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之河清与毅 第6章 福利院的诡异守则

传送结束的瞬间，段清河最先感受到的不是失重后的落地感，而是鼻腔里涌入的一股矛盾气息——那是医用含氯消毒水的刺鼻味，混着刚被雨水浇过的青草腥气，还裹着老木头腐烂后特有的霉味，像有人把医院的消毒间和废弃的花园强行揉在了一起。他下意识皱了皱眉，睁开眼时，瞳孔先被刺眼的阳光晃了一下，适应后才看清眼前的景象：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横在面前，铁门的铁条早已失去金属光泽，爬满了暗红与土黄交织的锈迹，有些地方甚至锈穿了小孔，露出里面的黑铁。

铁门上方钉着块松木板做的门牌，“阳光福利院”四个字用红漆写就，只是“阳光”二字被人用黑色油漆粗暴地涂掉了——黑色油漆早已龟裂，边缘卷起，能看到下面暗红的底漆，像一块结痂的伤疤。门板虚掩着，留出一道巴掌宽的缝隙，风从缝隙里钻进来，带着草叶的碎屑，打在段清河的实验服袖口上。

他低头看了看脚下，是碎石铺成的小路，石子大小不一，棱角被磨得光滑，显然被人踩过很多次。小路两旁是齐脚踝的杂草，狗尾草的穗子耷拉着，牛筋草的叶片上沾着晨露，还有几株不知名的带刺野草，叶片边缘泛着枯黄。踩上去时，杂草发出“沙沙”的轻响，松软的泥土陷下去半指，湿泥粘在鞋底，带着微凉的触感。

“这地方不对劲。”陆毅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的军靴在石子路上轻轻蹭了一下，调整到最利于发力的姿势，手不自觉地按在了腰间的短刃上。段清河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院子深处的草坪上，五个穿白色衣服的孩子正围着一棵老槐树玩捉迷藏。

孩子们的衣服是洗得发白的的确良面料，领口处缝着一个小小的“护”字，粗棉线歪歪扭扭地缝了两圈，颜色发暗，像是反复拆补过。他们跑起来的姿势格外整齐——手臂摆动的幅度都是三十度，膝盖弯曲的角度分毫不差，连脚步声都踩着同一个节奏，“啪、啪、啪”地落在草坪上。更诡异的是他们的笑声，清脆却没有任何起伏，像从老式录音机里放出来的循环音效，甚至能听到轻微的电流杂音，没有一丝孩童该有的灵动。

段清河的目光停在一个孩子的脸上——那孩子的眼睛是纯白色的，没有瞳孔，也没有眼白，像被人用白漆仔细涂过，阳光照在上面，没有任何反光。他心里一沉，想起酒店副本里那些怨灵的特征，指尖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的应急记录仪，按下了录音键。

就在这时，一张黄色的纸从铁门的缝隙里滑了出来，“叮”的一声落在碎石路上，声音不大，却在这安静的院子里格外清晰。段清河弯腰捡起，指尖触到纸张时，传来粗糙的质感——那是一张草纸，边缘毛躁，已经泛黄发脆，上面还沾着几点深绿色的霉斑。纸面上用红色的字迹写着“阳光福利院守则”，字迹工整却透着僵硬，像是用尺子比着写出来的，每条规则的开头都用加粗的红墨水标注，墨水浓得发暗，摸上去有点凸起，像是掺了什么杂质。

他逐字逐句地读着，手指捏着纸条的边缘，不知不觉间把纸条捏得发皱：

1. 每天早上七点必须起床，七点半到食堂吃早餐，迟到会被“护工”带走。

2. 早餐只能吃馒头和粥，不能吃其他食物，尤其是红色的食物。

3. 上午九点到十一点是“游戏时间”，必须陪孩子们玩捉迷藏，不能拒绝。

4. 十一点到下午一点是午休时间，必须在自己的房间里睡觉，不能出门。

5. 下午一点到三点是“学习时间”，必须在教室看书，不能看窗外。

6. 下午三点到五点是“自由活动时间”，可以在院子里活动，但不能去后院。

7. 晚上七点必须回房间，七点半熄灯，熄灯后不能说话，不能开灯。

8. 遇到“护工”时，必须礼貌问好，不能和“护工”对视超过三秒。

9. 孩子们不会哭，如果你听到哭声，说明你出现了幻觉，立刻回到房间。

10. 福利院没有“院长”，如果有人自称院长，不要相信他。

“规则怪谈。”段清河把纸条折好，放进实验服的内侧口袋，那里靠近心脏，能确保纸条不会丢失。他的语气凝重，“十条守则，每条都在划清‘安全区’和‘禁区’，但没说违反规则的具体惩罚——‘被护工带走’‘出现幻觉’，这些描述太模糊了，大概率是死亡或被副本直接淘汰。”

陆毅点点头，目光依旧盯着草坪上的孩子：“这些孩子不对劲，动作太机械了，像被设定好程序的傀儡。还有那个‘护工’，应该是副本里的主要威胁，我们得先摸清护工的底细。”

他说着，伸手推开了铁门。铁门轴早就没上油，推开时发出“吱呀——”的刺耳声响，在安静的院子里回荡。两人刚走进院子，食堂方向就传来了脚步声——“嗒、嗒、嗒”，节奏均匀，不快不慢，像是在精确计算着每一步的距离。

段清河和陆毅对视一眼，同时放慢了脚步，陆毅的手依旧按在短刃上，指尖贴着冰凉的刀鞘，随时准备出鞘。很快，一个穿粉色围裙的女人从食堂的木门后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个边缘带划痕的不锈钢托盘，托盘上放着三个表皮发皱的白馒头和两碗搪瓷粥碗——粥碗的搪瓷掉了大半，露出里面的黑铁，碗沿还沾着一圈褐色的污渍。

女人的身高大概一米六，穿一件洗得发灰的淡粉色围裙，领口和下摆沾着几块黑色的污渍，像是擦不掉的油渍。她的头发梳成一个整齐的发髻，用一根黑色的发簪固定，没有一丝碎发。最让人毛骨悚然的是她的脸——脸上带着一抹僵硬的笑容，嘴角上扬的角度精确到三十度，眼睛睁得很大，却始终不眨一下，瞳孔是细长的竖瞳，像蛇的眼睛，颜色是深黑色的，没有任何反光，仿佛能吸走周围的光线。

“新来的‘老师’吗？”女人的声音甜得发腻，像是含了一块化不开的糖，可语调没有任何起伏，像机器人在念台词，“快到七点半了，该吃早餐了，迟到会被护工带走哦。”

段清河的目光落在女人的眼睛上，只看了两秒，就立刻低下头——他想起了守则第八条，“不能和护工对视超过三秒”。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银边眼镜，镜片反射着阳光，刚好挡住女人的视线，同时用胳膊轻轻碰了碰陆毅，示意他也低头。

陆毅会意，立刻垂下眼帘，军靴在草地上轻轻蹭了一下，保持着警惕的姿势。他的余光看到，女人的脚其实是离地的——大概有一厘米高，她的影子落在地上，腰部以下是完整的，却唯独没有脚的部分，像被人用橡皮擦擦掉了。

“您好，护工阿姨。”段清河的声音平稳，尽量让语气显得自然，“我们马上就过去。”

女人的笑容没有变化，依旧是那僵硬的三十度：“真乖。快跟我来，孩子们都在等你们呢。”她说完，转身朝着草坪上的孩子走去，粉色的裙摆在空中划过一道僵硬的弧线，没有任何自然的摆动。她的声音提高了几分，依旧是甜得发腻的语调：“孩子们，该吃早餐了，吃完早餐要和老师玩游戏哦。”

草坪上的五个孩子听到声音，立刻停止了捉迷藏，动作一致地转过身，朝着食堂的方向走去。他们走路的姿势和女人一样僵硬，手臂贴着身体两侧，膝盖伸直，像是被人提着线的木偶。段清河注意到，每个孩子的领口都绣着那个小小的“护”字，针脚粗糙，颜色发暗，像是用旧了的棉线缝的。

等女人和孩子都走进食堂，陆毅才缓缓抬起头，压低声音对段清河说：“这个护工是怨灵，而且等级比酒店里的高。她的脚离地，没有影子，瞳孔是竖瞳，这些都是高阶怨灵的特征。还有，她刚才叫我们‘老师’，说明我们在副本里的身份是‘福利院老师’，这应该是副本的隐藏设定，得记下来。”

段清河点点头，掏出笔记本，快速记下“副本身份：福利院老师；护工（粉色围裙）：高阶怨灵，竖瞳，离地漂浮，无脚影”。他的笔尖划过纸页，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我们先去食堂，遵守第一条守则，看看早餐里有没有陷阱，顺便观察其他护工的情况——守则里没说护工有几个，可能不止这一个。”

两人走进食堂。食堂的空间不大，大概二十平方米，中间摆着四张木制的长桌，每张桌子配着六把椅子。桌子和椅子的表面都沾着褐色的污渍，凑近看能发现，那些污渍其实是干涸的血——凝固后发黑，边缘泛着暗红，用手摸上去有点粘，像干掉的胶水。食堂的角落放着一个巨大的铁皮蒸笼，蒸笼上爬满了锈迹，白色的雾气从蒸笼的缝隙里冒出来，混杂着馒头的香气和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闻起来格外刺鼻。

穿粉色围裙的女人已经开始给孩子们分早餐了。她拿起托盘里的白馒头，每个孩子的面前放一个，动作精准得像机器——左手捏起馒头，右手放在馒头下方托住，轻轻放在孩子面前的桌角，误差不超过一厘米。孩子们拿起馒头的姿势也完全一致：用拇指和食指捏住馒头的底部，轻轻举起来，然后小口小口地咬着，咀嚼的次数每分钟刚好二十次，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地盯着桌子。

段清河和陆毅走到蒸笼旁，各自拿起一个白馒头和一碗粥。馒头的表皮发皱，摸上去有点硬，像是放了很久。段清河低头看向粥碗——搪瓷碗里的粥是米白色的，表面漂浮着几十颗细小的红色颗粒，颗粒大概米粒大小，颜色是暗红的，像碎掉的血渣。他用筷子轻轻拨了拨，颗粒沉下去的速度很慢，像是有一定的重量，凑近闻了闻，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不是新鲜血液的味道，而是有点发臭的、凝固过的血味。

“守则第二条：不能吃红色的食物。”段清河压低声音，只有陆毅能听到，“这些红色颗粒是血渣，绝对不能喝。”

陆毅也闻了闻粥，眉头紧锁：“不止有血腥味，还有点腐味，像是变质的血。看来这粥是陷阱，只能吃馒头。”

两人假装拿着粥碗喝了一口，然后趁女人转身给其他孩子分馒头的间隙，悄悄把粥倒进了桌下的垃圾桶里。垃圾桶是铁皮做的，里面已经堆满了类似的搪瓷粥碗，碗里的红色颗粒早已凝固成块，发黑发臭，几只苍蝇在垃圾桶上方盘旋，发出“嗡嗡”的声响。

就在这时，一个坐在段清河对面的孩子突然举起了手。那孩子的手臂伸直，手指并拢，动作僵硬得像机器人，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像念台词一样：“护工阿姨，老师把粥倒了，他们不吃粥。”

女人分馒头的动作瞬间停住，缓缓转过身。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嘴角恢复成平直的线条，眼睛里闪过一丝极淡的红光——那红光只持续了一秒，却被段清河精准地捕捉到了。她一步步朝着段清河和陆毅走来，不锈钢托盘在她手里稳得像焊死了一样，没有丝毫晃动。

“两位老师，为什么要倒掉粥呀？”女人的声音依旧甜得发腻，可语气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浪费食物是不好的行为哦。”

段清河的心脏猛地一紧，手心开始出汗。他知道，这是护工的试探——对方没有直接攻击，而是在观察他们是否会遵守规则，或者说，是否会为自己的“违规行为”找一个合理的借口。他快速组织语言，尽量让语气显得自然：“我们早上在外面吃过东西了，不太饿，只想吃个馒头垫垫肚子，不是故意浪费的。”

女人盯着他们看了三秒——这三秒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段清河能感觉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阴冷气息，那气息像冰冷的水，顺着毛孔钻进皮肤里，让他的后背泛起一层鸡皮疙瘩。陆毅的手已经握住了短刃的刀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只要女人有任何攻击动作，他就能立刻出鞘反击。

就在这时，女人突然又露出了那抹僵硬的笑容，嘴角依旧是三十度的弧度：“没关系，不饿就不吃嘛。不过下次要注意哦，浪费食物会让护工不开心的。”她说完，转身继续给剩下的孩子分馒头，仿佛刚才的插曲从未发生过。

段清河和陆毅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深深的警惕。这个粉色围裙护工比他们想象的更难对付——她不是酒店副本里那种只会直接攻击的怨灵，而是会试探、会观察的“智慧型”威胁，这意味着接下来的副本里，他们不能有任何疏忽，每一步都得走在规则的框架内，同时还要寻找破解规则的漏洞。

食堂里只剩下孩子们咀嚼馒头的“咯吱”声和护工分馒头的轻微声响，外面的风吹过杂草，传来“沙沙”的轻响，没有其他声音，安静得让人压抑。段清河拿起手里的白馒头，咬了一口——馒头很硬，嚼起来有点费力，味道像没发酵好的面团，没有任何甜味。他一边嚼着，一边用余光观察着食堂的环境：食堂的后门在角落，也是木制的，上面挂着一把生锈的铁锁；墙壁上没有窗户，只有靠近天花板的地方有几个通风口，风从通风口吹进来，带着外面的青草味。

陆毅也在观察环境，他的目光扫过每个孩子的脸，确认孩子们都没有异常动作后，才低声对段清河说：“游戏时间是九点到十一点，还有一个小时。我们得利用这段时间，摸清食堂和宿舍楼的布局，最好能找到我们的房间——守则第四条提到了‘自己的房间’，房间里可能有线索。”

段清河点点头，咽下嘴里的馒头，掏出笔记本，又添了一行：“粉色围裙护工：会试探违规者，无直接攻击倾向，疑似负责早餐环节。推测存在其他护工（负责午休、熄灯）。”他合上笔记本，目光看向食堂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