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话传说中的‘不死鸟’,每五百年便会拾树枝草叶,引火**,于灰烬中重生。在神秘学中,它是所罗门七十二柱魔神之一,后来演变为了永恒的象征。”楚域说到这里顿了顿,“创造它的人,什么心思已不用多说。”
克莱莱听过相关传说,困惑的眨了眨眼:“可世上的不死鸟只有一只啊,不管从灰烬中重生几次,那都是它。”
“是啊,所以剩下的都是失败品。”楚域再次将视线望向伽德利亚,“你觉得我说的对吗?唯一的永生者——‘phoenix’。”
这句话说出口,屋内余下人纷纷一惊。
年轻的骑士看着他,无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枪械,随即轻轻笑了一声:“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原来你才是真正的不死鸟?”克莱莱诧异的凑了过去,“难怪四十多岁的人,看上去这么年轻。所以,你是唯一成功的实验品?”
对方只是瞥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他不是实验品,而是这场实验的起点。”楚域缓缓道,“在教国的记录中,人类生而长寿,拥有无尽的岁数,却因为触犯了神明的逆鳞,而被收走了永生的权利。神明将苦难留在了世间,用以惩罚世人。此后人类信奉神明,祈求赐福,期望着神明能将永生还给人类。你的出现,无疑被教国奉为神迹。而‘永生’这件事,应该也是科学家工会久攻不破的难题。有你这样绝佳的范本,他们很难不心动。教国和工会都想复刻你的奇迹,勒冈蒂由此诞生。”
“奇迹?”伽德利亚听到最后一句,失笑出声。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此前的境遇应该并不好。”楚域看着他,“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进入勒冈蒂的,但应该不单单只是为了《禁忌法典》而来。”
“你的推论很精彩,但和教皇以及工会主席的死,一点关系也没有。”
“我们找到了《禁忌法典》,真正的法典。”楚域一字一句道,“是药剂的配方,这就意味着‘不死鸟’从来不是诅咒,而是一种病毒。是你创造出来的,或者,你弟弟创造出来的。”
他直接点明了“不死鸟”的由来,让伽德利亚露出些许诧异。
“‘暗之档案馆’外的锁,是一盘棋局;装有‘禁忌法典’的盒子,也是一盘棋局。那些棋局都不难,更像是给孩童准备的玩具。在勒冈蒂设下谜题的人,并不想刁难别人,而是在等一个人。”
楚域的推论,让伽德利亚的神色再次变化。
“你知道我们在哪儿找到的‘不死鸟’配方么?”
“哪儿?”
“就在棋局的终点。”
那是一盘由建筑物所组成的棋局。
那些刻着符号的建筑物,那些因为棋局而消失的建筑物,保有了他们年幼时所有的回忆。
是最初,也最美好的回忆。
“你的弟弟,在邀请你陪他玩最后一场游戏。”
伽德利亚听到这一句话,神情微怔,平淡而又略显戒备的双眸中,显出些许动容。
这时,一条信息接收音传入楚域耳中,只见杨光给他的平板电脑上多了些新的信息。
有关于伽德利亚的弟弟——乔治十三世的生平资料,已全部送达。
他扫了一眼屏幕,就听到伽德利亚开口道:“我独自在世上活了六百多年,这是我第一次有勇气进入勒冈蒂。”
“六百多年?”克莱莱一不小心冒出了心声,“这小伙子居然活了那么久?”
“很久吗?”伽德利亚自嘲的笑了一声,随即眼中带上了些许落寞,仿佛透过面前的场景,看到了从前,“确实很久了,久到我都快忘了那些过往。”
他神情感慨,又看向屋子四周,用一种近乎追思的语气道:“其实勒冈蒂是我们自小生活的地方,这是我们的家。”
“整座城市都是你的家?”克莱莱再次诧异,“你家好大啊。”
“百年孤独”蹙眉看着他:“你别老打岔行不行?听他往下说。”
克莱莱立刻捂住了嘴:“我不问了,你接着往下说。”
伽德利亚便继续道:“我们一家是教国的信徒,我的弟弟从小就有异于常人的创造天赋,所以父母以为他会成为一名优秀的炼金术师。”提到乔治十三世,他的表情柔和了许多,“然而,他却向往工会,最终成为了一名科学家。而我,是这个家里唯一支持他的人。”
他说到这里,语气间添了几分后悔:“但如果我知道他的结局,一定不会让他走上这条路。”
“你们看到的很多历史,其实都是假的,只有一点是真的。教国和科学家工会水火不容,甚至,远比如今的勒冈蒂还要相互仇视。教国的信徒却成为了科学家,这是不被世人允许的。最终,教国驱逐了他,科学家工会也抛弃了他。”
伽德利亚似乎不愿提及这段往事,语调渐渐低沉:“我的弟弟是个很骄傲的人,他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便想向教国和工会证明自己,于是此后的十几年,他倾尽所有研制出了‘不死鸟’,但这也成为了杀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楚域蹙了蹙眉:“教国和科学家工会为了抢夺‘不死鸟’,而杀了他?”
“恰恰相反,”伽德利亚摇了摇头,“他们并不相信一个教国的叛徒、一名稚嫩的年轻科学家,有本事创造出‘不死鸟’。他们质疑他,不承认他拥有超过他们的才能,于是叫他证明‘不死鸟’的存在。”
“如何证明?比谁活得久么?”
“他们哪儿有这样的耐心?”伽德利亚冷笑了一声,眼中染上一抹悲凉,“他们杀了他,告诉世人,‘原来不死鸟也会死啊’。”
怎么不会死呢?
“永生”只是拥有更长的寿命而已,并不是不会受伤,不会流血,不会被杀死……
克莱莱捂着嘴,一张脸憋的通红,心声忍不住的往外冒:“这也太可气了,既然他们不相信他,为什么还要在勒冈蒂做实验?”
“因为他们发现了他,”楚域回答着,看向伽德利亚,“发现了这个独自活了几百年的人。”
对方听到这句话,不自觉的攥紧了手指:“是啊,尽管过了数百年,科技与神学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人们依旧受身体机能的局限,没有实现‘永生’。所以当他们发现很久很久以前,被当做笑话的‘不死鸟’真实存在时,不甘与贪婪便变本加厉的滋长。”
教国与工会想要寻找有关于“不死鸟”的配方,可时间过去了那么久,早已物是人非。
乔治十三世何等渺小,他生前便被驱逐与抛弃,死后又怎么可能会有详细的记载?
所以,他们无法再轻易杀死伽德利亚,失去永生的机会。
教国和科学家工会破天荒的第一次合作,将他秘密看押。
然后终于从微末的史料中,找到了那么一点蛛丝马迹。通过只言片语的记录,拼凑出了一份“新配方”。
他们尝试了很多次,但新配方无法使人永生,只能将人变成不老不死的怪物。
这不是教国和工会想要看到的结果。
于是,他们又将目光投向了乔治十三世的家——勒冈蒂。
他们认为“不死鸟”能在这里出现一次,就一定能出现第二次。
勒冈蒂的悲剧,也由此诞生。
实验始终无法成功,死在这里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勒冈蒂虚假的历史,也重置了一次又一次。
直至室友的到来。
楚域不由问道:“你说六百多年来,第一次有勇气踏入勒冈蒂?”
伽德利亚看着屋内的陈设,没有回答。
“你不敢回来?”楚域察觉到了什么,“六百多年前,你也没相信他,对吗?”
否则,乔治十三世没必要在勒冈蒂留下最后一场游戏。
伽德利亚听到这句话,眸色动了动,手指几乎攥得发白。
“但他还是将‘不死鸟’留给了你,将它藏在了你们的回忆中。”楚域缓声道,“这也是他最后想对你说的话,他并没有怪你。”
伽德利亚错愕的抬起了眸。
长久以来的愧疚与自责,让他认定了他的弟弟是在愤恨所有人的境况下死去的。
如今,一个陌生人却告诉他另一种可能。
他无法相信,却又无比期盼它是真的。
楚域继续缓缓道:“你们自始至终,都是一起长大的家人。”
“家人”这两个字说出口,让伽德利亚再也抑制不住的红了眼眶。
六百多年来,他一直不敢面对这段过往,不敢面对曾经放弃了弟弟的自己。
他一面愤恨着教国与工会,一面也无法原谅自己。
却没想到这一句原谅,早在六百多年前,便已经藏在了这里。
他颤抖着手,抚上了屋内的每一处陈设,终是无声的落下泪来。
“百年孤独”听着他们的对话,忍不住插嘴:“教国和科学家工会的阴谋已然明了,教皇与工会主席的死因,是不是调查清楚了?那任务一和任务三算是完成……”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领取奖励,然而话未说完,楼房忽然震了震,随即脚下渐渐开裂。
“WC!”“百年孤独”猛然反应过来,像是想起什么道,“忘记提醒‘骑着彗星’了,先别动手!”
他说着便急吼吼的往外冲,却迎面撞上了一名头戴小红帽少女。对方显然听到了他的话,蹙了蹙眉:“什么‘先别动手’?不是我干的。”
从屋内向外看去,只见庭院也分崩离析,甚至“葛朗台”府邸外的整片勒冈蒂,几近摇摇欲坠。
室友和雇佣兵们厮杀作一团,场面混乱无比,还有人不断的往府邸内冲。
“百年孤独”不由懵了:“什……什么情况?!”
勒冈蒂东区,教堂原址。
一行人正站在废墟之上,看着面前的领头人。
“‘医生’,你可想清楚了,一旦这么干,勒冈蒂就毁了。不管他们死活了?”
李淮准张扬的眉眼间,皆是散漫,弯腰捡起了钟楼残留的指针:“他们的死活?”随即淡漠的笑了笑,“都死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