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巷中,女骑士话到一半,声音越来越低。终是没能说完,头一歪便没了气息。
“哎——你别死啊!”
阮糖尝试着施救,却于事无补,不由看向楚域,“她说的话到底什么意思?”
从女骑士的身份来看,她应该从属于骑士团,也就是教皇的直属护卫队。这是与长老会、十字军团齐名的组织,骑士团成员的地位自然也非同一般。而且她是被教国派来押送凶器“phoenix”的,为什么会成为弃子?
她口中的“你们”,也就是阮糖和楚域,甚至整个贫民窟的人,又被教国安排了什么样的命运?
这里生活着的人们,全都信奉神明,是教国最忠实的信徒。
难道教国背叛了他们?
白镇之所以被“不死鸟”袭击,实则与教国有关?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阵阵凄厉的啸唳,只见一道白光自头顶炸开,突破阴霾,照亮了整方天地。
太阳得以重现。
阮糖被光芒吸引,抬头看向仓皇逃散的“不死鸟”:“怪物被赶跑了?”
“它们应该只是暂时退避,”楚域望着“不死鸟”离去的方向,“看来,李淮准做到了。”
「世界第二日,黑镇」
拿金望着手中的白色卡纸,面露错愕:“这是《禁忌法典》??”
梅伦此刻也看见了棋盘内的东西,瞥向上面的鎏金小字,虽然有些意外,但还是道:“根据‘堂吉诃德’提供的情报,书写《禁忌法典》的颜料,是由勒冈蒂特产的宝石‘伽利略’所研磨而成,色泽如金,触之即变。”
她说着,伸手抚上了那列文字。
下一秒,《禁忌法典》四个字已变成了银灰色,犹如夜中银河般熠熠生辉。
拿金见状,双眼睁得更大了:“它……不会真的是《禁忌法典》吧?“
“不可否认的是,它确实让‘不死鸟’惧怕,与传言相符。”
种种迹象表明,面前的法典就是真的。
飘在半空的拿金,独自消化了一会儿,有些荒唐的眨了眨眼。
不知道是教国的先祇太幽默了,还是她被“不死鸟”折磨的精神失常,但这个鬼画符的玩意居然是真迹,说明两个里面总有一个疯了。
“如果《禁忌法典》在这儿,那被伽德利亚偷走的又是什么?难道世界上有两本一模一样的法典?”
“或许真正的《禁忌法典》一直被藏在暗之档案馆里,世人所看到的只是赝品。”
“赝品?那教国靠什么对付'不死鸟'?”
“对付不了哦,”李淮准悠哉的望着天上的弦月,加入了对话,“你不觉得商场地下五层的那些驱魔人,死得太轻易了吗?”
他的话,让拿金神色一怔。
她直到此刻才惊觉,之前在协会内看到满地尸体时,为什么会那么怪异。
如果这些人根本不能对付“不死鸟“,那么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驱魔人协会之所以团灭,是因为面对“不死鸟”时束手无策。
“所以和‘机动队’、‘安防局’一样,都是用来安抚信徒的假象。”拿金恍然大悟,“但如果教国和科学家工会都对付不了‘不死鸟’,人类又是如何存活下来的?这所谓的新世界,又是怎么开启的?”
这是个好问题。
李淮准也想知道。
他翻了个身,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着,随即感觉身上的绷带有点勒得慌。
梅伦看着他:“李医生,你是变胖了吗?”
李淮准闲散的瞥了她一眼,扯松了绷带:“我现在就是个小老头,胖一点不是很正常?”
“不,变化有点大。”
他的身形比之前圆了一圈,松散的绷带间,露出些许皮肤。
只见原本干枯衰老的地方,此刻稍稍紧实了一些,斑驳的皱纹也消减了许多。
李淮准也看到了自己的变化,有些意外的抬眉。
拿金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大佬,你是不是变年轻了?”
他忍不住又扯开了一些绷带。望着身上愈合的伤口,以及逐渐粗壮的四肢,哦豁了一声。
小姑娘在他左右来回的飘:“大佬,你怎么做到的?“
“是不是《禁忌法典》解除了诅咒?”梅伦猜测道。
拿金眨了眨眼,觉得很有道理,高兴道:“大佬,你不会死了,你得救了!”
诅咒解除了?
李淮准再次意外的抬眉,余下两人都松了一口气,庆幸于他脱离危险。
然而某人只是好奇的摸了摸脸:“有镜子么?”
梅伦、拿金:“……“
就在这时,耳扣那头传来尖锐的“滋啦”声,紧接着,楚域低沉的声音随之传来:“东西找到了?”
久违的通讯,终于重新连接。
李淮准平淡的打了声招呼:“哟。”
拿金激动的凑了过去:“是‘杀戮者’大佬吗?我要跟他合影!快让我跟他合影!”
李淮准一边敷衍的应付她:“好好好,乖乖乖。”一边向旁挪了挪,回答楚域,“东西找到了,不过跟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不一样?”
“嗯,”他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转而道,“‘不死鸟’的诅咒已经消失了。”
「世界第二日,白镇」
楚域从衰弱的老者,变成了六十几岁的中年人,花白的须发间,添上了几许墨色。
虽然算不上强健,但至少没有那么脆皮了。
阮糖在一旁看着他的变化,倍感神奇:“诅咒真的解除了?”
楚域没有回答,李淮准饶有兴致的声音,从耳扣那头传来:“这副本还不错,看到了一些不可能看到的模样。”他沉浸在新奇的体验中,有些乐此不疲,“可惜之前被绷带挡住了,没能见到自己的八十岁和七十岁。你说,待会儿有没有机会看到四十岁、三十岁甚至二十岁的样子?”
“你喜欢这些样子?”
“当然,”对方应道,“人生的每个阶段都不一样,多迷人。”
“是啊,”楚域点了点头,“可惜你的这些模样,我没能看到。”
他意有所指,耳扣那头愣了一下,已经岔开了话题:“怎么把东西给你?”
眼下,他们在不同的小镇中,要把《禁忌法典》从黑镇挪到白镇,确实是个问题。
楚域想了想:“找一处黑、白两镇的重合点,你把东西放在那儿,我去取。”
“可以,把你那边的标志物都报一下,我找找有没有相似的地点。”
他们结束通话后,阮糖当即带着楚域去往高处。当两人站在主教堂的钟楼上,俯瞰整座小镇时,才发街道分布规整,所有建筑竟然都呈东西向排列,且街道之间并不互通。
之前只在自己的街道上行动,有几处建筑,甚至都没有见过。
如此系统的规划,实在不像是破烂的贫民窟会有的配置。
楚域逐一报送位置:“东西方向,从左到右依次有裁缝铺、西洋楼、小酒馆、废墟一坑、废墟二坑、校场、主教堂、坟冢和填埋场。”
「世界第二日,黑镇」
梅伦背着李淮准,站在生锈的摩天轮上,微微蹙了蹙眉。
脚下的小镇,街道规整。荒废的餐厅、汽车工厂、发电站、商场、游乐园、学校、甜品店……几乎应有尽有,只是没有一处与楚域所说的重合,而且——
“不对哦,”李淮准敲了敲耳扣,“我这里只有南北方向。”
是了,黑镇与白镇规划一致,只是两处的分布完全错开。
虽然横竖向也可以有交汇点,但很难推测可能重合的具体位置。万一两者呈平行并列关系,《禁忌法典》就再也送不过去了。
这时,拿金开口道:“可以去暗之档案馆啊,你们不是在那里对弈过吗?那里一定是重合点。”
她的话提醒了众人,只有李淮准摇了摇头:“不行,商场已经塌了,驱魔人协会进不去了。”
“我可以进去,”拿金自告奋勇,“我是鬼魂,能够穿墙。”
「世界第二日,白镇」
废墟二坑下。
阮糖看着地上凭空出现的白色卡纸,以及卡纸上的小字,终于明白李淮准那句“和想象中不一样”是什么意思了:“法典……原来长这样啊?”
楚域弯身捡起,前后看了看。
“全是空白,“阮糖没看出任何门道,“这本法典真的有用么?”
“不是空白。”楚域点了点纸上怪异的图画。
“可能是一句咒语哦,”李淮准在耳扣那头,语气闲散的提供思路,“你把它破译了就行。”
“你看出什么了?”
“我没看出来,所以交给你。”
楚域:“……”
理论上来说,强光能炸一次,就能炸第二次。
阮糖聚精会神的盯着卡纸上的图案,但除了《禁忌法典》四个字外,只有两个圆圈和两个括弧,所提供的线索实在太少:“是字母么?难道是‘cool’?”
就在这时,烈日下的阴霾再次聚拢。之前被强光驱散的“不死鸟”,已然卷土重来。
另一边,暗夜之中,弦月被黑影遮蔽,陷入无边黑暗。
李淮准扯掉身上残留的绷带,望着天空中密密麻麻的“不死鸟”,啧了一声:“好像有点碍眼了,楚域,你把它们弄死吧。”
“弄不死,”平静的声音,从耳扣那头传来,“也赶不走。”
“什么意思?“
李淮准蹙了蹙眉,就听到那头的声音继续道:“你给的这本《禁忌法典》好像没有用。”
下一秒,系统的提示音已接踵而至——
【当前存活时间:5小时】
【请尽快解除诅咒。】
诅咒不是已经解除了吗?
李淮准不由望向视线左上角的倒计时,就看到莹黄色的数字,正在一分一秒的往下掉。