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波翻涌,附近早已赶至礁石后的鱼群,纷纷看向彼此。近在眼前的致命吸引让它们趋之若鹜。但来自一旁鱼季身上紧随而来的王族威压也正一层层向四方荡漾。
它们不敢,若因此触怒王族,会毁了它们全族。当然也不舍得走,万一,有什么变故有机可乘呢……
随着仓洛音控制‘紫藤扶桑王树皮’越来越得心应手,‘蚺’逐渐失了主动权。一双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仓洛音。
仓洛音挑眉:“怎么?你的本事莫不是没有你这长相唬人?”
‘蚺’甩着被挡开的手不甘道:“女娃,你莫嚣张,王后之命无人可违,待入我之牢,定让你魂骨忘乡。”说完,手指成钩,一把拽上在他眼前分支开叉的藤蔓。
而藤蔓好似用上好的牛筋所制般,强拉不断。见仓洛音在一点点脱困,对面几人纷纷动作。
桑木炎黎收回短刀,自腰间取出‘玄铁短笛’,一道道金光自其上小孔飘散而出,如火舌般带着倾倒之力。这可是与他血脉一起抑住过洪水之怒的上古之器。
‘玄铁短笛’好似觉得自己被大材小用般磕磕绊绊的自孔洞上空织网,一道道金色的光芒瞬间将惊愕不已的‘蚺’笼罩在内。仓洛音向后退了一步收回藤蔓,接着就见网内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蚺’被困在网内不停发出“嘶嘶……”声,前一刻还耀武扬威的他瞬间如丧家之犬般落魄。巨大的落差让他有些懵……
一根满带戾气的木杖带着道道残影从天而降,‘蚺’头顶的水像被狠狠劈开一般朝着两边翻涌,接着只听‘当’的一声巨响,‘苍余杖’下压着金光,狠狠打在了‘蚺’的脑袋上:“巨鳗丑虫!”
“嘶……”‘蚺’在网下躲避不得,黑色的脑袋正中登时出现凹陷,一道道血纹好似盘踞在污物上的飞虫不停地在‘蚺’脑袋上旋转。
“急欲修复?亦当思忖汝祖父允否!”话音未落,涂山佑嘴角擒笑脚踏礁石,又一个腾空而起。手起杖落,只听‘咣当’又一声,这次‘蚺’的脑袋明显变了形。
“啊……?嘶……”‘蚺’自这两杖之后,便开始化形不稳狼狈不堪。不停地由人变鱼由鱼变人。正当涂山佑拎起‘苍余杖’准备再给它一杖时,桑木炎黎眼中带着狠意,双手金光凝聚,看着‘蚺’曾捏在仓洛音脖颈的右手,一道金光带着森森寒意如刀如斧般抢先一步朝蚺劈下:“亡与汝同归。”。
随着‘噗呲’一声血肉被破开的声音响起,水中血气顿时冲天而起。一阵血雾飞散开来。‘蚺’的右手好似无骨一般耷拉下来。
接着,破口处鲜血并没有如之前那般生出修复血纹,而是如置寒冻般结霜成冰,腥臭的气味浓郁异常,瞬间将桑木炎黎残留的血味掩盖。
“啊!”‘蚺’停在鱼形摸样,不再变成人型,巨大的黑色脑袋疯狂的向金网撞去,它一边身侧由于重伤未愈又被冰冻显得僵硬无比。
刚刚他们一个两个在他面前都好似很孱弱,却原来是故意示弱与他闹着玩吗?尤其是还捅了自己一刀的桑木炎黎,竟下这么大决心戏耍于他?!
‘蚺’面上狰狞可怖,在网内用粗壮的身体不停的扭打着,不惜留下触目惊心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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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水之中暗流涌动,撞停在礁石的‘续’敏锐的预感到,真正的危险不在眼前。
“啊……我要食杀尔等!!”‘蚺’巨大的身体在与金光撞击中升起层层血纹,一边的血纹好似增兵布将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想要将冰霜驱散,他周身都好似陷入符咒之内,身上除那一片冰霜之下,其余各处都在被血网不断加速修复。
仓洛音看着一柄夹着金光又带着寒霜的短刀自桑木炎黎手中直直飞出:“还有汝此一对喜窥之目。”接着便见桑木炎黎恨恨的拂了一下小腹,一柄短刀带着主人别样的怒火划向‘蚺’的双眼。
“啊嘶……!!!”‘蚺’双眼顿时被一道裹着寒霜的金光布满,随即巨大的鱼身不住的痉挛抽搐,它一双眼睛散出的鲜血随着水波荡漾迅速飘散,可还没来得及形成血纹便被冰霜冷凝缓缓沉到水底。
一双眼如他的右手般,如坠冰窟。
血液无法再为他疗伤。
一定是报复,‘蚺’眼底染上一层层毒怨。攻击他的右手与双眼,是为报复他打扰了他们的情事?
‘蚺’一双眼睛失明后,凶相毕露,嘶哑而愤怒的声音不停的发出阵阵咆哮。想到从始至终一直未曾阻拦的鱼季‘蚺’努力回忆着他站着的方向开口道:“季君,你便是如此与外人一道不加援手吗?”
鱼季冷笑:“我与这深水而言亦是外人,不是吗?”
十几年如一日的另眼相待,要不是他这王子身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怕是这水中什么臭鱼烂虾都敢欺负他。
‘蚺’:“您今日所为,王后必不会轻饶。”
鱼季一张脸更冷了:“饶?怎么,莫非你不知,她已为我筹谋了一条不归路。哈哈哈哈……饶?哼……”
一边的仓洛音听着鱼季的话,突然觉得他很可怜。身为一族王子没有强权压身,也无人敢明着为难,但就是看着卑微可怜。
水中波纹异动,‘蚺’双目一片漆黑,他也明白,鱼季连迟颜都恨,何况是他。腹背受敌,看不到的战争已经直接宣判了他的失败。‘蚺’双目猛地翻白:“罢了,死亦要有所值。”
他毫无征兆的安静下来。巨大的鱼身迅速悄然变化,好似静置水中的巨藤,他不再言语,也不再撞击金网,温厚的水自他身边缓缓波动。仓洛音忽然觉得四下仿佛陷入一阵窒息般的安静。
万物有灵,周围五彩斑斓和临时赶来的生物开始集体向远处分散。仓洛音和桑木炎黎对视一眼,齐齐向‘蚺’看去,只见其长长的身体开始微微膨胀,黑色的皮肤上出现了道道深红色的裂纹,原本带着青尖的獠牙一寸寸变得乌青。
珊瑚和礁石的缝隙中,响起一阵阵如海怪喘息般的低吼。礁石后原本来分羹的鱼群猛的扭转身形,离开的比来时更快。
乌莽皱着眉不安的看向鱼季:“少主,这……”
鱼季同样表情凝重:“我幼年时迟颜与赤焰王逼‘深水玄鲲’退位大战时,曾有几条巨鳗以自身濡养之血祭灵换毒伤人,只是不知……他会如何。”
闻言,仓洛音心头涌上一丝莫名的紧张。桑木炎黎收回短刀,一双眼睛带着谨慎,细致的观察着‘蚺’每一个微小的变化。
突然,寂静的深水中,一声暴喝如雷贯耳:“装神弄鬼!!”‘苍余杖’搅着水花与它状似无脑的主人一道腾空而起,用力劈向安静的‘蚺’。
“勿要胡来!”鱼季急促的声音响起,这毒鳗突然将自己身体撑成那么大,傻子都看得出它怕是要炸啊!
可涂山佑手快于脑数十倍,在听到鱼季喊他时,手中的‘苍余杖’早已重重打在‘蚺’额头正中心凹陷处。一道波纹自‘蚺’额上荡开。
随即“嘭!”的一声巨响,‘蚺’自头顶开始,身体各处猛然爆裂。离着最近的涂山佑立刻便被污血笼罩。
‘苍余杖’自手中脱落,涂山佑瞳孔缩小又放大,高大的身体好似小塔被推般向后缓缓倒下。
一只‘箭螺’自远处飞掠而来,好似撞到无形之物般,在离涂山佑半米外猛然停下,接着缓缓沉到水底。
“涂……”一字刚出口,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仓洛音脑中一紧,双眼平直,一道道金光自她头顶如雨般降下,少女一时间如罩金笼。
晕厥前她知晓,桑木炎黎在护着她。
如纱似幔的身体缓缓下滑,一双有力的臂膀上前将其稳稳圈护在怀中。
“汝欲何为?”看着紧跟上前的鱼季,桑木炎黎紧了紧手臂沉声开口。
鱼季拧眉看了眼靠在桑木炎黎怀中晕厥的仓洛音,抬头道:“将她腕上的‘紫渊珠’给我,若任由巨鳗释毒,谁都别想活。”
就算是本就生在深水的鱼季,现下脸上也染了青色。
哗啦啦一阵轻响,桑木炎黎一把扯下仓洛音腕间的‘紫渊珠’伸手递给鱼季。只见鱼季如之前为仓洛音替血一般,迅速催动‘紫渊珠’,‘紫渊珠’轻轻转动,很快便开始与蚺散在水中的血交互。
蚺散于四周的血一缕缕向‘紫渊珠’靠近,原本仓洛音的血被一丝丝挤出珠体。蚺看上去已然死尽。鱼季双手结了一个繁杂的小阵,一阵阵声波向‘紫渊珠’荡漾而去。
‘紫渊珠’突然离开了鱼季的手指,自外层褪掉了原本还算温和的幽紫色,一颗散着妖异光芒的血紫色珠子好似妖瞳般出现在众人面前。
桑木炎黎托着仓洛音周身金光层层染锈,一阵阵窒息感自四周袭来。他倒吸一口凉气:这珠子现在看起来,好像一个嗜血的妖珠,全无一点宝贝模样。
鱼季浑身泛青双眼紧闭,唇间轻动:一阵阵声波越来越急促。
身边的乌莽看了眼‘紫渊珠’突然像被扼住了喉咙般,双眼一翻自水中缓缓倒下。
鱼季眉头紧皱,右手一伸,整个手掌附上面前的繁复小阵:“祭!”一道微弱的声音响起,原本懒散的‘紫渊珠’好似瞬间领命般一个激灵旋转着向蚺炸开的中心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