清晰的画面，慢慢涌上心头。从山坡上那猝不及防的尖锐刺痛，到视野旋转、天地倒悬的昏沉，再到失去意识前最后感受到的、被一双有力臂膀稳稳接住的安稳……以及，在整个漫长而模糊的夜晚，那始终环绕着他的、驱散了毒素带来的不适与寒冷的持续暖意，和一个沉稳有力、仿佛锚定了他飘摇意识的心跳声。

想到这里，韶光的脸颊瞬间如同被点燃了一般，滚烫的热意迅速蔓延开来，连耳根都烧得厉害。他几乎是下意识地、鸵鸟般地把脸更深地埋进楚渊的颈窝与胸膛之间，只留下一双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的耳朵暴露在微凉的空气和晨曦之中，无声地诉说着主人此刻滔天的羞窘。

他甚至能感觉到楚渊平稳的呼吸拂过他头顶的发丝，能听到那近在咫尺的心跳声，与自己因为紧张而有些失序的心跳渐渐交织在一起。

“醒了？”头顶上方传来楚渊的声音，带着刚睡醒时特有的微哑，低沉得像是在胸腔里共鸣，但仔细分辨，那语调里分明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温柔的笑意。他环在韶光背后的手臂自然地收紧了些，将两人之间本就不剩多少的距离彻底消除，变得严丝合缝。他甚至下意识地用下巴轻轻蹭了蹭韶光柔软的发顶，那是一个带着无限亲昵与安抚意味的小动作。“看来毒性是解了，精神……似乎还不错？”

这带着调侃意味的话语更是让韶光无地自容。他闷在楚渊怀里，声音被衣料阻隔，显得瓮声瓮气，含糊不清，带着明显的窘迫：“别、别笑了……” 这抗议软弱无力，更像是一种羞赧的撒娇。

楚渊终于低低地笑出声来，胸腔传来愉悦的震动，清晰地传递到紧贴着他的韶光身上。他故意逗他，语气里满是戏谑：“哦？不笑什么？是笑某个人昨天晕过去的时候，意识都不清楚了，还死死抓着我的前襟不肯放手？还是笑……某人刚才醒来时，像只受惊的小动物一样往我怀里钻？”

“楚渊！”韶光猛地抬起头，脸颊红得像熟透了的浆果，连眼尾都染上了一抹绯色。他眼睛瞪得圆圆的，试图用“凶狠”的眼神表达自己的抗议，但那其中闪烁的水光和尚未完全褪去的迷蒙，只让他看起来像一只彻底炸了毛、却毫无威慑力的小兽。

看着他这副难得一见的、生动无比的模样，楚渊眼底的笑意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一圈圈荡漾开来，愈发深邃。他伸出手，指尖带着晨起微凉的触感，轻轻捏了捏韶光滚烫的脸颊，动作亲昵自然：“好了，不逗你了。” 他敛起几分玩笑，语气认真了许多，带着不容错辨的关切，“感觉怎么样？身上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晕吗？或者伤口还疼不疼？”

被他这么一问，韶光才后知后觉地将注意力从巨大的羞涩中抽离，仔细地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除了体内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源自昨夜亲密和此刻心情的淡淡燥热，以及手腕上那两个已经结痂、只留下一点轻微红肿的牙印外，确实没有任何不适感，精神甚至比平时睡醒还要清明一些。他摇了摇头，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对上楚渊专注的目光，声音也低了下去：“没、没事了……真的没事了。”

看到他是真的无恙，楚渊心中最后一丝悬着的石头也彻底落了地。他不再捉弄他，只是重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两人靠得更舒适些，然后安静地抱着他。一种难以言喻的宁静与满足感充盈在他的胸臆间。窗外的晨光越来越明亮，将房间里简单的陈设都镀上了一层暖金色，也将两人依偎在一起的身影投映在墙壁上，拉得很长，交织难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经过昨夜意外、彼此关系悄然质变后所产生的、淡淡的却无法忽视的温馨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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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了整整一天，确认身体机能完全恢复后，韶光那股属于研究者的热情立刻重新燃起。翌日一早，他便精神抖擞地扎进了前哨基地临时搭建的、却设备齐全的微型实验室。

他将昨天从山坡上冒险采集来的、那几颗奇特的红色果子样本，小心翼翼地递给专门负责生物成分分析的检测员汨罗。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期待与兴奋的光芒，语气也带着一丝迫不及待：“汨罗，优先分析这个！我直觉这果子的成分非常特殊，可能比我们之前发现的螺旋草和月光草更有价值。”

“明白，殿下。”汨罗接过那用特殊材质密封好的样本盒，立刻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实验室里，各种高精尖仪器开始低鸣运转，光谱分析仪、质谱仪、生物活性检测单元……一道道幽蓝或翠绿的光束扫描过那小小的红色果实，复杂的数据流如同瀑布般在数个光屏上快速刷新、跳动。

半小时后，当最终的分析报告整合完毕，呈现在主屏幕上时，饶是见多识广的汨罗，也忍不住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拔高：“殿下！您快来看！这……这果子太神奇了！它的成分……简直不可思议！”

韶光立刻放下手中的其他资料，几步凑到主屏幕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