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银针乘风射了过来,玄檀脚步一溜,银针从他的鼻尖划过,仅差一分便能划出一道伤口。
玄檀悠然背过一只手,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两指将其夹住,稍稍一用力,那银针顷刻间被分成两半,顺着他的手指滑落在地。
脸颊的碎发被风吹起,独留一抹笑意。
“啊啊啊,对不起对不起!”
玄檀一转身便看到一身着紫色琉璃毒纹裙,穿着黑色镂空蛛网纹薄纱外衣的姑娘,近看还发现她右胳膊上还有一个蜈蚣铜环,这样的打扮必然是隐山眉氏了。
眉轻禾匆匆忙忙地跑到他身边,眯着眼睛在他身侧看来看去,粉嫩的脸蛋儿肉乎乎的,倒还可爱。
玄檀道:“怎的,看我死没死?”
眉轻禾一顿,笑着挠头:“实在对不住,方才在树林里似乎看到一黑影闪过……没想到黑影没射到,倒险些伤了二位。”
江云薄早已起身在他身旁,话说刚才真是有惊无险,这隐山眉氏的法术不属五行之内,而是用毒,要是中了他们的毒,那可不妙。
玄檀自是不在乎这些,就算伤到了也不是他受伤,自有个“替毒羔羊”。
不过也算是见到了“熟人”,便多看了两眼。
想当年她还是个很精明的姑娘,怎么现在……总感觉智商不在线呢?
“哦对了!”眉轻禾拱手道:“听闻青川出了大事,兄台可否多告知一些眼下青川的情况,好让我助殷氏一臂之力!”
江云薄若有所思,这青川能有什么事?难不成是炼妖沼泽爆炸的事?想来也只有这个了,便看向玄檀。
玄檀清了清嗓子便道:“额~前几日炼妖沼泽突然爆炸,死伤严重,嗯……就是如此。”
眉轻禾低头不语,玄檀给江云薄使了个眼色便打算悄咪咪地离开,谁知这丫头突然抬头,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兄台放心!四大仙族同气连枝,你们的事就是我们的事,我拍着胸脯保证,一定帮你们想解决的办法!”
这小姑娘长的是挺可爱,也是个没脑子的。
玄檀回礼道:“多谢,多谢。”
可心里却是杂乱无章:“我靠!这一千年变化这么大吗?仙门什么时候这么团结了?”
“啊!!救命,救救我……”
“怪……怪物!”
“通知镇子里的人,离开这里!赶紧跑!”
时已正午,温热的气息中掺杂着死亡的味道。
镇子里半数的老弱妇孺倒在血泊中,绝望与恐惧让他们难以瞑目,幸存的百姓踏着流血小河尖叫着逃向镇子外面,却不慎吸引了捕猎者。
宋盏诚老远听到了求救声,在上官冬朗飞燕般的轻功下,二人虽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但留给他们的就只有满地狼籍。
全镇上下,静的可怕。
宋盏诚俯身剥开死者的一块衣服,后背上深入骨干的伤疤不用细想也知道,今日做下这滔天罪孽的正是那日遇到的十二使司。
“看来,这是要硬碰硬了!”
宋盏诚站起身来,星眸四下环顾,于一个茅草屋附近看到了一只青黑巨手。
他与上官冬朗目光一对,便由着上官冬朗提着他丢到半空中,宋盏诚借着力,一脚踢上巨手手臂,手臂坚硬,他脚部向上一抬,斜向左踢,十二使司脸被踢歪,瘸腿站的不稳,应声倒地。
上官冬朗拽着缚妖绳将十二使司死死绑在了木桩上,任由它嘶吼磨牙。
“呵哈哈哈……娃娃们还真有两把刷子!”
女子的声音空灵飘渺,在绵绵长流的血泊中更添鬼魅。
宋盏诚也哈哈笑了起来,冲着藏身阴影中的女子道:“真是小瞧姑娘了……”
女子哼了一声,飘然至房檐下,将自己包裹在阴影中,与外面的璀璨光明形成鲜明的隔绝。
“装腔作势。”
上官冬朗可不想把时间耽误在这件对他来说无趣的事上,早些处理了倒也安逸。
身子一晃,闪出一道蓝色光影,弯刀出鞘斜斜割开木门,“哐当”一声房门破碎,烟尘四起,在短暂的寂静中,上官冬朗从中退身而出,将弯刀置于身前。
利爪悄无声息地自身后偷袭,宋盏诚按下上官冬朗的腰板,短马尾不慎被斩断几根发丝,飘飘落在尘土中。
“嘁,没用的家伙!”
乌云压城,将湛蓝色的天空全然遮掩,女子轻盈地飘在半空中,披散着头发瞥了一眼十二使司,语气森冷狰狞:“宰了他们!”
十二使司歪着头,身上的缚妖绳被生生割断,只有零星几根细丝挂在它身上。
宋盏诚拉过上官冬朗,两军对垒,他也不敢说有十足的把握打赢这场仗。
十二使司栽歪着身体以迅雷之势朝宋盏诚袭来,瞥见宋盏诚手里没有武器,上官冬朗便随手丢给他一柄弯刀,飞身去缉拿女子。
看来这十二使司还知道柿子要挑软的捏啊……
黛音状似鬼魅,在遮掩了阳光的苍穹下,丝毫没有恐惧之意,她十分淡定的挥着手中细如蛛网的丝线操控周围死物,废椅杂盆但凡能操控的东西都听其号令向上官冬朗袭击过来。
上官冬朗身形如同飞燕,悄然避开她的攻击,杂乱不堪的废物在地上撞出一个大坑,尘土漫天呛得宋盏诚睁不开眼。
十二使司尖锐的利爪割开宋盏诚的衣衫,露出了少年还未成熟的胸膛,仅差半分便要撕裂一道伤口,宋盏诚暗自庆幸,在黄尘中伸腿横扫,扫了个空。
“你个蠢才!还不退出去!”
上官冬朗的弯刀被黛音的丝线绑缚,僵持不下之际便看到宋盏诚滑稽的表现,不由得喊道。
“你还是关心一下自己吧!”
黛音稍一用力,上官冬朗竟被拽了过去,弯刀被丝线绑着,不听使唤。
十二使司活动关节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宋盏诚挥刃聚风,吹散了黄尘,但刀刃却被十二使司用巨爪钳住,一时间僵持不下。
“乖乖束手就擒吧!”
黛音妖媚的嗓音自上空传来,宋盏诚抬头望去,便看到她挟持着上官冬朗,那柄被缠绕的弯刀正横在上官冬朗的脖子上。
“要挟这件事可不能做啊……”
十二使司的力气极大,宋盏诚拽着刀柄不由得手心出汗。
“同样为妖奴司办事,挟持我……想想后果!”
上官冬朗语气森冷,像冬日里的寒霜。
“哼,我都这样了,还怕什么后果!”黛音眼眸阴晦,露出口中尖牙,像个食人怪物般嘶吼:“动手!”
两柄弯刀都被敌方控制,阴冷的刀刃触碰温热的皮肤,只要轻轻一动,二人当即人头落地!
猛烈的药效将十二使司变成了六亲不认的怪物,附近的熊孩子不知轻重,见贴在窗子上歪歪扭扭的黄纸觉得新奇,便撕下来把玩,放出了十二使司,而山谷里的残渣碎肉确是他所为。
黛音站在街道中央,穿着用绫罗绸缎精心缝制的衣衫,孤傲地扫视逃亡的百姓,不紧不慢地摆动紫藤花团扇。
入秋,风起。
三人一路上饥肠辘辘,终发现半山腰歪歪扭扭长着一棵野果树。
“听我一句劝,南空山下哪个村子都去得,千万别去拂白村,那里啊……”
男人的眼睛眯成一条缝,额间青筋微微凸起:“贼患猖獗,据说啊,村里的孩童在一个月内接连丢失,可不是好去处!”
这边说着,男人的视线不自觉移向宋盏诚身旁约莫十岁的孩子身上。
遭受重创的上官冬朗,仅剩的灵力只能维持孩童模样,故此刻身心皆遭受莫大的打击。
看着面色铁青的上官冬朗,蹲在树下啃果子的燕崽默默拢了拢宽大的袍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尽可能避开男人疑惑的视线。
男人嘀咕两句便骑着毛驴下了山。
宋盏诚勒紧挂在身上的酒坛子,结实的手臂攀住坠满红果子的树枝,兀自荡将两圈,翻身跃上树梢。
熟透的果子只需轻轻一碰,便忙不迭地滚落在布兜上,他左手拿着果子在身上擦干净,懒懒地倚靠着粗糙的树身,大快朵颐。
【车辆破损程度达40%,正在传达宿主邮箱,等待系统维修。】
清脆的系统提示音不合时宜地在耳畔环绕立体式回响,干燥的的树枝突然折断,勾住了他的衣领。
万山丛中,怪石嶙峋。
奇峰怪穴绵延百里,肆意侵入**的孤城遗址,饱经百年风霜的死亡之城渐渐被天命所接纳,于静谧中焕发生机。
远山被苍翠的古树彻底覆盖,放眼望去,郁郁葱葱。千针万林紧密地嵌入崖壁,爆发着勃勃生机,黎明前的晨阳尚未破晓,便早有青雾在此等候。
拨开云雾,这果树旁正是万丈陡峭的悬崖。
“有人吗?!听得见我说话吗?”
埋藏在浓雾中的悠扬嗓音飘飘荡荡传入江波深处。
悠扬的渔歌在广阔浩淼的江河湖海中穿透云雾的屏障,哗啦啦的水流被竹竿拨弄,一个披着蓑衣头戴斗笠的女子站在竹筏上,高唱着悦耳动听的渔歌自湖水中央缓缓向岸边靠近。
他捕捉到了这声呼唤,将手拢到嘴边站在竹筏上高声喊道:“听得见!”
清风拂过脖颈,带来丝丝凉意,远处的高山沟壑,断断续续传来一句:“你有厕纸吗?”
厕纸吗?纸吗?吗……
宋盏诚黑着脸,不再回话。
浓雾遮挡着视线,似有两只飞鸟从他身侧掠过,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燕崽与上官冬朗各自手执黑袍一角,却噼里啪啦落下一堆干瘪的红果,这棵歪脖子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生长,二人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嘴巴。
水面溅起片片涟漪,撩拨着倒映在水中的阴影,阴霾的天幕下雨点子噼里啪啦砸在渔女的肩膀上,远远看着那人跳下船抱着什么东西,鬼鬼祟祟地直奔一处酒馆。
满头落叶的宋盏诚耷拉着脑袋挂在树上,视野朦胧中,瞥见南边儿来了俩樵夫,背着篓筐推推搡搡,在潮湿的地面踩下深浅不一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