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需此行 第68章 「生死追逐」

小无站在阎罗殿前，四周阴风呼啸，黑雾翻涌。殿门两侧，十八尊青铜鬼将巍然矗立，空洞的眼眶里跳动着幽绿的鬼火。

幽冥阎王高坐于白骨王座之上，十二旒玉冕垂落，遮住了祂的面容，只露出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那眼中仿佛藏着万千冤魂的哀嚎，又似深渊般吞噬一切光亮。

“擅闯阎罗殿者，魂飞魄散。”阎王的声音低沉如雷，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中。

小无沉默着，直到一柄银剑从殿外飞来，他握紧了手中的剑。剑鞘上的银纹微微闪烁，似乎是在回应着他的战意。

他抬头，直视着阎王：“我此次来，是想要借您的幽钟罩用一用。”

阎王的手指在王座扶手上轻轻敲击，每一下都像是敲在人的魂魄上，震得殿内阴兵纷纷低下了头。

“幽钟罩……”幽冥阎王冷哼了一声，“幽钟罩乃地府至宝，镇压十万恶鬼，岂是你说借就借的？”

小无冷笑道：“若我不借，您还想谁来借？您怕是不清楚，魔王即将卷土重来。等他灭了天族，那下一个会是哪里，我想您一清二楚。”

阎王的目光骤然一凝，殿内的温度瞬间降至冰点，连空气都仿佛凝固。

“狂妄。”祂抬手一挥，十八尊青铜鬼同时睁眼，手中长戈直指小无——

小无侧头躲避开了阴兵的长戈，身形一闪，银剑出鞘，剑锋划破黑雾，直直取向阎王咽喉。

但阎王不闪不避，只是轻轻一弹指。

“轰——！”

一道漆黑的锁链从地底窜出，如毒蛇般缠住小无的脚踝，猛地将他拽向了地面。

“还真是麻烦。”小无单手撑地，翻身跃起，同时剑锋一转，斩断锁链。可下一秒，更多的锁链从四面八方袭来，每一根都缠绕着凄厉的冤魂，嘶吼着扑向了他。

阎王冷冷地看着小无，傲气凌然：“区区凡人，也妄想挑战本尊。”

“凡人？”小无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立即咬破指尖，一滴金红色的血珠滴落在了剑身。

“嗡——！”

银剑猛然震颤，剑身上的银纹如活物般游动，最终化作为了一道银色身影，冲向了幽冥阎王。

阎王终于动了。

祂从王座上站起，十二旒玉冕无风自动，露出半张苍白如雪的脸。祂抬手一抓，虚空之中凝聚出了一柄漆黑的判官笔，笔锋如刀，直指了小无的眉心。

“轰——！”

身影与判官笔相撞，爆发出刺目的光芒，整个阎罗殿剧烈震动，无数阴兵被震得粉碎。

小无被冲击力逼退数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神色担忧地望向那道剑影。等看清对方相安无事，才松了口气。

阎王无视掉了那道身影，盯着小无，忽然笑了：“原来如此，你体内流淌的……”

小无擦去嘴角的血迹，身影回到银剑中，他冷冷地说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幽冥阎王沉默片刻，忽然抬手一挥，殿内阴兵尽数退散。

“可以。”祂缓缓道，“但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阎王的目光落在小无的心口：“我需要你的一滴血。”

“你要我的血做什么？”小无一疑，而幽冥阎王只是笑了笑。

“成交。”

“很好。”

祂抬手，虚空裂开一道缝隙，一柄漆黑的锁链缓缓浮现——里面正是幽钟罩。

锁链仿佛缠绕着无数冤魂的哀嚎，刚一出现，整个阎罗殿的空气都变得沉重起来。

小无伸手握住锁链，掌心瞬间被灼烧出一道焦痕，但他没有松手，最终将幽钟罩取了出来。

“记住你的承诺。”阎王的声音渐渐远去，“若你反悔，幽钟罩会亲自取走你的命。”

“那也要看看它有没有这个本身。”小无哼了一声，转身大步离开了阎罗殿。

然而，就在他踏出殿门的瞬间，背后忽然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意。

“嗖——！”

一支漆黑的箭矢破空而来，直刺他的后心。小无猛地侧身，箭矢擦过他的肩膀，带出了一串血珠。

他回头，只见阎王仍坐在王座上，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

“幽冥地府，可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果然鬼的话，半个字都不能信。他心想，不再犹豫，纵身跃入了忘川河中，身影瞬间被血色的河水吞没了下去。

在他身后，无数具阴兵如潮水般涌来，嘶吼着，跟随一同追入了河中。

小无的身影犹如一道残影掠过河面，脚下踏着翻涌的血浪，每一步都激起着猩红涟漪。

忘川河水沸腾着，无数具苍白的手臂从河底伸出，试图抓住他的脚踝。

身后，阴兵的嘶吼声越来越近。

青铜战马踏碎河面，马背上的鬼将高举长戟，戟尖缠绕着漆黑的幽冥火。所过之处的河水，仿佛都要被燃烧殆尽。

“凤凰余孽，休想逃！”阴兵鬼将的声音如同千万冤魂的尖啸，震得河水涟漪起伏。

小无咬了咬牙，握紧着手中的幽钟罩。幽钟罩表面上的符文正在逐渐黯淡——阎王在鬼器上动了手脚，它正在吞噬他的灵力。

“这么不要脸！”他低骂了一声，猛地转身，银剑横扫过去。

“锵——！”

剑锋与长戟相撞，火花四溅。鬼将的力量大得惊人，小无被震得倒退数步，脚下一滑，半只脚陷入了河水中。

一瞬间，无数具惨白的手臂缠了上来，尖锐的指甲下一秒就要刺入他的皮肉，贪婪地吮吸血液。

“滚开！”小无将法力渡到剑上，剑锋燃起了金红色的火焰，将那些手臂都焚烧殆尽。

可就在他分神的刹那，鬼将的长戟已至。

“噗嗤——！”

戟尖贯穿了他的肩膀，金红色的鲜血喷溅而出，落入忘川河中，让整片河水沸腾得更加剧烈。

小无闷哼了一声，左手抓住戟杆，右手银剑直直刺进了鬼将的咽喉之中。

鬼将侧头避开，却不想小无突然松开剑柄，掌心凝聚出了最后一丝灵力，狠狠拍在了鬼将胸口。

“砰！”

鬼将的青铜铠甲瞬间龟裂，身形踉跄后退。小无趁机拔出肩膀的长戟，反手掷出，直接贯穿了鬼将的胸膛。

“呃啊——！”鬼将发出凄厉的哀嚎，身体逐渐崩解，化作黑烟消散在了忘川河上。

无奈，更多的阴兵已经包围过来。

小无手上掐诀，伤口处被灵力包裹，不再流血。可在阴兵的追逐下，他意识的渐渐模糊了起来，脚步越来越沉，仿佛整条忘川河都在拖拽着他。

“不能……倒下……”

他试图催动体内的灵力，可在鬼界的地盘，法术一直处于被封印中，如今连指尖都无法再燃起一丝火焰了。

终于，他的膝盖重重砸在忘川河水上，扑通一声坠入河中，阴兵长戈的寒光已经映在了他的眼前。

小无闭眼，等待着最后一击。

“唰！”

一道银光闪过，最前方的阴兵头颅高高断裂，瞬间化作成黑烟消散。

小无勉强睁开眼睛，他看到一道修长的身影向着他游了过来。

那人一袭黑衣，袖口绣着淡金色的云纹，手中握着几枚飞镖，丢向了另外几个阴兵——

小无怔怔地望着这一幕，还未回神，便感觉一只冰凉的手扶住了他的肩膀。

最终，在昏迷前的最后一刻，他的心也安定了下来。

冰冷的河水拍打着岸边的碎石，血色浪花退去，留下了一片湿漉漉的河滩。

独朽把小无平放在一块稍干的岩石上，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微弱，但还算平稳。

“伤得不清……”独朽低低说着，就把湿透的斗笠摘了下去，看了看手腕上的红线。

幸好他下来了，也是这么巧合地给他传到了这里的忘川河岸。

独朽准备进一步的检查，忽然，手指在小无的耳后触到一丝异样。

一面极薄的边缘，几乎与皮肤融为一体，若不细察，根本无从发觉。

他眉头微蹙，指尖轻轻一挑——

“嘶啦。”

一张近乎透明的面皮被缓缓揭下，露出了小无真正的面容，独朽的动作猛然顿住，呼吸一滞。

接近惨白的脸上，是一副异常熟悉的面孔。他盯着小无的脸，目光复杂且又震惊。

“怎么……会是？”他的声音颤抖，手指也跟着颤抖，好似连呼吸都成了一种负担。

“怎么，可能？”

突然，小无缓缓睁开眼，视线模糊了一瞬，随即猛地坐起，牵动伤口，疼得闷哼一声。

“别乱动，伤口会裂。”独朽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两人对视，空气凝固。

最终小无先移开视线，发觉灵力波动了几瞬，开始低头处理起来肩上的伤口。

他知道独朽把他的面具摘了下来，可依旧淡然着。

双方仍然沉默，过了不久，小无还是开口：“暂时不要告诉他。”

独朽沉着声：“那你是不是应该和我解释解释？”

小无似乎有些无奈，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我不知道，现在应该怎样和你解释。”

独朽情绪开始波动：“瞒了我们这么久，天大的一件事，你竟然不告诉我们？”

小无说：“小景知道。”

独朽一怔，他早该知道了，景幽佳这么一个谨慎的人，怎么会无缘无故信任一个相识不算久的人？

“可你也要告诉我啊，我们难道不是兄弟么？”

小无笑了笑，眼眶慢慢泛起了红：“我很想你。”

独朽面色似乎出现了一瞬间的裂痕：“你说什么？你是个断袖？”

小无皱了皱眉头：“你才是断袖。”

独朽紧张问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