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求生公路 第11章 第11章

许是陆野浑身上下的气息有些骇人，谢叙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擦着，眼镜后的目光在陆野和余晖之间来回犹疑。

他张了张嘴，又合上，似乎是在斟酌着措辞。

这时，冲锋衣女孩抢先接过话头，语气里还带着些许怪异的味道：“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这是我进入副本后分配的房间。”

谢叙挥了挥手，冲锋衣女孩立刻抿嘴退到了他身后，眼神里还有几分不服气与忌惮。

谢叙深吸一口气，下意识地开口道：“落......”

“叫我余晖便好。”余晖抬眼截住了谢叙的话头。“许久不见了，阿叙。”

谢叙立刻明白，余晖不愿在此刻暴露自己的身份。

落日的身份太过敏感，确实不适合过度暴露。

他点了点头，开口道：“余姐，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方才我们在玩家准备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你。”

余晖叹了口气：“阿叙，先别急，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这是个什么级别的副本。”

谢叙一脸奇怪地抬头看着余晖：“A级？为什么你会问这个问题。余姐，副本的初始等级不是进入副本前就有的信息。”

听到A级副本的消息。余晖和陆野立刻对视一眼，两人心下都明白这里面真的出了大问题，这不该是他们这种新人踏入的副本。

余晖思躇片刻，最后抬头看向谢叙缓缓开口道：“说起来有些复杂，这个事情要从我们进副本时说起......”

......

随着余晖的讲述，谢叙的眼神逐渐变得异常复杂起来。他眉峰紧锁，镜片后的目光在余晖脸上停留，似乎是在梳理信息。

“如果真的按照余姐所说，这个副本中出现的那个假冒‘落日联盟’的家伙，想必就是动用了一些手段隐瞒了A级副本的信息。”谢叙的声音比刚才更沉了些，这是属于落日联盟初代成员的稳重与严肃。“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看来联盟需要追查这个组织了。”

谢叙看向余晖，眸中闪着一丝微光：“余姐，你......”

谢叙是游戏的老玩家，也是落日联盟中第一批的成员，对于落日的情况和过往自然比旁人要清楚的多。作为落日联盟的创始人，落日这个名头在“神之领域”这款游戏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从前的落日，是能在S级副本里凭借一己之力稳住全队的存在，是能在无限公路中天灾降临时拿出巨额物资造福人类的存在。

可眼前的落日，身上的锐利之气仿佛被磨平了

她少了几分从前的狠劲，连说话的语气都比记忆里的少女温和了太多，要不是那张脸太过于熟悉，谢叙几乎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此刻，她身上充斥着刚入游戏的“菜鸟”身上才有的青涩气息。

这种反差太过刺眼，也太过反常。

显然，当年那场所有人都以为她已经陨落的意外里，一定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内幕。

他想问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最终这番话还是在舌尖滚了一圈后被他咽了回去。

他看得出来，此刻的落日并不愿意多提。

谢叙将话题的中心带回到了副本之上。

他沉思片刻开口道：“这个副本，在我们落日联盟关注到之前，已经折损了很多玩家进去了。故而我才会亲自前来。”

“落日联盟？”陆野见余晖与此人相当熟悉，指尖在刀柄上顿了顿，将手中的短刀收回鞘中。

在谢叙不动声色地打量他的时候，他自然也在打量着对方。

多年雇佣兵生涯早已将他磨练的有极高的敏感性，对面这人显然并不是一个普通的玩家。与其说是玩家，不如说是高手，他身上有一种经年累月里浸在生死里的冷意。

想到这里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余晖一眼，余晖之前在战斗中呈现的杀意也令他感到诧异，那是在生死边缘才能凝炼出来的杀意。

高手的身上总是有一种自成一脉的气质，就像小时候看武侠书里写的那样，高手的气质自带一层“看不见的光环”，不是刻意的张扬，也不是外露的凶狠，而是一种从骨血里透出来的不一样，仿佛他们站在那里，就和周围的江湖众生划出了一道无形的界限。

谢叙身上有这种感觉，战斗时期的余晖也有这种感觉。

听到陆野的疑问，谢叙身后的冲锋衣女孩倒是十分惊讶。

“你连‘落日联盟’都不知道？装什么？难道你还是一月新手期的玩家，还没接入世界？装什么。”冲锋衣女孩说话有些讽刺。

陆野这个人，你可以说他装逼，但你不能说他装蒜。

他是个直肠子，一向很少会拐着弯说话。他奇怪地看向这个冲锋衣女孩，开口道：“我刚进游戏第二天，就开到了个身份卡，进了这个副本。”

此话一出，倒是轮到冲锋衣女孩惊讶了。就连谢叙这种很少显露出来自身情绪的人，也透着些许惊讶。

“你开什么玩笑？”冲锋衣女孩突然从后面冲了出来。“一月新手期玩家除非特殊情况，是不可能进入副本的。何况这可是个A级副本，更何况你说你才加入游戏第二天！”

谢叙点了点头：“‘神之领域’的游戏是按照玩家的资质分配进入游戏的先后，你如果是才加入游戏第二天，那么你的各方面素质评估在游戏中应该是C国人口的中位数，又怎么会有这般的天才机遇。”

余晖听闻摇了摇头，果然即便是落日联盟的精英也逃不开对他人的刻板印象。

或者说，精英更容易对他人有刻板印象。

余晖缓缓开口道：“有没有可能，有些人天然偏科呢。”

“可是......”谢叙还要说什么，却见余晖突然抬手挥了挥，他立刻住了嘴。

那是余晖常用的动作，在她是落日的时候。

谢叙将话头收了回来，转而朝向陆野解释道：“‘落日联盟’成立于‘神之领域’游戏开服的第一个月，你可以理解为是游戏中的工会组织。只是我们这个工会组织有些不一样。”

“落日联盟是早期玩家成立的一个组织，引导者会被投放到各个副本，以求给到大家指引，增强玩家存活率。但是大家注意，这类玩家只是起到引导作用，一旦引导成功，为了防止意外，他们便会脱离副本。”陆野重复着进入副本前轩辕说的话。“这是进入副本前，假冒你们的人对你们的介绍。”

谢叙听言，神情愈发的严肃起来：“虽然你说的内容有一半是事实，还有一半则是恶意的引导。难道你真的不知道‘落日联盟’，是是进入游戏第二天的玩家？”

谢叙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陆野朝着谢叙点了点头。

谢叙的心脏似乎是被人掐了一下，骤然惊觉自己的眼界有限。

他一直以来坚信不疑，能够在一踏入游戏便触发副本的，唯有他们这批人类的“先行者”。那是游戏亲自筛选的顶尖天才，是天生就金字塔顶尖的存在，是站在普通人所要仰望的高度。

然而，眼前的事实就像是扇了他一巴掌。原来那些人类里的中位数，也藏着这样能打破规则的游戏天才。

余晖抬眸深深地看了一眼谢叙，说了一句充满了深意的话。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沉重的份量：“天才引领人类，而希望则是大多数。”

她的话如同击碎平静水面的石子，在谢叙的心里砸出一圈圈涟漪。

在谢叙陷入沉默的时候，冲锋衣女孩倒是率先反应过来：“你是说，你作为普通人，两天就解锁了一个A级副本。”

陆野不知道这有什么稀奇的，但看他们的反应，似乎自己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是这样。不过......谁不是普通人呢？”陆野有些奇怪，为什么会用普通人形容自己，难道他们觉得他们自己并非是普通人。

陆野的话让冲锋衣女孩愣了一下，很快她便调整了过来回答道：“当然不是，落日联盟里就没有普通人。我们都是精英，只有精英才配有资格加入。”

“那看来，贵联盟与我并不是一路人。”陆野面色平稳，说的话却掷地有声。

“陆先生。”说话的是谢叙，他上前一步向陆野伸出了手。“之前是我们不够礼貌在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谢叙，落日联盟K组组长，很高兴认识你。”

见谢叙富有诚意的表现，陆野也朝着谢叙伸出手。

两手交握时，谢叙摸到了陆野手上的老茧。这时他才意识到，对面的人并非简单意义上的普通人，而是和老八一样，隶属于特种兵出生。

也是，是他糊涂了，落日的朋友，从来没有所谓意义上的普通人。

“既然，陆先生并不知道我们‘落日联盟’，那我理应介绍一下。我们和其余的工会组织不一样，落日联盟从成立那天起就以带领人类走向公路终点，逃离游戏为目标。我们的存在是为了拯救人类。”谢叙说的坚定，眸中闪着信仰的光芒。

陆野看着谢叙的神情，似乎有些被他感染。

他在雇佣兵生涯里遇到过很多同样，怀揣着信仰的人。

他们有的炙热如火焰，有的沉静如岩石。他们的信仰或许天差地别，有的为了守护，有的为了复仇，却都带着一同能够撞开人心的力量，一种人类最后的温度。

可惜的是，他不曾怀有信仰。

他只是擅长这个，便做这个。他只是简单的为了活下去而已。

“很伟大。”陆野发自内心地赞扬道。

但他更加坚信，自己与他们真的是并非同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