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沉沦 第4章 交锋

陈列室里放满了各大品牌送来的衣着饰品以及各种华而不实的礼物。

毕可妍径直走向第二排的衣架前，拿出一件蓝灰色的渐变针织连衣裙走进了试衣间。

Lily在陈列室里来回踱步，看着按颜色摆放整齐的衣服，有些羡慕。

不禁用指尖一件件滑过衣架上的衣服，从陈列室的这一端走向那一端。

门打开了，Lily迅速收回了手。

毕可妍从试衣间走出来，站到镜子前。

“时尚的完成度是靠脸。”这句话一点也没错。

以毕可妍的样貌气质，去做模特都不为过，甚至什么颜色在她身上都不违和。

她拿出一条棕红色的细腰带系在腰间，又让Lily把上个月Ch*nel送来的棕色的羊羔毛外套拿了过来，竟然和早上穿来的米色高筒靴搭配得相得益彰。

毕可妍对着镜子审视了一番自己的搭配，又从镜子里扫视了Lily一眼，折返回衣架前。

“过来。”

Lily仿佛是被设定好指令的机器人，听到指令无需反应就做出了行动。

毕可妍从衣架上一件一件地挑选出十几件衣服，塞到Lily手里。

Lily看着手里逐渐堆积的衣服，脑海飞快闪过一个念头：“拿这么多难道是要我帮她送去干洗？”

眼看着身上的衣服越来越多，Lily又是个光吃不练的人，逐渐有些支持不住，两条手臂止不住的颤抖。

“主编……”Lily勉强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毕可妍瞥了她一眼，停下了动作，“这些衣服是品牌上个月送给我的，尺码不合适，放着也是浪费，你拿去穿吧。”

Lily心中一阵狂喜，早就听说过主编出手阔绰，经常送编辑部的员工们礼物。没想到这等好事这么快就落到了自己身上。

如果早知道这些衣服是主编要送给自己的，刚刚就算腿被衣服压弯到跪下也要说坚持得住啊。

Lily虽然心里乐开了花，但嘴上还是违心地拒绝。

“不用了主编，这些衣服太大牌了，我……”

“够了。记住，衣服只有穿在人的身上才能体现它的价值，这些衣服很适合你，好好搭配，不要让我失望。”

“知道了，谢谢主编。”Lily向毕可妍弯腰道谢，不料衣服往下滑了一些，她赶紧抱住，动作有些滑稽。

毕可妍低头看了她一眼，嘱咐道：“你去行政部借个推车来，别自己傻傻扛回去。”

“是！主编！”

Lily去行政部找贝拉借来了推车，回陈列室的路上不禁回想，这些衣服都是品牌特意送给主编的，尺码怎么会不合适？

难道是想让她更轻松的接受吗。

她知道尽管自己每天用心穿搭，但衣服一共就那么几件，再怎么混搭都有看腻的一天。

记得她刚进编辑部的那一天，完全被惊呆了，办公室全是俊男美女，并且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风格。

而自己不仅长相平凡，连穿衣风格也不出彩。走出公司的大门，就算自己在街上大喊，“我是《My Style》的主编助理，估计也不会有人相信。

***

陆少廷坐在深色的实木办公桌前，笔记本蓝色的光幽幽的照在他的脸上，他的目光专注，神色难以捉摸。

林书原对着平板电脑，有条不紊的汇报着早会之外的工作。

“昨日收到时尚杂志《My Style》中文版编辑部的来信，希望与您商谈……”

似乎听到感兴趣的事，陆少廷的目光不自觉地从屏幕转移到林书原身上。

林书原注意到陆少廷的目光，停顿了一下，等待指示。

根据多年的工作默契，林书原推测陆少廷必然是要回绝的。没想到陆少廷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

“关于我们在法国拍下的藏品，他们表示有浓厚的兴趣，并希望尽快安排会面，商讨是否能高价收购。资料我已经发到了您的邮箱。”

林书原没有注意到陆少廷的表情变化，继续有条不紊地报告着邮件中的内容。

“信中提到，由于交易的机密性，他们的主编希望可以与您亲自商谈，时间由您决定。”

陆少廷的眉头微微皱起，目光不着痕迹地回到电脑屏幕上，似乎在迅速权衡着对方的意图。

他原本打算直接拒绝，但又好奇不过是一件大衣，为何要动用一个主编亲自出面。

他打开林书原发来的资料，把目光定在一张照片上，似乎有些疑惑。

沉默半晌，他低声道：“安排个时间。”

林书原点了点头，迅速查阅了日程安排，与陆少廷确定好时间后，立即回复了邮件。

“工作已汇报完毕，是否有其他安排？”他的声音温和而不卑不亢。

得到指示后，他安静地退出了办公室。

林书原是陆少廷在美国时就跟在身边的助理，虽说是助理，但却是高于部门经理的层级。

当初聘用他除了学历背景优秀，还有一点是因为他的华侨身份。

陆少廷从小在国际环境长大，他认为华人的工作效率是世界范围内数一数二的。而且除了华人，陆少廷想不到还有什么人能同时熟练掌握英语和汉语，又能同时读懂简体中文和繁体中文。

所以这次回国，他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请林书原一同回国。

少了报告声的总裁办公室顿时安静下来，黑色的皮质办公椅缓缓的旋转着，一只落单的耳环静静地挂在陆少廷的指尖。

他若有所思地凝视着耳环，目光中透出些许玩味，仿佛通过它就能看透它的主人。

电脑屏幕依旧亮着，浏览器显示着没有关闭的PPT页面。

关于《My Style》的资料中恰好有一张毕可妍新闻采访的照片。

***

一上午的例行会议让毕可妍头昏脑涨，不知为何，今天的叶深和她处处针锋相对。

虽然她知道他们的理念有许多不合，但任何人都不能动她的杂志版面。

毕可妍作为杂志的核心人物，必须做到广告的版面数量和高质量的内容的平衡。

毕竟任何人买来一本时尚杂志都不是为了看商品宣传。

会议室内剑拔弩张，气氛冰冻般降到低点。

编辑部和行政部的两大顶头上司在办公室争论不休，其他员工就算心里有什么想法也只能默默看着他们争吵。

毕可妍双手交叉，直视着叶深。

“我们是时尚杂志，不是购物手册！除了奢侈品消费者，我们的受众群体还有艺术系学生、设计师、摄影师……我们要做的是出品高品质的内容，如果不能保持杂志的质量，读者会迅速流失，那么销量必然下滑，品牌投放广告的价值也会缩水，这根本是得不偿失！”

毕可研的声音掷地有声，仿佛能穿透脚下的实木地板。

“拜托，我的毕主编。我们是办时尚杂志，不是做慈善。你的能力我们有目共睹，我们的杂志质量是在第一梯队，那又怎么样？可我们的收益未必在第一梯队。我这样也是为公司好。”

自毕可妍任职后，经常因为照片达不到标准而推翻重拍，导致成本大幅增加。

不仅如此，在她上任的第一个月就给编辑部的全体员工集体涨薪，薪资高出同行业20%。

这也是编辑部的员工能在绝对的高压和毕可妍的完美主义的笼罩下，无人离职的原因。

虽然成本不断增加，但杂志的销量也比往年增加了17.1%，覆盖多出来的成本绰绰有余。

她不能理解叶深突然提出要撤掉两个没有收益的板块来增加广告位究竟是总部的要求，还是他想以此来彰显自己的权威。

叶深手中的圆珠笔轻轻敲打着桌面，目光锐利地直视着毕可妍，继续说道：“我又不是让杂志全面改版，只是撤掉一两个没那么重要的版块而已，剩下的版块你们爱讲时尚历史还是幕后故事我都不干预。”

剑拔弩张的会议室，终于有了片刻的寂静。

一直默默忍受的资深美容主编张晓曼终于忍不住开口，“社长，我懂您的意思，可是改版也需要一些时间，您也知道马上要发20周年特刊，我们……”

不等她说完，社长抢先开口，“我相信你们编辑部的能力，有毕主编坐镇，还有什么难得倒她的呢？”

叶深颇有深意地看向毕可妍。

毕可妍没想到叶深开始用捧杀这一招，正要反驳时，会议室里响起了有节奏的敲门声，得到允许后，Lily战战兢兢的走了进来，虽然她在门外听不真切，但也能感受到会议室内的剑拔弩张。

Lily把平板电脑推到毕可妍的面前，提醒一个小时后将参加知名设计师林静岚的私人派对。

毕可妍从来不做无意义的社交，这次派对是结识名流和设计师的好机会，所以她不会在会议上浪费太多的时间。

毕可妍也想停止这场毫无意义的闹剧，倏的一下站起。

“好了，我还有下一个日程，叶社长的提案，我们下次再议，散会。”

她无视了叶深那刀子一般的目光，径直向门口走去，Lily像她的影子一样立马快步跟上。

大家面面相觑，叶深暗暗的咬紧了牙关。

下次再议？恐怕是遥遥无期。

叶深在时尚圈摸爬滚打多年，从未遇见过毕可妍这样的对手，虽然与前主编也有理念不合的时候，但她至少还敬他三分。

虽然主编是一本杂志的绝对权利，但叶深不允许自己这样被碾压，被忽视。

他甚至认为，以毕可妍这种做派，迟早会有倒台的一天。

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

叶深狠狠地盯着门口，紧攥的拳头留下了深深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