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如其来的场景转换让妒彻底愣住。他刚想伸手去摇醒惰,询问这又是怎么回事——
砰!!
一声巨响,旁边一扇厚重的金属门猛地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铰链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震得顶棚上一簇簇灰尘簌簌落下。
门外,逆着走廊的光线,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站在那里。
尊脸上挂着那种惯有的、微微眯起眼睛的、看似愉悦实则危险至极的笑容。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照灯,冰冷地扫过房间里那台仍在幽幽运行的精密仪器,然后掠过一脸惊愕、似乎还没完全从场景转换中回过神来的妒,最后精准地定格在刚刚被巨响惊醒、正手忙脚乱扶眼镜、试图掩饰脸上残留睡意和茫然的惰身上。
尊的声音低沉悦耳,却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水里捞出来,砸在寂静的空气里:
“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
他微微偏头,视线在妒和惰之间缓慢地移动,那眯起的眼眸中寒光闪烁。
“你们两位,‘私下’交流得……很愉快?”
妒和惰下意识茫然地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清晰地读出了不解与困惑:按理说,他们同属“芜”组织,是尊麾下的战将,成员之间私下交流情报、甚至切磋较量,都从未被明令禁止过。这片土地的规则简单粗暴,即便是尊自己上位,遵循的也是“只要能打败所有人,你就是新王”的铁律。这种突如其来的、近乎捉奸般的质问,显得毫无缘由且极其反常。
尊没有,也似乎不屑于去做什么解释。他甚至没有等待回应的耐心。
就在惰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的瞬间,尊猛地动了!
他一步上前,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一只手如同铁钳般精准地攥住了妒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毫不留情地将人从原地猛地拽离!
“呃!”妒猝不及防,被扯得一个踉跄,几乎是被拖行着拉出了那间充斥着仪器冷光的房间。
徒留原地一脸愕然、完全搞不清状况的惰,对着还在微微晃动的破损金属门发愣。
走廊里,光线比房间内更加昏暗,模糊了尊脸上的具体神情,只能隐约看到他紧绷的下颌线条和周身散发出的、几乎凝成实质的低气压。
妒被动地、磕磕绊绊地跟着尊几乎称得上粗暴的步伐,手腕被攥得生疼。更让他心悸的是,尊扣住他手腕的食指和中指,正牢牢地、精准地压在他的脉搏上。那两根手指冰冷而用力,仿佛不是在搀扶或引导,而是在监控着他每一次因疼痛和惊慌而加速的心跳,又仿佛下一刻,那压抑的怒火就能透过皮肤,直接撕裂他腕间脆弱的血管。
这种被绝对力量压制、如同对待物品般被强行拖拽的感觉,让妒极其不适,内心深处涌起强烈的抵触和屈辱。他试图挣扎,却发现对方的力量如同山岳,纹丝不动。
然而,就在这极度的不适和抗拒之中,一种诡异的熟悉感却如同水底的暗礁,悄然浮现。
他仿佛感觉……自己的右手食指和中指的指尖,也残留着某种类似的、按压在别人脉搏上的触感记忆。微弱的跳动,皮肤的温热,以及……一种掌控一切的、居高临下的姿态。
仿佛在过去的某个时空里,他自己,也曾无数次地、以同样的姿势,这样牢牢地攥住过别人的手腕,将对方完全置于自己的掌控之下。
这个突如其来的、模糊却鲜明的感知,让他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凝滞了一瞬。
自己……过去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沉默的低气压在两人指尖蔓延了许久,两人之间只留下愈演愈烈的跳动声。
尊似乎被指尖下那急促跳动、却又完全无法挣脱他掌控的脉搏取悦了。那几乎要撕裂血管的怒火如同潮水般骤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难以捉摸的情绪。
他突然毫无预兆地停住了脚步。
妒正被他强行拖拽着,根本来不及稳住身形,整个人猝不及防地撞在了他坚实挺拔的后背上,鼻尖甚至能感受到对方衣料下传来的温热体温和隐含的力量感。
故意的。妒的直觉尖啸着告诉他。同时,一股强烈的、令人不安的既视感猛地攫住了他。这场景……这突如其来的停顿……这撞上去的触感……
他甚至有种荒谬而清晰的预感,下一秒,一句冰冷的话语就会从头顶上方砸下来——
“你怎么这么没用?”
妒自己都不知道这诡异的直觉从何而来。但奇怪的是,在他的感知里,这句预想中的话并不带有刻薄的鄙夷或嘲讽,更像是一种……没有情绪起伏的、纯粹陈述事实的口吻。
然而,头顶传来的声音,与他预想的内容并不完全相同,但那没有情绪的、陈述事实般的语气,却与他直觉感受到的如出一辙。
尊的声音平稳地响起,听不出喜怒,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明显不过的客观事实:
“如果不是我去寻你,你就没准备回来。”
“?”妒茫然地抬起头,撞入眼帘的却是尊异常笃定的脸色。那双总是眯起、藏着无尽危险与戏谑的眼眸,此刻竟是少有的平静,甚至透出一种近乎纯粹的专注,仿佛在陈述一个毋庸置疑的真理。这是妒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一面,陌生得让人心悸。
然而,这罕见的平静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下一秒,尊的脸上又重新挂起了那种惯有的、令人捉摸不透的戏谑笑容,仿佛刚才的平静只是错觉。
“我给了你这么久的时间,”尊的声音拖长了调子,带着点似真似假的抱怨,“为什么就从来没想过要自己回来呢?”
话音未落,他的两只手掌已经猛地抬起,重重按在了妒的双肩上!那力道不容抗拒,带着一种宣告所有权的强势。
紧接着,尊的身体缓缓向下弓起,以一种极具压迫感的姿态逼近。那双眯起的、重新盈满复杂情绪的眼眸越来越近,如同一个不断收缩的漩涡,彻底占据了妒的整个视野,让他无处可逃。
妒清晰地感受到,那层戏谑的糖衣之下,包裹着的是深不见底的不满和……一丝极其细微、却真实存在的委屈?
这感觉让妒只觉得荒谬无比,简直是无妄之灾。他明明失去了所有记忆,对过去一无所知,尊的这些质问和情绪,根本就不是现在的他能够回应或理解的。更何况,如果惰的猜测是对的,他的记忆正是被尊“夺取”的,那么尊明明就知道所有答案,为什么还要来逼问一个什么都忘了的人?
可是,看着眼前这双充满了侵略性和某种偏执期待的眼睛,妒所有辩驳的话语都堵在了喉咙口。一种强烈的直觉警告他——尊似乎就在等着他气急败坏、等着他失控反驳,那样就正好给了他一个彻底发泄那莫名怒火和“委屈”的借口。而发泄的后果,绝不是现在失去记忆和能力不明的自己所能承受的。
巨大的无力感和憋屈感涌上心头。
最终,妒只能艰难地移开视线,扭过头,避开那几乎要灼伤人的目光,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我不知道。”
从他的视角,只能看到尊线条冷硬的下颌和微微滚动的喉结。
而在尊的视角自上而下地俯瞰,却能清晰地看到妒因为扭头而暴露出的那一截白皙脆弱的脖颈。线条优美,皮肤下的血管若隐若现,呈现出一种毫无防备的、近乎引颈就戮的顺从姿态。
这脆弱又不情愿的模样,无疑再一次极大地取悦了尊,甚至比预想中还要令他满意。
他不再忍耐,喉间发出一声低沉而满足的喟叹,甚至带上了一丝急不可耐的意味,猛地低下头——
嘶!
温热的唇瓣伴随着轻微的刺痛,骤然落在了那截暴露的脖颈上!紧接着是牙齿不轻不重的啃咬和厮磨,带来一阵阵战栗般的触感。
“!”妒浑身猛地一僵,惊得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就想挣扎推开,“你……!”
但按在他双肩上的手如同最坚固的镣铐,骤然收力,将他死死地定在原地,所有的挣扎都如同石沉大海,徒劳无功。
他只能僵硬地站在那里,感受着那带着惩罚和占有意味的啃咬,以及耳边传来的、尊逐渐变得沉重而滚烫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