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流：代号魂2 第21章 踏入“死局”

一只硕大的人偶矗立于不见高低的空白之境，此时的危机震慑得在场者不禁心生畏惧。

生怕它一怒之下就把自己踩成二次死亡，罗清野很快就闪退到了一边。

还没来得及震惊自己也能办到莲一直展现的技能，就看到身材比郭贤李小一圈的莲，正把一个体型健硕的男人，竟毫不费力地公主抱。

知道郭贤李无法进行大跳跃，更无法像牠一样悬浮在半空中。

莲奋不顾身地打横抱起对方，哪怕好不容易拼凑完善的身体快要松脱，牠也想赌一赌这个男人的能力。

被人这么紧紧抱着，举重若轻地一跃而起，“嗖”地一下就飞到了这个巨型人偶的面前，甚至还是个女同志的兔头怪物。

郭贤李震惊到张口结舌，目瞪口呆。

“傀！快看！这是你的哥哥！”莲刚对傀说完，就对郭贤李低声威胁，“快安慰它！说你记起来了！不然我们都会被它一脚踩扁！”

也不确定他们说的到底是真是假，郭贤李很快照做，转头看向那巨大的人偶脸：“郭兰兰！你是不是我妹郭兰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过得还好吗——？！

“郭兰兰——！爸妈他们从没怪罪过你，你明明没有错，也不是你的错！

“哥哥都还没陪着你长大，没亲眼看到你长成漂漂亮亮的大姑娘——！”

大声呼喊着自己亲妹的名字，他希望眼前的人偶真的是他妹。

可他又害怕他妹为了他，一直没能投胎转世，变成了如今无法被认出的模样。

见它不动于衷，甚至从黑洞洞的眼眶里，流淌出黑色的眼泪，尖锐的哭声回荡在耳边，郭贤李如鲠在喉：

“你能不能，听到哥哥一句话！郭兰兰！

“那些人的胡说八道不要去听，爸妈一直都是那样，他们互相看不上眼很久了，根本不是因为你的出生才讨厌我们两兄妹的！”

可它还是毫无反应，自己却被汹涌的回忆淹没了理智：

“兰兰……哥哥当年因为快要高考，都没能亲眼看到你一面，你就那样跟着棺材埋进了地里……”

“兰兰啊——哥哥这几年过得很好，真的很好。

“就是忙到没空给你找个能爱你的嫂子……”说到后边，他都有些情不自禁了，“嗬，你是不是觉得哥哥这样很好笑……兰兰，拜托你，快点醒来啊，哥哥就在这里啊。”

听到熟悉的名字，傀很快安静下来，空洞的双眼瞬间长出翡翠色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人类。

回忆起哥哥直呼它过去的名字，那股熟悉的感觉萦绕在耳边，慢慢静下心后，被怒火撑大的身体，逐渐越缩越小，一眨眼的功夫，就恢复回了原本的身高。

“哥哥……傀在这里，傀真的好害怕，哥哥的身上全是水，傀以前也是……”目睹郭贤李被莲轻轻放下，傀一把搂着他，被他安稳抱起后，搂着他的脖子发出委屈却诡异的哭声。

在外人耳中，这股倒带般的声音尖锐又刺耳。

听着曾经本应该是人类的妹妹，哭声如此嘈杂凄厉。

郭贤李虽然心中恐惧万分，但还是庆幸自己能在这种地方遇到唯一的亲人。

想当初，郭兰兰因为听信了亲戚和邻居的流言蜚语，真以为是自己的出生，才导致了父母争吵到要闹离婚。

年仅十一岁的她，这才纵身一跃，盲目跳进离家附近的水池里无辜溺毙了。

然而那时候，他还在备战高考，整天没日没夜关在学校里学习，根本来不及去看她最后一眼。

哪怕见到和那个落水的孩子一样——被水泡得浮肿的脸也罢。

结果他高中一毕业，就在部队里服役了好几年，后来才成为一名消防战士。

这次好不容易赶上消防救援，去解救一个意外落水的小女孩，却因为太久没休息好，自己也那么草率地溺死在了冰冷的湖水里。

紧紧搂着怀里咯吱作响的人偶妹，即便抱在怀里很轻，他的内心却因此沉重到喘不过气。

到底是谁引诱他妹变成这样……

要不是它一直记得他，又在莲的帮助下与它相认，他都无法认出眼前人偶的真实身份——其实是他妹郭兰兰。

搂着怀中有些坠手的人偶，却只有硬邦邦又冷冰冰的触感，就连一丁点温暖的体温，都是他传达给它的。

郭贤李不禁蹙起眉头，将脑袋埋入他妹变得硌人的肩膀上，强忍咽喉中的哽咽，如释重负，嗤鼻一笑。

傀听到哥哥似乎在笑，也跟着发出咯咯的笑声，欢快得不行。

紧紧搂着失而复得的彼此，对方温存的感觉仿佛就在昨日。

看到那两个因各种原因才团圆的兄妹，竟然是在这种怪异的地方相认彼此。

一想到自家弟弟还在外地读理工大学，而他都变得很少跟自己有交流了。

反观现在的自己，竟然堂而皇之地在表哥一同工作的工厂里，脆弱的生命走向了不堪入目的消亡。

低头看着身上生前的衣服，罗清野不由得暗自伤感起来。

她弟现在也才二十，风华正茂的时候。

而她……也才二十四。

可她已经无法再看到父母年老之后的模样。

更别说她弟在未来中年发福，或者他的理科脑袋在壮年秃顶。

回忆起自家弟弟小的时候，奶声奶气地直呼她的名字，甜甜的嗓音唤得人那叫一个心里甜蜜。

哪怕她比他年长四岁，长大后的他还是没大没小地称呼她“阿妹”。

现在想想，阿公为她取的名字多么好听啊。

何况在全国上下，甚至都没多少重名的人。

唯有古书上的诗句，才会重复这两个罕见的字眼。

可她真的好讨厌那两个表哥，黑洞洞的笑眼中只有戏谑的蔑视，不由分说就要对自己的名字冷嘲热讽。

好像把她的人格当成笑话来取笑，就能够供他们的嘴巴吃饱喝足。

而她那会给她买漂亮裙子的阿公啊，早就在她十岁那年走得早。

还没见过他真正迟暮的模样，他就提前衰老凋零，像一株被风雨压弯了腰的老竹，噼里啪啦的轰然倒塌，想对他哭诉都来不及。

她的阿嫲还在，只是太久没回去，估计感情也很淡了。

反正弟弟才是阿嫲眼中的掌中宝，所以她倒是无所谓。

提及家人，还有对她的成长没怎么关注的父母。

只是她真的很爱他们，他们却更爱她的弟弟。

他们把弟弟保护得很好很好，好到偶尔会忘了她这个女儿的存在。

抹去无法擦除的泪痕，才发觉自己的手竟然在变透明。

兀自诧异过后，好在所有人都没察觉她的落魄。

“好吧，你们既然都认亲了，那还要不要去‘死局’？”罗清野不合时宜的问话脱口而出，“要是不去，那我自己去试试看。”

此话一出，众人为之一愣。

“清野？”莲不可置信地走到她身旁，扶着断裂的胳膊对她质问，“你确定要去吗？

“你一旦去到不同于你曾经的世界，就会被规则抹除记忆，然后一遍一遍地重复你不想面对的经历。”

“我知道，我就是想试试看。”罗清野帮牠安装好脱臼的胳膊，义正辞严，“是不是一旦进入重复，我就注定会被你口中的规则，先清除经历过一遍的记忆，然后一次又一次面对小时候走过的那些错路？”

莲点头：“一旦失败，你就会和现在一样，什么都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事，然后回到‘空白之境’，重新选择你想选的那三扇门。”

“那我不记得你们了，你们还能够记得我吗？”她迅速追问。

“肯定记得。”莲努起兔嘴，冲她点头，“因为只有你选择了被规则约束，我们一直在空白之境，根本不可能会被规则控制行动。”

“如果……”听牠解释了“游戏”规则，罗清野紧紧盯着牠血红色的双眼，“如果我回来还是选择了死局，是不是次数多了，我有可能会记得自己玩过的结局？然后可以脱离规则以外的规则？”

一直沉默的傀扭过头，咯吱咯吱的声响吸引了她的注意：“清野姐姐，我们所接触到的非生者，目前没有人类这样做过。你是怎么想到的？”

“无聊啊。”罗清野耸肩解释，故作轻松，“反正能一直选择自己想选的那扇门……那就试试看呗。

“不管是游戏也好，还是真的世界，只要让我不会被我表……那个人渣伤害，我愿意重复上百次。”

目睹那个叫罗清野的姑娘，瘦小的背影十分坚定，当真想要踏入“死局”的内部。

郭贤李把玩着人偶妹的关节手指，对莲疑惑道：

“对了，你们是怎么知道这些规则的？我妹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莲只能说，这是祂们的指示。”牠冷脸回应，随后对他怀里的人偶淡然一笑，“傀是小妹妹，她变成这样很可爱。”

被对方答非所问，当事人顿时哑然失声。

即便在郭贤李眼中，牠已经是毫无威胁的某种人形兔子，但他还是对莲退避三分。

毕竟人的身体长着巨型兔子的脑袋，多少有点恐怖谷。

“喂，小妹妹，要不要我帮你在这看着？”他抱着人偶妹走上前，看着眼前一脸不悦的某人，只觉得她生气的点简直莫名其妙，“我可以当你的线人，给你提供线索。

“如果你回到这里真的忘了，我还可以把你在这度过的一切说给你听。我向你保证。”

“……谢谢，还有，我叫罗清野。”当事人斜睨道。

她看了眼对方怀中抱着的人偶，小小的关节手咯吱作响，似乎在从手心中变出什么东西。

只见傀空手掏出一个与它巴掌大的布娃娃，一股脑丢进她的怀里，对她叮嘱：“清野姐姐，把它挂在你的脖子上，它会保佑你记得一些事情。

“里边有傀的一点魂魄，可以帮你抵挡一些规则的制约。”

“谢谢。”对它郑重道谢，她将布娃娃的绳子挂在脖子上，一眨眼的功夫，就看到这个小东西竟渐渐融入进了自己的身体里，彻底消失不见。

“那我走了。”

头也不回地踏入“死局”，罗清野的身体很快消失在了苍茫的空白之中。

“真的能这么做吗？”目睹她真的离开了，郭贤李疑惑道，“没有什么副作用吗？你不是还说‘玩家’什么的？

“……对了！你刚才没说完的规则是什么？罗清野就这么进去了，不会有啥事吧？”

“你真话多。”莲冷冷瞪着他，却还是不紧不慢地说完那些没说完的话，“‘死局’——抛弃原先的记忆，重回过去的命运。

“玩家探索规则如下：

“一、如果对自己的人生感到不满意，可以重启原本的人生，但必须抹除已经经历过的那些记忆。

“二、本次选择不会影响第一世界线已经完结的‘自己’，但会重新衍生出全新的平行世界，真实存在，且与原世界互不干扰。”

见他听得入神，莲把后边的内容也一同说清楚：

“三、规则制定的有效次数是二十次。如果选择本趟进程的次数增多，被封印的记忆会有松动迹象。

“四、重新来过的玩家，相同选择与规则的约束力毫无关系，超脱规则以外的，一律不进行驳回。

“五、玩家一旦达成想要的目标，就会以正常死亡的进程，一直待在新世界，直至人类生命彻底消亡。”

“……就，没了？”习惯性轻拍怀里安睡的人，郭贤李瞠目结舌，“没有什么副作用？”

“这是已经制定好的规则，有什么副作用，莲也不清楚。”牠百无聊赖说完，便悻悻退入一道难以发觉的暗门之中。

目睹原本还在场的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销声匿迹，他环视了一圈空荡荡的地方，心中有些后怕。

“诶！那我怎么办？”他趁牠消失之前，立马追问。

“等。”在莲还剩一张兔嘴的时候，迅速回应，“这里没有时间、空间的概念，清野可能去了很久很久，但在这里，其实也才过去一小段时间。”

听到牠的声音完全隐没在空白一片的世界，只留下他与人偶妹孤独的身影。

郭贤李搂着沉睡的傀，不由得喟然长叹，呆呆望着不着边际的天空，茫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