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流：代号魂2 第30章 等价交换

跟随莲和傀率先的脚步，牵着身旁面无表情的高秋颜，一同踏入了空无一物的圆形门之中。

刚抬脚远离身后的空白之境，等待在原地的郭贤李也瞬间无影无踪。

罗清野缓慢回过头，就看到自己的虚体竟然轻飘飘的，轻轻一跃就能飞离原地。

她正讶异地转头看向高秋颜，就见她也跟自己一样，腾地漂浮了起来。

但她的神情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甚至比傀还更像一只没有表情的人偶。

“清野。”莲将她的疑惑收入眼底，慢慢飘到她身旁，慢条斯理解释，“秋颜的灵魂缺少主要的人魂，我们已经不是人类，所以办不到魂穿。”

猜到牠的言外之意，她扭头看向一脸呆愣的高秋颜，正诧异于她的名字发音和自己的相似：“她是怎么死的？缺少人魂才会面无表情吗？”

“不。”莲清脆的嗓音幽幽传来，“人类一旦缺少人魂，就说明她会因此缺乏人类最需要的**，以及对感情的理解能力。

“秋颜是从小就缺乏人类的感情，也无法正确理解人类的语言，所以才会和普通人不一样。”

“那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哪怕当着当事人的面说，高秋颜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神态，罗清野回过头，不解追问。

“这跟她灵魂的过去有关。”牠牵起傀的关节手，对事件以外的局外人娓娓道来，“莲不能向你透露太多，但相信你一定能做到。”

“什么？”被牠晦涩难懂的话语缠绕住混乱的思绪，罗清野依旧难以理解，“那我到底要怎么做？”

“带着她，一同把她的过去改写。”莲为她说明任务的内容，“莲知道你有重复人生的经验，所以你也一定能带她魂穿过去，回到事件发生之前，把她的人魂带回来。

“不然秋颜就会一直被困在她的空白之境，最后变成和我们一样的‘无形’。”

“无形……为什么要帮她？”她再次皱眉追问，“再说了，我已经没有前几次重生的记忆，根本想不起来你说的那些什么经验。”

话音刚落，莲立马反驳：“不，那些经历会重新塑造你的直觉，哪怕遗忘，只要你的意识已经体验过那些过去，就会把你学过的内容刻印在潜意识里。

“清野，莲不想看到你们遗忘自己的存在，变成和我们一样——不记得自己人类过去的‘无形’。”

“因为秋颜姐姐的灵魂是残缺的，所以你才能够和她一块魂穿。”傀也恳求她——能够理解牠们的良苦用心，“傀认真思考过，人类的感情或许的确有好有坏，并不能一概而论。”

它摇了摇头，顿住后，有恃无恐地扭动一卡一卡的脑袋，似乎畏惧这个地方，是否会被祂们监视。

确认到处都是一望无际的星云，它才放心解释：“傀是因为祂们说，只要遗忘人类的感情就不会痛苦，才选择进入‘无局’。

“可是傀看到你和哥哥的交流之后，有点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

听着它稚嫩的童声里，竟透露出如此成熟的话题，罗清野不禁目瞪口呆，但没有打断它的自述：

“在这里确实能够学到人类无法认知到的知识，可一旦选择妥协，就要被困在不被时间限制的宇宙里，感受着无穷无尽不属于自己的知觉。”

“可是傀还记得自己曾经是人类，也曾有过人类的感情，所以开始反思自己的行为是对是错。”傀一边说，一边转动人偶的眼珠，看向身旁的高秋颜，

“虽然这对于成为‘无形者’的我们来说，根本没有对错之分。

“但是傀残留曾经人类的情感，在不断吞噬傀重获新生的智慧，这让傀无比害怕……”

“莲也一样。”兔头奇美拉搭上话茬，与傀诉说相同的遭遇，“虽然我们已经被剥夺了人类的身躯，甚至就连人类的感情和经历也快要消散。

“可是我们毕竟还残留人类的**，也跟你一样经历过混沌的生死离别。

“所以……莲和傀拜托你，一定要保护好秋颜，把她的人魂带回来，回来后，就跟她一起选择‘生局’吧！”

怎么听都是个坑。还是个巨无霸无底洞。

罗清野连忙拒绝：“我不想忘记我是谁。我就是罗清野，我不会听你们的话选择‘生局’的……”

见她不答应，傀正要暴怒，就听到她慢条斯理道：“不过我可以帮你们把她的灵魂带回来，作为代价交换，你们必须让我记得我是谁。

“我好不容易成为‘罗清野’这一身份，好不容易……活到了二十六岁，我就是不想莫名其妙忘记我是谁。”

“等价交换吧。”莲伸出右手，紧紧抓着她的左手，“这是宇宙法则天然制定的等价交换，所以必须交换彼此的代价才能执行。”

“怎么换？”她疑惑。

“用你拥有的任何一切去交换，人类的身体，记忆，名利，或者对于你来说，任何有意义的某种东西。”莲将原本黑暗的规则说得风轻云淡，“莲虽然自动选择成为‘无形’，但也是与祂们交换了人类的头颅，才有了如今的智慧。

“所以，清野，你想和莲……交换你身体上的什么东西？”

被牠毛骨悚然的话题惊起虚幻的鸡皮疙瘩，罗清野只觉得胸膛里有股无名的恐惧油然而升。

“……如果我变成和你一样的怪物，也会忘了我是谁吗？”她犹豫不决。

“并不会。”牠喟然，“你没有选择进入‘无局’，只是跟作为普通‘无形者’的莲做交换，所以不会影响到你的人类记忆。”

“那我用身体交换吧。”罗清野沉默许久，才做回答，“你想要我身体上的什么东西？”

听到她们的谈话，人偶妹十分羡艳莲能和人类做等价交换，立马打岔道：“傀也想要跟清野姐姐做交换。”

被人追着要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罗清野不情不愿：“啊……我没那么多东西可以跟你换的说。”

“傀也要！”它的身体被愤怒越撑越大，就快从莲构造出的世界里突破而出之际，却被莲一脚踹飞，猛地踢出了她们的“聊天群”。

眼睁睁看着变成三米高的傀瞬间失踪不见，罗清野瞪直了眼，看向它消失的方向：“我靠……用不着把它踢飞吧？”

“你忘了，它因愤怒变大之后，可是有可能把我们踩死的。”莲冷笑吐槽，随后一本正经道，“好了，莲再说一遍，是要你自愿跟莲做交换，不是莲来收割你的代价的。”

即使少了令她在意的那个人偶，罗清野对傀的异变视若无睹，甚至毫不在意。

收回看向无尽星云宇宙的视线，她怔怔瞥了眼毫无波澜的高秋颜：“我愿意跟你做交换，可我还得魂穿……可不可以先把代价押在这，等我完成任务再跟你交换？”

“也可以。”莲的答应毫不犹豫，“只是时间拖得越长，赊账的代价就越大。”

环视周围星星点点的、广袤无垠的宇宙，脚下就是悬浮的炫彩星云，身处的地方就连个漏洞都看不见。

罗清野收回好奇的目光，对此不以为意，笑着冷哼：“嗬——我现在都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人了，代价什么的，随便啦。”

莲见她终于答应下来，牠立即安排了能够穿梭过去的虫洞，将她们二人指引：“这需要你带着秋颜一起将她的过去重头再来。

“莲帮不了你，清野，你只能依靠自己的经验去推算她的死亡原因，然后通过线索找到她丢失的人魂。”

目睹眼前赫然出现一个不断扭曲的虫洞，看不穿里边的情况，罗清野不由得心生惧意。

看了眼身旁神情惘然的高秋颜，正好与她对上目光，重新振作了精神，长舒一口不存在的气后，跟对方一鼓作气：“加油！秋颜，我们要进去了。”

罗清野紧紧牵起高秋颜的手，听着莲在身后的叮嘱空灵又诡异：“清野，一定要紧紧抓住她的手，不可以放开一点。这样你才能一起魂穿到她的身体里。

“因为那本身是秋颜的身体，所以你在她身体里的灵魂比重注定会不多。”

“当然，能否改变她的死亡结局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一定要一起从旧时空回来。

“还有就是，永远要记住，你是罗清野这个身份！不然一旦被她的记忆吞噬，你就会遗忘自己的身份，忘记自己曾经是谁！”

“知道了——”回荡在虫洞的答复被扭曲的空间拉长了音，她最后的回答，也不知是否能传入莲的兔耳朵里。

一段时间前，身处并不属于他的空白之境——

郭贤李原本在打量那三扇大门的构造，观察了有一会儿，就听到傀气愤的声音，正从远到近地响彻在空荡的地方。

“莲姐姐——！你怎么可以把傀踢回来！！！莲好贪婪！莲的妒忌心只会毁了清野的！”人偶妹被迫跌坐在地上，被摔得扭曲的躯干，刚扭转回原本的形态，它便冲着空气愤恨咆哮。

郭贤李放下抵着下巴的右手，旋即跑到它的身旁，仰起头看着变大后的傀：“兰兰，她们呢？”

“哥哥……”低头见到郭贤李那张熟悉的脸，傀瞬间缩回正常大小，抱着他的大腿，瞪着眼大哭，“莲好自私！牠竟然拿等价交换和清野姐姐做交易！

“牠一定是想换回自己的脑袋，才说出交易内容的。

“可是清野姐姐的头就属于她自己，如果换了头，莲也不可能变成清野姐姐的……”

“你……？！”云里雾绕的言辞语出惊人，郭贤李难以置信自己的耳朵，“什么？！兰兰，你说清楚，你说莲打算对清野做什么？！”

被哥哥抱在怀里，傀转动着它那颗人偶脑袋，咯吱咯吱抬起手，指着它回来的方向，目不转睛盯着眼前的他：“哥哥，莲嫉妒你喜欢清野姐姐，想要把自己的脑袋换走，换成清野姐姐的……”

被它的话震惊得语无伦次，仿佛下一刻就会毛骨耸立，郭贤李错愕质问：“你们到底把罗清野带到哪里去了？她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哥哥。放弃吧。”听到他都不肯安慰自己一句，只关心那个人类姑娘，傀的眼珠刹那间被黑暗吞噬，只剩下空洞洞的眼眶，甚至还流淌着黑色的血泪，“傀的能力低于莲，帮不了你的。

“清野姐姐……能不能安然无恙回来，只能靠她自己了。”

被眼前异常的人偶妹紧紧抓住他的脖颈，明明都没有实质的身体，郭贤李还是能感觉到咽喉被它扼住，掐得他无法喘息。

“兰兰……是我啊，我是哥哥，快松手。”他现在的嗓音沙哑难辨，似乎下一秒就会被迫咽了气。

莲刚从属于自己的星空宇宙回来，正好撞见傀在行凶。

牠轻轻一跃而起，闪现到郭贤李身旁，大声惊呼：“傀！！！”

奋力扯下它的双手，莲搂着昏迷的郭贤李，愤懑得对它训斥：“这是傀的哥哥！傀怎么可以伤害自己的哥哥！”

“哥哥？”傀咯咯的笑声十分扎耳，“只不过是任祂们摆布的人类罢了，不配当傀的哥哥。

“要傀说，莲才是伤害哥哥的那个坏蛋。莲其实也喜欢被爱的感觉吧，所以才会想要用等价交换，去换取清野姐姐的脑袋。”

“傀不要胡说八道！莲的**里的确有想被爱，可莲从来没想过要交换清野的头！宇宙的爱从来都是包容万物的！”牠怒声控诉，“傀！快点清醒过来，不要被负面的**吞噬智慧！这样对大家都不利！”

“傀不想听！”人偶妹随着暴怒越长越大，巨大无比的身体就快撑破无法推测大小的空白之境，“傀的哥哥不喜欢傀，傀还看到哥哥的**里，只有清野姐姐！没有傀！”

“什么？！窥伺人类的**那可是禁忌啊！”莲不想听它的辩解，慌忙扫视空白的空间，只畏惧将牠们变成怪物的未知力量，“不可以再说了！万一被祂们听到，你会被强制消除的！”

可话音刚落，就眼睁睁看着傀被强烈的**反噬，被赋予“新生”的人偶躯体，彻底膨胀到它无法支撑的状态，逐渐成为“空白之境”吞食的养料。

它那被蚕食的身体瞬间支离破碎，扭曲的表情带着声嘶力竭的低鸣，幽幽森森。

体内崩坏的内核化作一丝一缕的红线，在彻底被**破坏之前，它竭尽全力地将红线伸向郭贤李，轻轻牵起他的手指。

“哥哥——对不起——对不起——兰兰再也回不去了——再也不能是‘人类’了——兰兰因为太想见到你，才把你带到这里的……

“你本来还能回到那个世界去的，但兰兰不想看到你继续受苦受累……所以才制造了那次意外，提前把你带回这个空间……”

“莲……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听从他们的诱骗……对不起……啊啊啊——！”

稚嫩的童音充满了歉意的永别，傀在散尽之前，痛苦的悲鸣却并不刺耳。

牵着郭贤李右手小拇指的红线瞬间破碎、逐渐消失，最终化为血红色的烟雾散落一地，形成细而密的雨水，降落在天与地为一体的“空白之境”里。

目睹它的身躯在逐渐消散，莲被本该被抹除的感情瞬间包裹，一时间悲从中来，猩红的眼睛蓄满了雾气，潸然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